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可是为什么?”殷时宁不太明白,“就因为我们进了山?”

分明,老头先前还没有这样的想法。

甚至昨天都还没有,殷时宁只能想到这个理由。

“你们去山里,是他执意要你带路的吧?”梁老头满脸严肃,“现在山中如此危险,你不可能次次靠幸运走回来,村长这是第二回下禁止令了,比前一次更严厉,我不想留一个不稳定因素下来。”

如果可以,没人想放弃自己多年的生计,哪怕只是暂时的。

但荔南村的村民之所以能达成这种共识,是因为他们都认为,平平安安比赚钱更重要。知道自己,以及自己多年的老邻居们有可能会在山中走失乃至活生生饿死,他们就宁愿不去赚这份银钱了。

“但是……他什么都不记得,要把人往哪里赶呢?”殷时宁问。

原本他们收留阿理,就是因为此人没地方去。

“我管他去哪?!”梁老头没来火的时候是个温和善良好说话的医者,脾气上来了可不管这些,他低声骂道,“我这里还有些银钱,回头拿些给他路上用,将人打发了,爱去哪去哪。”

“……”殷时宁顿了顿,“所以你今晚才特地买了好吃的,是断……呃,‘上路饭’的意思?”

“是啊,把人赶走前请他吃顿好的,这段时间救治他用的药我都没收诊金,够仁至义尽的了吧?”梁老头说,“记着,明天就把他赶走。”

“可是……”

相处时有万般讨厌,可真要把人赶走,殷时宁又不放心。这是他两辈子加在一块儿救的第一个人,没看着人完全变好就把人赶走,心里头实在是……

有些空落落的。

他犹豫片刻,就面不改色地撒起了谎:“可其实山里头是我要去的。我希望他早点想起来,想着禁令刚下,趁夜里过去,看看就回,应当不影响什么——谁知道后面迷路了。”

顿了顿,又补充说:“我没跟赵三叔和王四叔讲,这回能把他们安全带回来,还是靠着阿理。他走到中途说有种奇怪的感觉,后来我们才辨认出那是因为周围的空间在变化,遇见两位叔叔确实是运气,可如果不是能感觉到空间变动,我们没法顺利走回来的。”

西山无非就那样,走得再远,只要知道方向,总有办法走回来。

走不回来就是因为这个“空间随机变动”。

梁老头狠狠皱了下眉——这些事他没在赵三王四那里听说:“空间变动?”

“是啊。”殷时宁点头,“靠运气走回来,怎么可能呢?赵三叔和王四叔在山里徘徊几天了,总不能一点运气都没有吧?若是运气能行,他们早就回来了。”

这倒是比“运气说”更合情合理,梁老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问:“能知道空间变动什么规律吗?”

殷时宁摇头:“只能大概知道变回来的是不是最初的空间,如果错了就等。”

这话就是殷时宁胡诌的了,实际上他们一路走来,除了适时在空间变动时停一停脚步,根本没有花费长时间等待过。

阿理没和他说过自己看出了什么,殷时宁只知道他有办法,具体的并不清楚。

不过这样说有个好处,不知道机制,就意味着判断空间变动一事只能交给阿理来,这样可以把阿理留下。

想到这里,殷时宁又隐约担忧起来。

以阿理的脾气,真的会愿意给村民们当辨路工具人吗……

“山里那些变动,以我的推断,需要武者才能辨认出来。估计阿理失忆前是个挺厉害的武者,我怕说出来反而让村民担忧,就干脆没说。”

这回梁老头沉吟了更久的时间。

他想着想着,忽然狐疑地抬起头:“我怎么觉得,你一副很想留下他的样子?”

