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姜宛一直小心地尾随着，直到出了椒房殿，在御花园一拐弯处。姜宛叫住了李意。

姜宛缓缓走出来，柔柔一笑，有些讨好又有些怯怯唤道：“李总管好。”李意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与他交好，有利无弊。

李意微微诧异，施一礼：“姜二小姐好。”

姜二小姐，李意唤她姜二小姐，那就表示，在皇帝心里，她还是三年前的她，是姜家二小姐，而不是离王妃。

皇帝还记挂着她！

这让，连日来姜宛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是宽慰了，落地了。

入宫十来日了，一切都与她想象的完全不用。

她不但却连皇帝的面都没见到。甚至还被青玉那死丫头像幽魂一样时时盯着

她就是有心想去寻陛下，一来是不知陛下在何处，二来是脱不开身，更不敢打草惊蛇。

她就说，那姜迟为何放心让她入宫呢，原来是想着将她攥在手里，让她见不着陛下。真是打的一手好盘算呢。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今天叫她遇着了李意。青玉有事走开了。她便寻了个机会跟出来。

姜宛心中冷笑，面上却是娇娇柔柔：“李总管，不知道陛下在何处？”水眸中满是对陛下的思念情意。

李意尴尬地清咳了一下，正色严肃道：“姜二小姐，打探陛下行踪可是大罪！”

姜宛眸光一颤，强笑道：“是姜宛僭越了，多谢李总管告知。”

李意走后，姜宛越想越觉得不安。想到前两日，徐妃宫中悄悄送来的消息，徐妃有意拉拢她。

一来，姜宛时刻被青玉盯着脱不开身。二来，她不想只做一个被利用的棋子。

她要的是，在这后宫争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将姨娘从长春观风风光光接回来。让这世上再无人敢欺负她。

就因为她是庶出，自出生，她就得比姜迟低一等。国公府中，所有人都瞧不起她们母女，姨娘也是怒责她不争气。

只有姜迟对她友好，照顾她，带她出入贵族圈子。

曾经她是很感激她的。

然而，人终究是自私的。岭南三年，她学会了一个道理：求人不如求己！

特别是那日，听到黎妃说的话，她更是心慌难安。是以，今日才铤而走险，去截拦李意。

她知道李意跟随陛下多年，极善揣摩陛下心意，他的态度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陛下的态度。今日，他虽对她还算友好，但远远不够。

她需要想办法见到陛下，尽快！不然，她怕久了陛下真会遗忘了她。

直接跑去徐妃的秋华殿？不，不行！她消失了这么一会，青玉一定会派人来找她。她不能打草惊蛇。她得找个时机悄悄的去。

时间在姜宛惴惴不安中过去，到了晚间，天下起大雨。

都说春雨绵绵，这夜的雨却磅礴凌厉。大颗大颗的雨打在屋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世间似乎已只剩下了，这雨，这声。

姜宛披上雨布，悄悄打开房门，迅速融入黑暗里。

一路紧行，很快到了徐妃的秋华殿。

秋华殿内，徐妃正在发脾气，她好不容易打探到陛下在上林苑，悄悄出宫，想去那里巧遇陛下。结果刚到上林苑门口，还没见到陛下的面，就被遣回来了。

还被训斥了一番，说是，她擅自违反了皇后的旨意。将她的禁足又延长了一个月，还罚了她半年俸禄。

徐妃一回到秋华殿，就大发脾气，将殿内的瓷器物件砸了个精光。

一旁的徐燕，欲言又止，待得徐妃砸够了，出完了气，才小心道：“娘娘，您把这些物件都砸了，陛下又罚了您半年俸禄……”

徐妃僵住了，看着地上脆碎的瓷片玉渣，心疼了，也更气了，怒瞪着徐燕：“你不早说？！”

徐燕想了个能稍微让徐妃高兴些的话题：“娘娘，听说椒房殿那位也被陛下禁足了。”

徐妃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你是不是笨？！过两日就是惊蛰节了，皇后可是要亲蚕的。这禁足，禁了等于没禁。”

