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但是盛夏的燥热始终让人们不会在意时间的流逝,只会觉得越来越热了。
当然,南蜀附中在开学的几周后,准备了开学典礼。
穿着校服的夏简将外套袖子往上抹去,露出白皙而有力的手臂,骨节分明的手上捏着几张演讲稿。站在礼堂的门口,默默观望着台上的学生热火朝天的布置。现在还是上课时间,这些学生为了逃避上课,而争先恐后的毛遂自荐去礼堂布置会场。
“夏简。”
身后,英语老师陈茗抱着一沓文件,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过来,对转过身准备问好的少年招呼道。
夏简嘴角动了动,向前走了一步。“陈老师好。”
老陈推了推眼镜,视线越过面前的少年,往大礼堂里在哼哧哼哧布置的男生们瞄了瞄。语气里多少带点无奈:“这些孩子,唉。”
扶了扶额头,陈茗认真的拍了拍夏简的肩,语重心长:“高三了,还有一年就高考了,我也是带了你两年。夏简,你是老师们心中的模范学生,这一年要加把油。”
夏简身高高,看着185的样子。陈茗相比于夏简,矮了大截,连说话都要抬头了。
拿着演讲稿的少年在听完老陈的话后,点了点头:“好的陈老师,我等会去教室了。”
再次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老陈点头示意。夏简礼貌的说了声再见,便长腿一迈往礼堂大门口走去。
老陈注视着少年的背影,淡淡笑了笑,眼里是欣慰:“好孩子。”
等夏简到教室门口时,课已经过去了大半。他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语文老师正在讲台上写字,听见夏简的声音后点了点头。
“喂,夏简。”
少年刚刚坐到位置上,身后的李文旭用笔头戳了戳他的后背:“这节自习。”
夏简:“……”
他知道这节是自习,不然为什么班上同学都自己在做自己的事,语文老师没有讲课。
夏简坐在第五排的中间,中间的位置是有同桌的,而其他的排列都是单桌。他的前桌的女生在桌上摞起了高高的“城楼”,这个位置唯一的好处是,吃东西睡觉不容易被老师发现。
虽然有时候,视线容易被前面的“城楼”挡住。不过依旧不会影响他的学习质量。
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手从桌肚里掏出一本英语题测,随后便开始啃题。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靠在椅背上的少年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很久。
蒋韫行轻轻咬住笔头,盯着埋头写题的“冷面”,心中莫名一种情绪。
这种情绪在他早上起床后就有的。
他做梦了。
是那个女人,他的妈妈。将他推向一旁的七岁男孩:“我不是你妈妈,他,他是你的哥哥,以后你就让他做你的哥哥。”
幼小的蒋韫行死死攥着手中的牵狗绳,而绳子的另一头,却是空空的……
冰窟一样。
那个始终不言语的男孩,在女人坐上车离开后,沉默的看着蒋韫行。蒋韫行一直没有说话。
自始至终都没有挽留。很乖,这是以前妈妈经常的夸赞。她走的时候,他也很乖。
“你哭了?”
“没有。”
“为什么不哭,你妈妈她走了。”
“我哭了就不乖了。”
七岁的夏简再次恢复刚才的沉默状态,只是看着小蒋韫行的头发在风中飘摇,很软。
不动声色地拉上小蒋韫行的手。“回家吧,回你的家。”
小蒋韫行的手很软,和他的头发一样。小夏简的手紧了紧,没有看旁边的男孩。
许久的相对沉默,软软的声音传入夏简的耳朵:“妈妈没有走,只是去远地了。”
“嗯。”
梦到这里,停止了。
蒋韫行回味着梦,眼里的眸暗了又暗。
她确实没有抛弃他,每个月都会按时打来生活费。只是她没有回来。
下课后,蒋韫行的目光在那少年的侧脸上寻迹。这几天,他总会不自觉的回忆儿时的画面,他不想再去想。
但是看见夏简……
“回家吧,回你的家。”
“你哭吧,她看不见。”
思绪被班长的催促打断。班长一手揽着篮球,一手叩了叩桌边:“蒋韫行,走了。下节体育课。”
“啊……我晚点去。我还要把这道题解出来。”
“那行吧。”
其他人闹哄哄的出了教室。
教室的灯被关上了,但是外面很亮,室内只有两个人了。安安静静的,谁都不说话,只有空调运作的声音。
没有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胡乱事情后,他很快把最后一道的压轴题解出来。看着写满了步骤的卷子,他自我满足的欣赏了一下。
站起身,抻了抻手臂,沉沉打了个哈欠。拿着一瓶水去前门,刚好路过夏简座位。
夏简趴在桌上睡着了,微微弓着的身子一起一伏,校服袖子已经拉下去,将他的半张脸遮住。
蒋韫行侧头看了看被他压着的英语测题,上面的英文单词很规整,排列在不同的空位上。
夏简的字还是很好看啊。
不管怎么说,蒋韫行有些嫉妒了。他弯身,和夏简的头的位置平行。他望着夏简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睛在额前的发丝下,映出浅色的阴影。
说实话,夏简之前在办公室外说的不熟,确实是事实。小时候的蒋韫行不会哭,除了那次,他在夏简的注视下哭的稀里哗啦,连带着积攒的委屈。
后来他们之间便没有说话,虽然是邻居,过节时,夏简的父母会送来一些礼物或是邀请他到他们家里吃饭。夏简妈妈也很喜欢他,有时候会让他留宿在他们家,在暖色的室灯下听夏简妈妈用好听的声音讲故事。
他一直认为,夏简一家很喜欢他。直到那次夏简生日,幼小的他拿着用自己所有零花钱买的玩具,欲要敲响夏简家的们,却听见二楼窗里传来争吵。
“我们又不是福利院,夏明!”
“我知道,但是今天是夏简生日,最后一次让小蒋那个孩子来吧,毕竟他还小。”
“过什么生日,有学习重要吗?那孩子天天找小简玩,带坏了怎么办!”
“妈妈……”
“为了你生日,你今天的奥数补习班都没有去。而且那个孩子,连他爸妈都没有要他了,谁知道他会不会把我们夏简带坏。”
“算了,温知园,就这样吧。夏简,回房间写作业吧 。”
二楼的争吵声渐息。
那毛绒小熊最终在垃圾桶里归宿,是蒋韫行放进去的。
从此,他便再没有和夏简来往,而夏简,也再没有和他说话。不同的小学、初中后,两人在了同一所高中同一班。
蒋韫行站直身砸吧砸吧嘴,手指在夏简桌上叩了叩:“体育课。”
要不是那次他看热闹进办公室,估计高中三年,他都不会和这货来往了。
体育老师选在了大榕树下,浓荫下的学生们庆幸自己没有像其他班一样在大太阳下上体育课。体育热身完后,体育老师吹了吹哨口:“来,都集合!”
“今天不跑步,大家解散啊,自己玩自己的。”
“芜湖!”
面前的学生们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声,然后慢慢悠悠地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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