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

什么意思？

莫九的大脑有点宕机。

她想过云闻舟可能会拿悬浮在空中的硬物砸她，想过云闻舟可能会什么都不做，看戏一样地看她。

可她万万没想到，在她说出“你是我的狗”这么侮辱性的话后，云闻舟的反应居然是起身搂过差点摔倒的她，在她耳边“汪”了一声。

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你的狗……的意思？

系统在莫九的脑子里疯狂叫嚣：骂她！打她！羞辱她！折磨她！最后的任务了，振作起来！

莫九猛地推开云闻舟，跌跌撞撞地后退了几步，然后随手抓过悬浮在手边的陶瓷杯丢向云闻舟！

“不准碰我！你这个怪物！”

【不，你不是，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宝贝。】

陶瓷杯飞速靠近云闻舟，却在距离她半米的地方停下，悬停在她眼前。

云闻舟接过杯子，抬起双腿，整个人交叠着腿悬浮在空中，就像悬浮在无色透明的水里，一头乌黑的长发荡漾在身后。

她让1.55升的纯净水自己拧开瓶盖，往她的杯子里倒了半杯。

她优雅举杯，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水，然后再对莫九说：“姐姐，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放心，我很快就会把你害怕的东西，都除掉的。”

莫九仰头看她，看着她唇边的浅笑，这一刻确实感受到了来自终极反派的威压。

眼前的云闻舟，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一切尽在掌握的游刃有余，随性而霸气，跟小时候弱小可怜又无助的样子判若两人。

但是她在说什么？

我害怕的东西？

莫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难道云闻舟还能把系统除掉吗？

系统：继续刺激她啊，别发呆！

莫九：我大脑宕机了，有没有具体的台词？

系统：系统搜索中……搜索失败。我这里只有原主哭着求饶的台词。

莫九：……

系统：她能御物，你不要朝她丢东西，能近战不要远攻！

莫九：可这样不会ooc吗？

欺负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弱的人，是恃强凌弱，符合原主骄横跋扈的性格。

但是面对一个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人，原主真的有胆子去正面对抗吗？

就像系统说的，它只能搜索到原主哭着求饶的台词。

任务必须完成，但崩人设也是不行的。

再说了，任务要她刺激云闻舟，她刺激了啊，但云闻舟不肯杀，她也没办法。

系统被莫九问得宕机了，半天没有回应。

莫九便自由发挥，对云闻舟说：“我害怕的东西？我有什么好怕的？你不要自以为了解我！一条狗也想揣测主人的想法？”

【这都不杀我吗？】

“我让你飞了吗？你给我滚下来！跪在我面前，我不准你抬头你就不许抬头！”

【我真的想离开这个世界吗？】

“我讨厌你！恨不能把你踩在脚下！”

【不是这样的……在这个世界里，你是我唯一不讨厌的人。】

什么反派，什么任务，什么书库系统，这些根本无关紧要。

莫九知道自己是NPC，可是，作为一个意识，一个有自我意识的灵魂，这是她经历的第一个世界，她诞生的世界，云闻舟是她唯一认可的家人。

她不想被云闻舟杀死，她想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去见证云闻舟的未来，无论那是好是坏。

她把自己所有的关注，所有的感情，都给了云闻舟，给不了这本书里的其他人了。

她甚至不介意这本书的结局是云闻舟成功战胜主角，统治世界。

“我讨厌你……”

窗外的陨石雨还在继续，莫九被大地剧烈的震动逼退到墙角。

她重复着或许能刺激到云闻舟的话，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云闻舟安静地倾听了一会儿后，飞落到她身前，然后——

单膝跪了下去。

莫九的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云闻舟在她惊讶的视线里，温柔地执起她的一只手，低头在她的指尖上落下一个亲昵的吻。

她知道姐姐在害怕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

姐姐在害怕未知的未来。

欺负自己这个“外人”，是姐姐从小耳濡目染接受的教育，在姐姐的认知里，她要想在这个世界里生存下去，就必须这么做，她怕自己不这么做，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所以内心再挣扎，也必须装模作样地学着父母的样子欺负一下她。

可是姐姐的世界观是错的，弱肉强食才是这个世界的本质。

她之所以会被那对狗男女欺负，不是因为她是“外人”，而是因为她太弱了。

现在，她获得了力量，秩序的改变近在眼前，姐姐觉察到了这种改变，可还没做好迎接它的准备。

没关系，凡事都有个适应的过程，姐姐会适应的。

自己不也适应了这些年的冷落和欺辱么？

吻完莫九的指尖，云闻舟抬眸与莫九对视，牵唇一笑：“姐姐，无论你讨不讨厌我，我都不讨厌你哦。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说完这句话，她松开莫九的手，起身离开房间。

窗外的陨石雨停了，难闻的焦味即便隔着紧闭的窗户也十分有存在感。

莫九有些恍惚地站在云闻舟的房间里，不敢想象云闻舟在离开前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为什么？

