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的生活总是重复的,对于杨知安来说,大部分日子都是前一天的翻板,无非是背书、听课、做题的循环。
但也是不一样的,比如每天都会发生一些不一样的事,或者也可能会遇见一些不一样的人。
这天意外便来了。清晨,杨知安在睡梦中听到了室友窸窸窣窣穿衣服叠被子的声音和外面宿管阿姨喊大家起床的声音,她知道该起床了。杨知安近视的程度比较深,所以睡醒之后第一要事就是把眼镜戴上。指尖触碰到眼镜的那一刻,明显感觉到哪里不对。
她拿到眼前仔细一看,镜框竟然被压歪了,完全戴不上。这可怎么办呀?她心里一阵叹息。
容不得她过多的思考,马上要迟到了。杨知安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床铺和刷牙洗脸,终于在查操员迟到的前一秒跑到了那个她负责的路口。
部长李云良已经在了,看到她一脸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好奇地问:“今天怎么是跑着过来的呀?”
“别提了,我今天起迟了,而且眼镜还被我压坏了!”杨知安喘着气说到。
话音刚落,杨知安随即想起来她的工作职责,她还要给各个班级的跑操质量打分的。现在完全看不清了,可怎么办。
她想了想,很不好意思的开口:“部长,你那个……今天能帮我查下操吗?我现在实在是看不清,实在是不好意思。”
李云良不自觉笑出了声,说:“这有啥的呀,我查一天就是了,没事儿的。”
杨知安立马点头,忙说:“好的好的。”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难熬的早读和早操过去后,杨知安飞奔到教学楼楼下的电话亭。她需要爸爸带她去修眼镜或者直接换个新眼镜。
当她拨通爸爸的手机号后,电话立马接通了,随即传来的就是父亲熟悉的声音:“喂?是知安吗?是有啥事儿了吗?”
这是杨知安入学之后第一次给家里打电话,之前总怕自己会忍不住哭。这次果然和她想的一样,听到爸爸的声音她就哽咽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哭腔,并且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嘿嘿,爸爸,你怎么知道是我呀?”
“除了你,早上也一般没人打电话的。”
“那我告诉你个坏消息。”
“怎么了?是在学校出事了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的眼镜被压坏了,你上午来学校陪我去修一下叭,估计得换新的。”
“好,那我大概10点钟到学校。”
打完电话后,杨知安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了一会儿,平复了心情才去吃早饭。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不想家呀,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着。
上午第一节课后,杨知安来到了办公室找班主任请假。她说明缘由后,班主任马上就拿出请假条给她签字了,并且很和善地和她说:“像近视度数比较高的,一般都是要配两副眼镜的,以防万一。你可以多配一副准备着。”
杨知安接过请假条,忙对班主任道谢,当即便觉得班主任的面相都变好了。
能出校门,杨知安还是非常开心的,几乎是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挥舞着自己手里的请假条,对方芊芊说:“同桌同桌,我成功请到假了,你有啥要吃的不?我给你带!”
“真的吗?你真好耶!我要一份鸡排和一杯柠檬水。”方芊芊欢呼。
学生时代的快乐总是很简单,能从学校出去玩一会儿很快乐,有同学给带吃的也很快乐。
杨知安按照约定的时间走到校门口,远远地就看见她的父亲在那里等着。杨光依旧穿着那一身干活穿的劳保服,脚上是母亲做的布鞋,很安静的站在那里,像一颗幼年时期的梧桐树。杨知安看到父亲,就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她走到父亲的面前,笑嘻嘻的说:“爸爸,我来啦!”
