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脸说！”凤亭几近破音，指着南宫煜的手都在抖。

南宫煜理所当然地点点头，“那有什么的，我的龙鳞不也被你打掉了？”

“那能一样？”凤亭化身熊熊燃烧的火鸟，恨不得冲过来跟南宫煜决一死战，“你知道我秃了多久吗，整整十年！！！”

凤凰的原形极为华丽，曾几何时，凤亭也是个爱显摆的臭屁凤凰，经常顶着一身炫目的翎羽四处招摇。

自从变成秃毛鸡以后，怕被嘲笑，凤亭再也不敢在旁人面前现形，彻底改掉了臭美的坏毛病。

这么丢人的事，能让南宫煜这个死对头知道？

很显然不能。

想到今晚要干的大事，凤亭忍了又忍，终于抻着脖子将喷薄欲出的火焰生咽回去，凤凰火燎过胸膛，灼得凤亭胸口一片火辣辣的。

凤亭伸出手指，隔空朝南宫煜点了点，“你给我等着！”

然后豁然转身，两眼冒火光地拂袖离开。

***

寒星稀疏，云雾散尽，高悬的明月肆意播撒着皎白的光辉，零星的波光在水潭内翻滚跳跃，漾出一片生机。

凤亭黑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来到两人的院子，时候差不多，该去炼化魔器了。

左知故正在院子里逗鸟，胖灵鸽乖觉得很，自从见到左知故以后就一直赖在他身上不下来，然后又跟着左知故来了凤族。

进到凤族领地后，胖灵鸽一直好奇地探头到处张望，或许是因为种族血脉的牵引，它天然就对凤族有好感。

现在看到凤亭过来，它又是好奇又是害羞，背对着凤亭将自己缩进左知故怀里，却又忍不住用翅膀挡住脑袋，偷偷转过头来观察。

盯着凤亭眼睛一眨又一眨，眼珠湿漉漉的，里面满是向往。

凤亭见状脚步一顿，脸色顿时好看了不少。

心想南宫煜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带过来的鸟还算是个好鸟，有品味。

凤亭伸手压了压颈边围脖上凌乱翘起的绒毛，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些。他缓步走过去戳了戳胖灵鸽圆润的尾部，矜持地抬起头问左知故：“南宫煜人呢？”

灵鸽惊得一阵扑腾，羞愤地用翅膀捂住屁股，咕咕乱叫。

左知故一边摸着灵鸽的头安抚，一边开口：“他在房间休息。”

“哦。”凤亭不甚在意地点点头，径直朝屋内走去。

左知故见状亦是跟上。

屋内的南宫煜正翘着腿，美滋滋地窝在榻上看话本，由于看得太过入神，他压根就没注意到凤亭来了。

看到兴起，他忍不住翻了个身，支着脑袋面朝房门侧卧。

“哐当”一声，凤亭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推开了南宫煜的房门，不客气地说：“南宫煜快出来，时间到了！”

房门打开，屋内一览无遗。

南宫煜豁然惊醒，手忙脚乱地将话本塞进储物戒中。

话本的封面一闪而过。

凤亭狐疑地看向南宫煜，“你在看什么，心虚什么？”

“放屁，你才心虚！”南宫煜坐直身，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会门口的左知故，见他神色如常便又开始信口胡诹，“我在看《凤族招式108式》，等我参透了，就把你按在地上捶。”

“呵！”凤亭很快就被南宫煜带歪了，抱着双臂十分不屑地开口：“你这是在哪里找来的山寨货，凤族哪里来的108式，你被骗了，蠢货！”

南宫煜不甘示弱地反击：“你别管，总之有你哭的时候，小火鸡！”

眼看着两个人又要干起了，左知故赶紧开口制止：“时间到了，先去把魔器炼化了，走吧。”

南宫煜和凤亭齐齐哼了一声，暂时休战。

南宫煜大步走到房门口，一把推开凤亭，“别挡路。”

然后率先踏出房门，熟门熟路地朝凤凰祖地而去。

被甩在身后的凤亭愣了会，难得的没有追上去跟他抬杠，反而将目光落在同样落后几步的左知故身上。

凤亭神色复杂，不确定地问道：“真有《凤族招式108式》？”

左知故：“……”

