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种无害的可爱只持续到晚饭时间。

吃完饭，宋梁收拾碗筷，免不得开了口，问况意今晚要不要留下来:“上次你来住的客房，都收拾过一遍了，你的东西还在里面。”

他指那些睡衣拖鞋和生活用品。

况意本能是想拒绝的，但宋梁听她说第一个“不”字，就低下了头，弄得她喉头一噎，后头的话怎么样都说不出口了。

大多数男人无法抗拒女人软着态度撒娇，但其实女人也一样。这世上但凡是俗人，就免不了会被外边美丽的事物所蛊惑，从而走进对方的圈套中。

人人都吃软不吃硬。

半晌，况意舒口气，看宋梁耷拉的耳朵和沮丧的眉眼，捏了捏指尖，转而改口:“……笔记本在车上，我下去拿了就回来。”

最终还是妥协。

宋梁却肉眼可见地由忧转喜，眉眼欢快起来:“我去吧，正好要去一下附近的超市。”

况意点头，把车钥匙递给他。

人回来的时候，左手拎着她的电脑包，右手是一大袋生活用品和菜，塑料袋子上印着附近某百货商场的logo。

况意平时刷微博，刷短视频，看到像宋梁这种外表好看过头的男生，这个点根本不应该在家里守着一堆蔬菜。他们大多穿的光鲜亮丽，在酒吧迪吧钓鱼拼酒、摇摆狂欢。她看他，看了又看，怎么也不明白他是怎么养成这种性格的。

“你不出去玩儿吗？”况意随口问，看宋梁把电脑递给她以后自己蹲下.身子把塑料袋里的东西一一放进冰箱。

“不出去，我社交不行，还是比较喜欢在家或者学校待着。再说，你在这儿呢，我不出去。”他说的很自然，其实耳朵尖儿都微微红了。

况意没说话，只不过低头一看，放在上面的东西都被拿出来以后，最底下放了一盒某蕾斯。她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抱着电脑转身走了。

宋梁也是看见了，才猛地想起来自己结账的时候顺手买了这个，赶紧抬头一看，刚还站在这儿看他的人早走了。

——也不知道看没看见他买的那东西。

宋梁心里扑通扑通乱跳，最后还是把东西拿起来，放回卧室。

况意本来以为自己能平静下来安心处理工作了，结果键盘没敲几下，有人敲门，她应一声，虚掩的门就被推开——

宋梁端了一杯牛奶，另一只手不知道拿的什么，是个瓶罐。

“一一，”这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好像舌尖都带着甜味儿:“牛奶是助眠的，你睡前喝……”

“还有，我最近在网上学了点儿按摩手法，要不要我帮你捏捏肩？”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年纪，宋梁好像有些单纯过了头，或许也可以叫率直。但况意心思敏感，心跳已经开始微微急促起来。

“……不用了吧……”太亲密了，她没说后半句，其实说到底心里还是有忌讳，就算心里对他有好感，也没有完全松懈下来。

“可是我看你好像很累……”男孩子往前迈了一步，双腿修长的过分，表情看起来那么无害:“我就帮你揉一下，不会做别的，真的。”

况意看着他，抿了抿唇:“……”

“宋梁。”她叫他的名字，是鲜少的庄重。

“我们谈谈吧。”

……

宋梁幼时常做噩梦。于曼是其一，学校的人是其二。他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对整个世界都怀有怨恨和恐惧感，害怕到身体产生应激反应，看到欺负他的人就生理性呕吐。

青春期的时候别的孩子都拔节一样的长个子，只有他矮的不像话，别的男生开始进入变声期，他的声音还是雌雄莫辨。或许是营养不良阻碍了发育，也或许是其他原因，长大的宋梁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已无从得知，刻在骨血里的只有当年的谩骂和欺辱。

他当初深陷泥沼，羡慕别人有完整健康的家庭，羡慕别人有正常的身体和生活，但也只到羡慕这一步，因为他的日子越过越糟，已经没力气再去羡慕了。

直到他遇到了况意。

那是他无望青春里唯一的一束光。

他那年十一二岁，人生没有规划，未来一片渺茫，三观尚未成熟，但他告诉自己说，这辈子都要追着她走。

现在他二十多岁，什么都有了，这个念头也从未改变过。

是报恩吗？也不全是。如果只是为了报恩，他可以给她一切想要的东西。但他穷尽半生趋之若鹜的，其实是她的爱。

他早在这求之不得的数十年光阴中想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若要纠缠她一辈子，要么和她成为亲人，要么和她成为夫妻。

