青秀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看向前面,保镖的车横着停在他们前面,两人已经下车朝他们走来。
被逼停的司机不知道几人有什么恩怨,只是一味输出脏话。
保镖蔑视地看着司机,表情有些得意,但随即又收回视线。
青秀看着蒋明赫一步一步走进,最后耳旁响起车窗被敲响的声音。
蒋明赫的眼神死死地盯着青秀,明明是防窥玻璃,青秀却觉得压迫感十足。
没用动。
声音再次响起。
“下车。”蒋明赫声音很低,没有拉长,听不出情绪。
青秀彷佛看见了那个偏执阴翳的蒋明赫。
他会把她关在家里,他会强硬地把她留在他身边。
青秀还是不动,脑海中是自己两年前被软禁的那段日子。
窗外的人停顿片刻,直接绕到了驾驶位。
车窗被一拳打破,碎玻璃散在司机身上,司机惊慌失措,挣扎着要报警。
青秀隔着半个车与蒋明赫对视。
碎玻璃飞溅到他脸上,眉角,下巴已经开始流血,拳头更是惨不忍睹。
车门被蒋明赫反手打开,司机被拉了下去。
接着他绕到羊羊坐的那边,羊羊被吓傻了,看着青秀的眼睛已经湿润。
虽然害怕但她没有离开青秀,反而坐过来抱紧青秀。
青秀看着蒋明赫拉开了车门,弯腰探进半个身子。
“羊羊小姐,请你下车。”
“混蛋,蒋明赫。”羊羊见他不会伤害自己,就哭着开骂。
蒋明赫见她不听,伸出那只带血的手,想要将羊羊拉下车。
“下去吧。”青秀不想羊羊受到惊吓,所以拍拍她的背,示意羊羊下车。
幸好这不是高速路,下车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羊羊对上青秀安慰的眼睛,才渐渐缓过来。
“混蛋。”羊羊下车时与蒋明赫对视了半秒。
蒋明赫坐上来,关门,全程没有一点停顿。
蒋明赫坐上来后什么话都没说,将手背的血迹擦了擦,然后伸向青秀。
青秀几乎缩在角落,很想问一句他想干什么,但说不出话来。
蒋明赫将青秀身侧的包拿过来,在里面翻找,动作很轻,没有弄乱清秀的东西,与刚才那个粗暴无情的他不同。
青秀不知道他要干嘛一直死死地盯着他。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羊羊接听,对方还不等她说话,就询问他们到哪里了,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到,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在羊羊要说话的时候,蒋明赫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将青秀的包放好,就直接下车,将羊羊的手机拍掉,狠狠地踩了上去。
对方的声音消失在空气中。
“你要干嘛?”羊羊看着自己贴满钻的手机壳变形,裂开,心中很不爽。
更不爽的是,蒋明赫这个人。
蒋明赫没空回答她的问题,他绕到后备箱,将青秀的东西全都取下,保镖过去帮忙将青秀的轮椅转移到自己车上。
做完这一切,蒋明赫手上的血也不流了。
再次回到车内,蒋明赫将青秀拉到自己身边,抱下车。
保镖已经打开了车门,等着青秀上车。
“你要干什么。”
青秀看着蒋明赫,终于问出心中的话。
“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
“蒋明赫你又要关我吗?”