杨光几乎是看到女儿的第一秒就发现她消瘦的身躯和变黑的肤色。眼睛像进沙子一样,酸酸的,随后眼泪就止不住地流。杨光一边用布满老茧的手擦眼泪,一边说:“闺女啊,你瘦了,也黑了。”
杨知安见状,连忙亲拍杨光的背,安慰父亲说:“爸爸别哭了,军训结束了,以后会慢慢胖回来白回来的。”
到眼镜店以后,店员说镜框损毁地太厉害,只能换一个新的镜框,并且建议把镜片也换了。店员说完之后,杨光毫不犹豫地决定换一副价格中等偏上的新眼镜。
杨知安看向父亲,这个淳朴的、善良的父亲,这个节俭、勤劳的父亲,对于她一向是倾尽所有的,鼻尖微微发酸。
换好眼镜以后,已经临近中午了,父女二人在面馆吃了午饭。随后又坐公交去小吃街买了一些零食,还有给方芊芊代购的鸡排和柠檬水。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父女俩1点半时回到了学校门口。和父亲挥手告别后,杨知安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教学楼走去。
学校的绿化很好,道路两遍种了很多松树和柳树。绿油油的,走在其中,杨知安的心情也慢慢平静了。
忽然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人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手上还提着一个耐克的购物袋。杨知安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慢慢地靠近那人。在距离他还有三五米时,杨知安听到了他的歌声:“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
歌声比原版多了一些喜悦,能听得出来他心情极好。同时,杨知安也确认了,这个人就是郭晨。
她心跳莫名快了几拍,深呼吸之后,她鼓足勇气走上前和郭晨打招呼。
“你好呀同学!”说这话的同时,她还向郭晨挥了挥手,表达友好。
郭晨立马转过头来,看向她,没有立即回应。
杨知安顿时有些尴尬,心想人家可能不认识我,我这样打招呼是不是太冒昧了。
杨知安只好硬着头皮补充:“我们上次见过的,我是一班的查操员。”
看着杨知安略带生硬的微笑,郭晨心里想着还是不逗她了,立马笑嘻嘻的,并拍了下自己的头,说:“哦哦,我想起来了!前几天我们迟到了,你在那里查迟到来着!”
“那个……上次谢谢你呀,不然被拒绝了我会比较难过。”杨知安温柔地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没事没事,那几个朋友性格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啊。”
“你这是请假出去购物了吗?”杨知安看着他手中的袋里问。
“对啊!”郭晨提起袋子,语气带着满足。“一直想买的鞋,AJ的最新款,今天专门出去买的。话说,你出门是去干嘛了呀?
杨知安愣了一秒,说:“我眼镜被自己压坏了,出去换了个新的。”
“原来是这样。我眼睛也压坏过,这个很正常的。”
“嗯嗯,是的。”
郭晨还想问问她听什么,但是两人已经走到了二楼的楼梯口。杨知安知道郭晨所在的班级在二楼,便说:“还是谢谢你,再见。”说完,转身上了通往三楼的楼梯。
杨知安回来时比较早,教室空无一人,只能听到秒针滴滴答答的走动声和窗外的鸟鸣。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第二排靠窗的位置,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与郭晨的对话。
郭晨的生活这么随心所欲的吗?高中生学习压力不是都很大吗,甚至周末也要用来学习的,生病了也不轻易请假的。郭晨是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学习吗?他因为想买鞋这个看似不务正业的理由就可以请假外出,而很多同学包括自己都会认为请假会耽误课程。
另外,郭晨的生活好像和她很不一样。杨知安父亲是工人,母亲是农民,一家都是很节俭的生活的,买最新款鞋子这样的字眼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也不知道郭晨假期都做些什么,是不是和她在家玩手机的生活方式截然不同。
杨知安看着窗外郁郁葱葱的老树,心里泛起一起难以名状的、细微的波澜。
不一会儿,同学们陆陆续续来到了教室。杨知安思绪渐渐收了回来,拿出了政治课本。
政治还是比化学、生物有意思多了,杨知安心想。一节课40分钟,也并不长,很快就会过去。课间杨知安会在走廊看看远处,更多的是和同学说说话。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也渐渐地和附近的同学聊天,但也可能是三四个月后就要文理分科,也可能是大家背景确实相差很大,相处起来总有一种淡淡的疏离感。
父亲以前总是说友情是不重要的,面上过的去就行了。可是她想要的是真心。应该怎么和别人相处呢?没有朋友是我不够开朗吗?杨知安对于这些是很迷茫的。可是没有人能为这个15岁的女孩提供答案。
或许长大了就都好了吧,杨知安这样安慰自己。
今天见到了父亲还是很开心的,是特别的一天。再次见到郭晨也很开心。杨知安想着,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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