自己虽然没对云闻舟下过重手，但伤害她的事没少做，总是不遗余力地贬低她，还扇过她巴掌。

同样的事，别人复制黏贴到她身上，她获得力量后，就算不杀了对方，也要把对方踩在脚下，让对方也感受一下被贬低的滋味。

可云闻舟获得力量后，对待她的方式，跟之前几乎一样。

顶多就是没了那种小心翼翼的感觉，变得更加主动、放松、游刃有余。

怎么会这样？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莫九在心里呼唤系统，可系统一直都没有回应。

系统在的时候，莫九恨不能摆脱它。

可系统真的失踪后，她又变得无措起来，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她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然后来到窗边看了眼外面的景色。

到处都是被被四分五裂的陨石砸得七零八落的建筑碎片。

有些建筑冒着黑烟，有些则整栋燃烧着。

火光将天空染成了诡异的暗红，末日般的景象看得人头皮发麻。

莫九想到自己原本是没有机会看到这一幕的，不由生出了点空间割裂般的不真实。

她觉得她像是在看一场电影，而不是在见证一个秩序即将迎来的崩坏。

云闻舟去哪儿了？现在在做什么？

没有了系统的约束，莫九顺应内心的好奇，离开房间，踏入大厅。

她远远的就听到了“父母”的惨叫，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她看到男人的一只手被一把水果刀穿透，钉在墙上，脸上满是惊恐。

她看到女人蜷缩在墙角，一动都不敢动，嘴里发出抑制不住的哭喊。

云闻舟悬坐在大厅里，用她清冷的嗓音和冷漠的语气说：“跑什么？现在知道怕了？会不会晚了一点？这些年，你们欠我的，是时候该算个账了。”

“首先，问你们一个问题，我的母亲是谁杀的？”

听到这句话，莫九面露困惑。

她知道云闻舟迟早会让这对狗男女付出代价，但是……

【云闻舟的生母，不是出车祸死的吗？】

男人确实是这样辩解的：“你在说什么？你妈是出车祸死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云闻舟只一个眼神，水果刀便在男人的伤口里旋转了90度，迫使男人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紧接着，她又操控着一把菜刀飞到女人面前。

女人吓得当场招供：“跟我没有关系！是他弄坏了那辆车的刹车，是他害死了你的母亲！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男人破防大叫，“把自己摘得真干净啊！让我跟那个女人结婚的是你！让我害死她的也是你！一直都是你在出谋划策！你拿到了那个女人的钱，住上了那个女人的房子，就想撇清关系？你有没有良心！”

莫九一只手扶着门框，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什么意思？导致云闻舟的生母去世的那场车祸并不是意外？】

【他们一直以来，用的都是云闻舟生母的钱？】

【这就是男人不外出工作的底气吗？他觉得这钱是他“赚”来的？】

【哈。】

因为是根据书里的内容创造的世界，所以莫九从未想过一些设定的合理性。

比如为什么男人成天闲在家里无所事事，一家人却能衣食无忧。

比如为什么男人几乎一无是处，却能有老婆。

原来他还有这“光辉事迹”呢？

云闻舟能通过这对狗男女的心声获知事情的全貌，但她根本没心思听，注意力几乎全被莫九的心声吸引了过去。

姐姐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姐姐又要心疼我了。

两个罪犯的争吵还在继续，都在极力为自己辩护，试图把所有的脏水都泼到对方身上。

“都是她教唆的！如果她不教唆，我根本干不出这么畜生的事！”

“我让你做你就做？你有这么听我的话？我真后悔没有阻止你！”

云闻舟听笑了：“呵，吵得真激烈啊，搞得好像，吵清楚了这件事，我就能让你们其中一人活命一样，真把我当法官了？”

此话一出，两人的争吵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大厅陷入诡异的沉寂。

两人回想自己这些年对云闻舟做的种种，都是一阵后背发凉。

他们终于意识到，云闻舟不是来断案的，而是来复仇的。

从她拿水果刀把男人的手钉在墙上的那一刻起，她就没想放他们一条生路，只是想顺便解开当年的疑惑罢了。

女人余光瞄到门口的莫九，想让她替自己求个情，可看到她低垂的头和冷漠的表情，居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是她教唆的小舟？】

【我跟别的男人偷情的事，果然被她知道了？】

心里有鬼，想法就会跟着扭曲。

莫九并不知道自己名义上的母亲在外面有别的男人，她之所以冷脸，只是震惊于当年的车祸不是意外，觉得这对狗男女死了活该。

她等着云闻舟像书里写的那样杀死他们，为她和她的生母复仇。

然而云闻舟并不急着这么做，而是问了她一句：“姐姐，你觉得我怎么处理他们比较好？”

莫九抬头与她对视。

没有了系统的指引，莫九不知道这种时候是应该为了不ooc而为自己名义上的父母求饶，还是应该顺应剧情的发展，鼓励云闻舟杀掉他们。

她等了一会儿，见云闻舟一直看着自己，并不是随口一问，而是真的想让自己来做个决定后……她决定顺应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她的话语和心声，第一次，重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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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