他渴求她和她的爱，已经成为一种非死不灭的执念。

“你缠着我，仅仅是因为你的初夜，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你能跟我说实话吗？”

问出这句话，况意没有往情爱那方面想，她丝毫不觉得宋梁是因为喜欢她，但是她想知道他对他这么执着的真正原因。

其实她心里也有数，最坏的可能都设想过了。不过是对方一直不说实话，她心里提着放不下:她不怕他图钱，但如果他坦白了，她会心安。

而且这种恋人之间的暧昧，她并不想要，她希望两个人相互坦诚以后，能协商一种大家都能接受的相处方式。否则这样暧昧下去，她真怕自己哪天绷不住，心跳加速就动心了。

她可不想玩儿什么猫捉老鼠的爱情游戏，就算是金主和宠物，也得坦白从宽。

宋梁一愣，似乎是没想到况意问这种问题，她看起来理智的不像话，让他最近几天刚刚甜蜜起来的心再度发冷:好像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觉，她随时都能抽身离开，像以前那样，随随便便把他丢弃。

“……我喜欢你。”沉默半晌，宋梁开了口。他低下头，不敢看况意的反应。

“……不管你信不信，但我是真的喜欢你……”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宋梁如释重负，但他始终不提当年，只说喜欢她。

况意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人生头一遭被异性告白，她无论如何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下。

“……为什么？”半晌，况意微微蹙眉，有点儿艰难地问。

宋梁终于抬起头来，只不过眼神变得复杂:“我说不出来，喜欢就是喜欢，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说完，又往前走两步，丝毫不给况意缓冲他那些话的时间，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你不用着急回答我，也不用觉得困扰。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没有名分不能公开都没关系，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你让我以什么身份自处都可以。”

这些话实在太让况意觉得震撼了，她本来以为就是宋梁年纪小，跟她上了一次床有点儿依赖了。所以他第一句说喜欢，她虽然惊了一跳但还没怎么当回事儿，结果对方连珠炮一样说这么一大堆，每个字都认真严肃，炸得她耳边一阵阵轰鸣，很久都没回过神来。

他看着她，眼神有些异样的粘稠，那里面似乎掺杂着依恋，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在这样寂静中带着暧昧的夜里，她因为他的话和动作神情，几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这也不可以吗？”他双手搭到她肩膀上，迫使她正视他。

这一刻况意好像听到自己怦然而动的心跳声，下一秒对方凑过来，他轻轻地揽她进怀里:“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一一？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他每一个动作都在无休止地散发诱惑力，每一个字都在竭尽所能地勾引。他甚至凑到她脖颈间，用嘴唇碰一下。微凉的触感终于勉强唤回况意的神智，她推他一下，没成功，力道更像欲拒还迎。

宋梁像搂小鸡崽子一样轻松地搂住她，抬手扶住她后脑勺，湿润的嘴唇贴了上去——

有点儿青涩，他的气息急躁起来。况意双目瞪圆、瞳孔微缩，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想挣扎，又被对方牢牢桎梏，男女天生的体力差异摆着，她根本推不动不说，只隔着衣服摸了一手的硬朗肌肉。

这个吻是满含柔情的，宋梁极尽温柔地吮吻着她的嘴唇，带着沉迷；舌头伸进去舔过腔内，舔得上颚微微有些痒。

也亲的她心痒。

到后面况意被吻的身体发软，甚至不自觉闭上双眼，意识都有些迷乱的时候，宋梁终于勉强停下了。

况意趴在他怀里大口呼吸，宋梁同样气息不稳，看她反应这么大，胸腔震动着，发出轻笑声。他低头吻她发顶，有点儿痴迷的低喘。

“你对我有感觉的，对吗？”

“不要骗自己，也不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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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意活了二十五年多，第一次被人调戏。还是个比她年纪小的，她平时一直以为很听话很乖巧的男孩子。

但其实男人都一样，不管年龄大小。

况意长舒一口气，抱着被子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确可能对宋梁有点儿感觉，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没有俗人会对他心如止水。只不过这点儿感觉很微妙，远远够不上喜欢。

说馋、说生理欲.望，倒是更贴切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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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