他爱莫能助地摆摆手，跟上南宫煜。

徒留凤亭在身后怀疑人生。

***

凤凰祖地是孕育凤凰的地方，所有凤凰出生前都要来这过一遭，熬过去了就破壳，熬不过去就夭折。

如果不是凤帝命他助南宫煜炼化魔器，凤亭是打死都不会再踏进凤凰祖地的，他对这里有阴影。

世人皆知，凤凰火极为霸道，能克一切阴寒之物。却不知强中自有强中手，凤凰祖地内的涅槃火还更胜一筹。

每只凤凰破壳前，都要先经历一番涅槃火的淬炼，凤亭自然也不例外。

还是一颗凤凰蛋的凤亭苦哈哈地被涅槃火翻来覆去地烤炙，热晕过去又热醒过来，他感觉自己要被烤熟了。

于是，他刚破壳出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先学会连滚带爬地逃出了祖地。

他这一逃让凤族瞬间炸开了锅，凤族刚刚诞生的小太子不见了！

凤族展开地毯式搜索，就差把领地给掀翻了。

一群凤凰找了大半天，最终凤帝才好气又好笑地从臭水沟里把凤亭捞了回来。

据传，被找到时，凤亭还在臭水沟里扑腾着翅膀学游泳。

这是凤亭的黑历史，凤族里也就只有寥寥几位前辈知道内情。

哪怕凤亭对涅槃火再怎么犯怵，也不会在南宫煜面前表现出来。他抬头挺胸，领着南宫煜和左知故走进去。

热，这是南宫煜踏进凤凰祖地的第一感觉。

就像是一道看不到但又确实存在的分界线横在那里。

只一步，南宫煜便从和煦的春风中一脚踏入了岩浆。

越靠近祖地中心的涅盘火，这股热流就越是明显，南宫煜感觉自己的头顶要冒烟了。

龙族世代逐水而居，他从未感受过这等炎热，简直就是酷刑。

胖灵鸽原本正神气地立在左知故肩上，热浪一袭来，它就直接脚底打滑栽了下去，小爪子落地接触到地面后被烫得跳了起来，扑腾着翅膀咕咕乱叫，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等到逃出生天后，胖灵鸽单脚交替站立缓解脚下的灼烫感，劫后余生地张开翅膀给自己扇了扇风。

看着停留在凤凰祖地内的三人，黑溜溜的小眼睛里满是佩服。

凤亭见状一乐，甚至还好心情地朝它招了招手，这灵鸽也太有灵性了。

很快，他脸上的表情一收，身上的气质都沉了下来，看起来靠谱了不少，“走吧。”

自从进到凤凰祖地，凤亭散漫的神情都收了起来，表情严肃而庄重。

祖地对于凤凰一族的意义非凡，每只凤凰自出生后都被灌输了要保护好祖地的思想。

祖地兴，则凤凰一族兴。

很快，南宫煜就见到了传说中的涅槃火。与寻常火焰灼目的红不同，涅槃火上还点缀着妖异的蓝。

涅槃火被供奉在凤族祭坛上，火焰的光芒笼罩整个祭坛，仿佛另辟了一道空间，在黑夜中显得格格不入。

南宫煜定睛一看，涅槃火旁还有一个平滑的凹槽。

凤亭注意到了南宫煜的视线，挑了挑眉开口解释：“那是孵化小凤凰的地方。”

他就是在那里差点被烤熟的。

与龙族一样，凤凰一族已经很久没有小凤凰诞生了，上一次使用这个凹槽已经是三十年前了。

为了平衡各族的关系，像龙族和凤族这种天生实力强悍、生命又足够漫长的种族，往往会受到天道的限制，子息艰难便是其中一点。

据凤亭所知，龙族还要更惨一点，已经有五十年没有诞生过新生命了。

南宫煜对于凤亭足够了解，一眼就看出了凤亭的想法，他没有说什么，只是伸手按了按腹部。

快了，南宫煜垂眸对自己这么说。

凤亭没有过多磨叽，站定后对着涅槃火施法。

涅槃火受到凤亭的牵引瞬间躁动起来，原本小小的一朵火焰瞬间暴涨得如山高，张牙舞爪地挥舞着火焰触手，跃跃欲试。

南宫煜手上的葫芦疯狂乱震，魔枪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在葫芦里头乱撞，试图逃脱葫芦的控制。

南宫煜眉头一皱，朝葫芦内输入灵力，试图镇压魔枪。

这样一来，似乎激怒了魔枪，也让魔枪更加确定了危险的存在，葫芦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凤亭突然出声：“就是现在，扔进去。”

南宫煜精神一振，用灵力将葫芦裹得严实，操控着灵气将葫芦朝涅槃火甩去。

“嘭——”葫芦甫一接触到涅槃火，就因为承受不住高温而爆开。

葫芦内的魔枪跌落涅槃火的中心。

“啊——”一道凄厉的声音从魔枪上发出，魔枪在涅槃火中乱撞，试图寻找退路。

涅槃火并不在意魔枪的吵闹，它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一样，妖异的蓝火追了上去，裹着魔枪团团转，戏弄着魔枪，一点一点地逼出它的魔气。

然后慢条斯理地将魔气分食。

魔枪的惨叫声充斥着凤凰祖地，起先声音十分高昂，然后逐渐虚弱下去，如蚊呐般大小。

“嘣——”魔枪倏然断裂成四截。

魔枪的声音再也听不见，只剩下涅槃火进食的嘶鸣声。

南宫煜站在祭台之下，面无表情，就这么看着魔枪一点点融化，化成烟汽消散在眼前。

魔枪被彻底炼化。

南宫煜想，他做到了改变。

他的小龙崽，一定会健康地诞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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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