“你的朋友我会送回去,别担心。”
蒋明赫说完,帮青秀系好安全带。
保镖给了司机很多钱,让羊羊在这里等,会有人来接她,之后就上车,启动,离开。
青秀看着羊羊一个人呆在原地立马心生愧疚。
车内蒋明赫一直不说话,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着她,她真的害怕了。
保镖开得很快,蒋明赫一路上都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有的地方还在冒血,他故意使劲按,想要流得更多。
“先包扎。”青秀拉开储物柜,从里面找到纱布和消毒酒精递给蒋明赫。
蒋明赫接过,微微一笑,随意把手包起来。
青秀见他包好,又用酒精将手干净,才放心。
蒋明赫处理好伤后,从怀中掏出了自己刚才找的东西。
青秀看着自己的证件被他捏在手中,突然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
“还给我,蒋明赫。”
回应她的是空气。
蒋明赫随即将自己的证件掏出来,然后是拟好的协议书,蒋明赫早就签好了字。
青秀看着递过来的白纸黑字,婚前协议四个字赫然出现在视线中。
和她猜的一样。
青秀想要接过,立马撕碎。
但蒋明赫没有让她得逞,他翻到需要签字的那一页,拿出别在胸口的钢笔,打开,文件放在腿上,拉过青秀的手,迫使她签字。
青秀疯狂挣扎,几乎要从座椅上跌落。
蒋明赫眼疾手快地箍着青秀的腰,带着青秀写下了她的名字。
蒋明赫的手被青秀挠得又渗出血,快要沾到协议书上时,他立马远离。
放开青秀,他开始欣赏那份协议。
起草了几乎三年,如今终于起了法律效益。
“秀秀,所有的都是你的。”
蒋明赫说的是协议书上的内容。
“别叫我。”
青秀躲到车门,想要打开,但保镖没让她得逞。
青秀觉得此刻蒋明赫肯定疯了。
“李哥,让我下车,让我回去。”青秀恳求保镖,保镖听到青秀的声音后,油门松了一点。
从后视镜里对视,保镖没有说话。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知道秦伟礼要他一直守着青秀,照顾好她。
他无法判断青秀到底在哪里生活过得好,但他不想让青秀一个人去国外。
通过三年的了解,他彻底认可蒋明赫,认可他的才华,认可他对青秀的感情。
所以他今天必须帮蒋明赫,他也想青秀留在国内。
一路上,青秀绝望地看着车子一直前进,带着她走进深渊……
车子在民政局门口停下,蒋明赫将青秀抱下车,轮椅被保镖摆好。
两人缓缓走进登记大厅。
蒋明赫已经打过招呼,所以不用排队,进去直接办。
没有问青秀是否愿意,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将蒋明赫提交的资料和两人的证件检查后,就开始录入信息……
钢印落下的那一刻,青秀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湖面没有波澜,死寂一片。
蒋明赫拿到两人鲜红的结婚证后,说了声谢谢就推着青秀离开。
青秀出了大厅到不会打扰别人的地方青秀才开口。
“蒋明赫,你又要把我关起来吗?”
青秀说话的声音没有一点生机。
“秀秀,那时我们的家。”
“这次我们回别墅,南山已经建好了,不吵了,阿姨也可以一直陪着你。”
蒋明赫心情由阴转晴。
“我恨你。”
青秀再说不出其它的话。
两人就这么结婚了,青秀根本不敢想这件事带来的后果。
“我爱你,秀秀。”
“我们回家。”蒋明赫将青秀抱回车里。
从民政局到南山,三人沉默,没有说一句话。
青秀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无声的眼泪落下,一颗一颗,根本止不住。
蒋明赫虽然慌张,但是没有打扰青秀,他反复看着结婚证。
心里想着:这次是真的,是真的。
上面的照片还是两年前那张,两人都笑着,很般配。
回到南山,阿姨已经做好了饭,蒋明赫在离开的时候已经告诉过她,青秀以后会住在这里。
她很高兴。
饭桌上,青秀拧着性子,不吃东西。
阿姨知道青秀在纠结什么,所以让蒋明赫他们都离开了,两人独处。
青秀后悔了,昨天不该来的。
阿姨给青秀夹她最喜欢吃的菜。
“阿姨,我必须离开。”
青秀哭丧着说,声音有些沙哑。
