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谋划

事情最终以调解结束。

脸皮已经撕破，李自宜那种从优渥家庭出来的孩子，自然没受过夏瑜这种程度挨打的气，他当即和夏瑜提出了分手，拉着刚才女孩的手心疼地哄。

女孩趾高气扬地坐在车上向她炫耀两人牵在一起难舍难分的手，但夏瑜却不以为然，甚至有些心疼刚才女孩得意的神色。

狗改不了吃屎是必然，希望下次他再约见另外一个女孩时，她还能再笑得出来。

李自宜带着新欢开着车扬长而去，夏瑜站在原地，仰天感受着雨点滴落在脸上的感觉，真实且凉爽。

md！

她终于甩了这个男的！

夏瑜没有立即打车回家，她沿着周围走了一圈，舒缓了下她即将要开展的欢快生活，也放空自己脑里的浊气。

走到街角树下，雨越来越大，沉闷阵阵的轰雷声响在天边，像是要吞噬一切。

夏瑜停下脚步，掏出手机准备打车回家，却又收到了电话。

电话是他在国外出差的父亲夏常安打来的，夏瑜刚按接听键，电话那头就是劈头盖脸的痛。

骂夏瑜不知廉耻，骂她没有自尊心，怎么能在大街上干这些事情，不顾及他的脸面，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他的生意就全都要搅黄了。

夏瑜和人当街缠斗的画面被传到了网络上，四通八达的网络也自然逃不过夏常安的眼线。

当初夏瑜回国就因为感情和工作的事情大吵了一架，她拒绝父亲的安排，夏常安也断了她所有的钱财。

然后她自己在外面找了两居室住着，本来相安无事，现如今事情传开了，她所谓的父亲就来指责。

夏瑜接受着他不顾真相的责骂和质问。

很难想象这会是一个亲生父亲对自己说的话，不会去关心女儿是否受伤，有没有委屈，先是严格教训，再说辜负了自己的期待，对的起谁。

夏瑜也懒得再和他争论什么是非对错，前因后果。

他骂爽了，她也听烦了，毫不留情地挂断电话，直接拉黑了号码。

夏瑜没有要打车回家的念头，她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再次因为父亲的三言两语就击溃崩乱。

他永远都是这样，用父亲的名义，高高在上的指点一切，自以为对夏瑜好，其实就是站在自己的利益上安排所有，不管不顾，不问一切，犯错就挨骂，荣誉却从不嘉奖。

过往种种，她的衣服装扮、她的出国生活、她的事业未来、甚至她以后的婚姻幸福，夏常安都恨不得做主一切。

可夏瑜不是一个没有思想的提线木偶，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的喜好、她的想法，很少有人在乎。

夏瑜缩着肩膀，蹲在大树下，忍不住埋肩委屈。

早上被老板说那些脏乱黄腔她没哭，中午和李自宜还有小三打架撕破脸没哭，但现在，她也不知道怎么了。

内心仿佛有无数委屈和苦楚，没人听她说，也不会有人管她如何，她感觉自己仿佛就像是飘在河中的浮萍，无所依靠，无所停留，放声大哭也不会有人在乎吧。

他不知何时出现的，手边撑着一把黑色的伞，就这样径直站在她跟前，冷眸默言，盯着她看，看着她哭。

两人好长时间没见，也没说一句话，他在旁边举着伞见夏瑜没动作，于是便半蹲下身子。

夏瑜还想隐藏，紧咬着牙暗暗告诉要忍住眼泪和委屈，不能在死对头面前丢脸。

稍微把伞倾斜到她这边，他妥协起身，继而转过身去，不去看她胡乱擦脸的尴尬，语气柔和似水，

“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可以继续，当我不存在。”

夏瑜继续埋头，看着萧嘉荣撑伞的身影停在她脚边，

为什么自己会在最狼狈的时候还遇到萧嘉荣啊，难道自己还不够惨吗？

怎么哪里都有他，想到这里夏瑜哭得更狠了。

她的哭声夹杂在寒雨夜中，只有萧嘉荣一人听得到。

-

不知过了多久，雷雨越来越大，落在地上出现了大水泡，萧嘉荣整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沉默着一言不发。

哭出来确实心情好很多，夏瑜不是为了某件事就悲伤不止的性格，她往后拢聚散在脸庞的碎发，没想起身，继续蹲在原地。

萧嘉荣转过身来，凝眸盯着她看。

夏瑜见到他还是有些意外，清嗓努力压制自己有些哭腔的嗓音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路过。”

他回答地很干脆，夏瑜却不信，但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以为他还想看自己的狼狈，夏瑜继续自嘲道：“那现在好了，我哭过了，很丑的，你看我出了那么多丑，不打算走？”

萧嘉荣安慰的话语卡在嘴边，看夏瑜特意往后移了几步，仍停留在原地，手握的伞却向她移过的地方偏移了几分，

“你还是那么笨。”他无奈摇摇头，垂下的眼神中于心不忍。

看她出丑？她以为自己会有闲心思，放着实验室的课题不做，大雨天来这里就是为了看她出丑？还是说他的意图不够明显？看不出来？

夏瑜听到熟悉的话，又反驳道：“你看你又骂我。”

“不是骂你。”

萧嘉荣解释的语气有些急，皱眉无奈，继续说道：“你确定不跟我走？”

“研究表明，在树底下打着伞被雷劈到的概率是一半。”

“天气预报还说，今晚雷阵雨，想要是多待会儿，明早上我们两个就会是两具焦尸。”

嘶……这人……

“萧嘉荣！”夏瑜喊他的名字，缓慢起身，用手抹开眼角的湿润，放平了语调，

“你这人真的很无趣，”