这时，守门的小太监来报，有人求见，说是椒房殿那边的。

徐妃一听火更大了，当即怒喝：“让她滚回去！皇后这是来看本宫笑话吗？”

徐燕忙道：“娘娘且慢，那人可能不是皇后那边的。”

徐妃眼睛一瞪：“你没听说么？是椒房殿的，不是那边，是……”猛然想起，椒房殿最近还住进了一个人，而且那人她还拉拢过，只是一直没消息，是以她都要忘记了。

“原来是她啊。”徐妃笑了，姜迟啊姜迟，你让我受了这么大一个委屈，我且让你尝尝被亲妹妹出卖背叛的滋味。

“将这里打扫干净，再去让人进来。”

“是。”

很快，一片狼藉的地面又变得干干净净，只是房内的摆设少了大许。

没一会儿，姜宛被一小太监领着进来了。只见她全身湿透，面色苍白，整个人哆哆嗦嗦的，甚是狼狈可怜。

徐妃娇笑着道：“哟，是离王妃呀。本宫还道是哪个宫的小宫女呢。”

姜宛紧咬下唇，俯身对徐妃行礼拜道：“娘娘无极。”

她行的并不是宫女的礼仪。

徐燕在一旁讥讽道：“离王妃这是刚做了寡妇，就耐不住寂寞了，想去勾引陛下吗？！”

徐妃象征性地斥了徐燕：“住嘴！离王妃哪是你能多嘴的！”

徐燕退到一边：“是，奴婢逾越了。离王妃勿怪。”

姜宛知道徐妃这是在给她一个下马威，是在警告她。袖子里的拳头紧了又紧，终于松开了，上前一步，正要行大礼。

徐妃又道：“都说椒房殿慵懒散漫，本宫先前还不信。看你这般，是规矩都没学吧？不过，本宫素来脾气好，就不计较了。”

姜宛微松了一口气：“是，多谢娘娘指点。”

“罢了，本宫也不为难你，说吧，来找本宫何事？”

“回娘娘，我查探到，皇后与鞠无将军关系不一般。”

徐妃脸色大喜，随后又板着脸喝道：“污蔑皇后，你可知是何罪？！”

姜宛身子一颤，面上也是诚惶诚恐：“回娘娘，我没有污蔑皇后，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徐妃与徐燕对视了一眼，徐妃摆手道：“本宫知晓了，你下去吧，以后椒房殿有事，速来报，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姜宛面上不甘，迟疑了一会，终不情不愿退下了。转身后，姜宛眼中划过一道冷芒。

姜宛走后，徐燕疑惑问道：“娘娘，这离王妃，难道真的放弃了陛下？”

徐妃嗤之以鼻：“这离王妃还真是大胆呢，她想本宫与皇后争斗，她坐收渔利。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斤两。不过，也要多谢她的野心，不然本宫怎么知晓了皇后这么大一个秘密呢。”

徐妃冷笑：“本宫不但要把姜迟拉下后位，也要让她永远见不到陛下的面。”

徐燕有些担心：“娘娘，若是她说谎了呢？”

“这世间啊，素来只重结果，不看过程。就算皇后与鞠无将军没有什么，本宫也会让她，有什么。咱们的陛下，可是最恨背叛呢。过两日不是惊蛰节了吗？你这样……”

徐妃附耳在徐燕细语。

徐燕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奴婢这就去安排。”

徐妃抬起手，抚了抚指甲上涂抹得均匀的丹蔻，眼尾带笑：“惊蛰节，大臣贵妇都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你就算有口也难辩了！陛下定雷霆大怒，皇后啊皇后，本宫就送你一程。你也不要怪本宫，要怪就只能怪你自己识人不明，引狼入室。”

其实这三年，姜迟不曾为难过她，皇后性子温婉，对后宫诸人，都平和相待。但这宫中啊，只有一个陛下，岂能真的和睦相处？

“娘娘好主意！到时，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椒房殿可都要全没命了呢。”一旁侍候的嬷嬷笑得谄媚。

“本宫也不忍心啊，只是，这筏子都送到本宫嘴边了，本宫也不好推却，不是？”

“是是是。”那嬷嬷连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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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