“青秀,一个人不好过的。”
阿姨说着,眼泪也落下。
她想到管家了,他走后,她才发现原来一个人日子这么难熬。
她逐渐理解秦伟礼自杀的原因。
所以她现在不忍心看到青秀一个人。
“阿姨,我不能,不能连累他……”
青秀说自己最自私,可是她如果真的自私的话,就应该一辈子赖上蒋明赫,让他一直照顾自己。
“傻孩子,想要和他在一起不是连累,小蒋也不会这么想。”
阿姨见青秀现在不说话,就放下筷子,准备和青秀好好谈谈。
“我从小到大没有批评过你,青秀。但是我今天实在忍不住了。”
“青秀,我陪你整整二十四年,从你满月,会说话,会走路,到上学,到毕业,到谈婚论嫁,我一直陪着你,我想着我没孩子,你就是上天给我的宝贝,你这么懂事,这么乖,我要一直陪着你。可是你呢,心里一直装着事,不和阿姨说,做了那么多事,一声不吭,最气人的是,要自杀还把我支走,最后离开了也没给我来个信儿。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其它人没办法批评你这么做对不对,但我有权力,青秀,你要是真的就那么走了,你给我留下的那些钱,那些房子有什么用,我不得随着你一起走……
你想着我老了,照顾不了你了,你也没有办法给我养老送终,所以你干脆死在我前面,不给我添麻烦,不让我有牵挂。可这都是你想的,你想过我怎么想吗?我想的和先生一样,我想着秀秀能成家,我身子骨也还硬朗,多陪你几年,老伴走了,我也得陪着你。
你一声不吭离开,生死不明,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你想过我寻了几次短见,要不是小蒋一直看着我,你早就看不见我了,知道你还活着后,我就一直盼啊盼,盼你回来。你是回来了,又要走,你觉得我们会接受让你一个人离开吗?
青秀,你从小心思细,敏感,再加上身体的原因让你变得更加极端,你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有深厚的感情能够突破,忽略身体的缺陷,可是你错了,你不知道爱你的人有多爱你,如果先生和老头子知道你在他们死后就寻死,他们肠子都要晦青。我也爱你,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也不知道小蒋有多爱你,你的残疾跟你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的,秀秀。”
“我很抱歉,青秀。可能先生,我,老头子,保镖表达爱意的方式太过含蓄,没有让你感受到,青秀你一个人在国外是不是想着没有人爱你了……”
阿姨说着说着,偏离了方向,由责备变成自责,她确实悔恨。
当青秀被上一辈人的恩怨影响时她没有感知到,她在国外呆了那么久也没有学会大胆表达爱意,她以为含蓄,细心地照顾青秀,就是表达爱,没想到被她们爱着的孩子这么痛苦……
青秀听着早已泪流满面,她确实自私,当初离开的时候只给阿姨打了很多钱,她想着保镖会照顾她,不会让她受苦,不用在照顾自己以后她就可以轻松,可是没有想到阿姨也那么痛苦,她认识的人少,青秀不知道这两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但是这所谓的批评只是点醒青秀,她当初做事太自私了,根本没有让她动容。
爱意能不能克服所有这个问题,青秀自己有坚定的答案。
作为一个残疾人,青秀实在不敢想自己一直跟一个正常人捆绑在一起是什么样,而这个人不要报酬,仅凭爱意。
“阿姨,对不起。”青秀抬手擦掉阿姨脸上浑浊的泪。
“小蒋和我们不同,他勇敢,他爱你,他会大声地说出来。”
“青秀,你感受不到吗?”阿姨缓过来一点,开始为蒋明赫说情。
怎么感受不到呢?他的爱意几乎如潮水般袭来,青秀的小船早就摇摆不定,找不到方向,这种时候在大海上航行的船不会感到快乐,不会享受风暴来临,它只会慌张,慌张不会按照自己规划的航线行驶,不会到达它想要的目的地。
青秀没说话,开始低头吃饭。
阿姨拿起筷子替她夹菜。
吃饭就好,不绝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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