萧嘉荣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睛红肿，语调不自觉放缓，“嗯，我知道。”

夏瑜把纸巾攥着手心，看着路灯下他落在雨中的身影，继而又说道：“你不许看我这个惨样，”

萧嘉荣知道她的脾气，倔得不行，只好妥协：“好，我不会看你。”

他把伞放在两人中间，视线平视前方，也正是向之前承诺的那样，没有片刻的眼神停留在她身上。

他走近雨中，身旁的人却迟迟没跟上来，萧嘉荣向后望去，看着身旁的夏瑜撑着左腿，难以向前移动。

“萧嘉荣，我腿有些蹲麻了。”

-

夏瑜坐上了萧嘉荣开来的车，

简单的suv，商务，简约，也适合出行。

她坐在副驾驶，想起今天在警局听到的关于他的事情，

见义勇为还是a大，想必是某个专业的博士了，而未来一定要比她这个归国想要自主创业的人好很多。

到了车上，自然没太多话，夏瑜以为两人会一直沉默到最后。

直到路过红绿灯时，萧嘉荣才开口问，语气一如既往的低沉：“还打算走吗？”

夏瑜姑且把这个认为是寒暄，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情他问这个干什么。

她盯着萧嘉荣侧脸看了几秒，停留在光中的侧颜柔和，俊俏挺拔。

她摇头答：“暂时想留在这里。”

“找好工作了？”

“嗯。”

“要和他分手吗？”

突然转移到这个话题，夏瑜思绪还没回过神，啊了一声。

萧嘉荣却误以为她还在犹豫揣测，神色嗓音也比以往要暗许多，说话没了刚才的小心翼翼，

“现在这么犹豫，当初删除我联系方式的时候就那么干脆？”

夏瑜：“？……”

气氛瞬间凝滞。

夏瑜不懂他干嘛非得提这个，要说删除联系方式，她也有发言权，当时高中两人成绩不分上下，没多说几句话就开始掐，两人哪哪都不对付。

好不容易结束憋屈的高中生活，自己出国发展，她没想过两人会再次碰面，那都不见面还留着人联系方式干什么，在通讯录里躺尸？

夏瑜摇头后悔，当初也是不成熟，换现在，她就会再重新换个城市生活，不见他也不会有这么尴尬的事情。

夏瑜开始努力给自己找理由，

“我说要说是我手滑，不小心点到了你信吗？”

“哦。”

这样拙劣的谎话自然是不攻自破，夏瑜收回了话，讪讪地笑了笑，继而把话题转移到刚才的问题身上，

“我和那个渣男已经分手了，不会有以后了。”

“嗯。”

萧嘉荣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

萧嘉荣把夏瑜送回了家，害怕她冷，给她身上披了一件外套，

夏瑜始终觉得她跟萧嘉荣不熟悉，没想过寒暄让他在家里歇会，谢过了他的好意后就回了家，而他站在楼下一直等她房间亮灯后才缓步离开，

刚上车，萧嘉荣就掏出手机就给程子辰发微信，

【在？】

程子辰是萧嘉荣的好友，也过去国外留学，一年前回国发展，现在管理着一家父亲名下的公司。

程子辰回复得很快，

【何事，在约会。】

【帮我转发个朋友圈。】

程子辰摸不着头脑，眼疾手快地发出疑问，【？你最近在发情？】

这条消息很快就被程子辰撤回。

【好的，哥们办事你放心。】

程子辰此时正在参加一个朋友的聚会，被人催促着赶紧喝酒，

他翻阅手机找到那条朋友圈，面对美女递过来的酒，没看内容是什么，直接发了过去，随即搂着细腰沉醉在温柔乡里。

-

夏瑜回到家后，先是洗了一个热水澡，继而整理了下那渣男在这里的东西。

李自宜留在这里的东西不多，他很少来这里过夜，两人是从回国后在一起的，之后夏瑜因为家里的事情搬出来住，后续也因为事业上的事情，很少有时间跟他约会，两人相处时间不多，李自宜来这里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好友江颖听说了她终于甩了那个渣男后，拍手叫好，随后两人又闲聊了生活上的烦心事。

夏瑜躺在床上，想起了今天下午突然出现的萧嘉荣，试探性地问道：“你还记得当初在我们学校跟我争第一的那个姓萧的吗？”

江颖那边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记得，萧嘉荣吧，他现在可厉害了，是电气自动化的博士了。”

“你消息够准的啊，知道的这么清楚。”

“没有啊。”

江颖刷着朋友圈，翻到了程子辰刚发的那条链接，点进去标题就是，

“我校博士生萧嘉荣同学荣获全国大赛特等奖。”

这不正巧？她就顺嘴给念了出来。

不会那么巧吧。

夏瑜看着江颖分享给自己的那条朋友圈，点进去仔细研读了一遍。

编撰日期是去年，哪有人会分享去年的朋友圈，而且分享在朋友圈的内容还是爱心。

总感觉不太简单。

她问江颖：“程子辰跟他很熟？”

“不知道，应该是吧，但上学的时候没感觉到。”

一个无所事事的学渣，一个只会读书的呆子，两人能有共同话题？

江颖和夏瑜两个人一起开始探讨。

“那他现在分享这条朋友圈干嘛？都过去那么久了，”

“难道他暗恋他？！”

“啊，难怪我说程子辰怎么交过那么多女友，原来他最爱的还是身边人啊，”

“炸裂！原来爱得那么深。

“……”

江颖和夏瑜商量许久，表示尊重祝福，

并由江颖代表，在那天朋友圈底下评论道；

“祝福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