“有吗?”殷时宁装无辜,“我只是实话实说。”

“没有吗?”梁老头反问道,“还替他遮掩修为。”

武者和武者也是有区别的,练气期武者和正经的一星武者实力已是天壤之别,更别提再往上的武师、大武师等等。村民们能接受一个练气期武者在村里,不代表能接受更厉害的。

被看穿,殷时宁抿了下唇。

梁老头对待他就像对待自家子侄,殷时宁的父母过世好几年了,他把梁老头当爷爷,想了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实话实说道:“……我还是想把他治好。”

“那我得再去村长那里一趟,有些事需要他同意。”梁老头伸出手指戳他脑门,没好气道,“还有两个人没找回来,若是他能帮忙找回,我就同意他留下。”

听到这里,殷时宁终于眉开眼笑起来:“好!”

说完又问:“那咱们还搬家么?”

“本来就不打算搬。”梁老头摇头,“不过在山中完全恢复前,我要下山去药铺里坐几天诊,到时候你也跟着一起去。”

“……啊?”

·

说完话,两人从拐角走出来,梁老头径直出了院门,往村长家去了;殷时宁则转到偏屋去给赵三王四抓药。

更僻静处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转出来一个人,正是本该在沐浴的阿理。

他目光沉沉,看着殷时宁离去的背影。

因为很不喜欢殷时宁不在他视线范围内,所以几乎是殷时宁前脚被叫走,后脚他就追出来了,却没想到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他刚醒来时,殷时宁对他的厌恶是实打实的,阿理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只是不大在乎这些。

可既然厌恶他,难道不该在老头提出的第一秒就同意?

他都想好了,等殷时宁拿着银钱来替老头赶人,他就把人的手脚打断,拿根藤条捆上带走。这山村并困不住他,之所以迟迟未离开,只是想弄清殷时宁让他觉得眼熟的原因。

——尽管最近他渐渐觉得殷时宁不那么眼熟了,就好像有什么本能正随着身体好转而逐渐消退,直到他恢复到失忆前的状态。

可是殷时宁却撒谎想办法留下了他。

殷……

莫名其妙的,想到山中遇见的那伙人。

以殷时宁的体质,即使离家出走也走不太远,想来殷氏是西州某个地方的武学世家。

脑海中莫名知晓,云纱锦对普通人而言过于昂贵,若殷家是小家族,家中不受宠的子弟应当用不起这种料子;而既然殷家不是小家族,那么阿理若是想打听,花点工夫总能将其找出来。

“所以,他留我做什么?”

这个念头反复出现中脑海中,实在想不出答案,但心头莫名有种鼓胀的情绪。阿理垂眸看了眼地面——因为出来得急,他只是随意地披上了之前的脏衣服,这时候院子里的泥土地上有一摊深色的水迹。

原本是想把殷时宁抓回去陪他沐浴的,这时候却突然打消了念头。

不远处,殷时宁抓好了几包药,一左一右捆成两小摞,提着出了院门。

阿理一直沉默地目送他远离,直到对方再也看不见了,才转身回去沐浴。

……

殷时宁送完药回来,才想起阿理那个离不得人的毛病,结果回到屋中,却看到阿理安安分分地坐在浴桶里,正拿着布巾给自己擦拭。

他身上的污渍、血迹已经被洗掉了不少,露出皮肤原本的颜色,阿理常年习武,身上肌肉匀称,看过去赏心悦目。

殷时宁欣赏了几眼——就算是前世,他也是个学者型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泡实验室没空运动,瘦归瘦,身上的肉都是软的,没劲得很,阿理的身材倒是他很羡慕的类型。

只不过,那具身体的外伤过多过密,即便现在都愈合了,疤痕还在,乍一眼看有几分骇人。

伤成这样,失忆前一定也经历了很不容易的事。

殷时宁不知道自己的眼神一瞬间多了几分同情。他朝阿理走过去,突然发现有哪里不对:“……这地上怎么还有这么多水?你站起来过吗?”

“刚没拿布巾。”阿理举了举手上那块布。

他面色如常,好像真的一直老老实实在这里洗澡。

“在屋里不要裸奔啊……”殷时宁轻声吐槽,“下次要拿东西叫我。”

阿理:“你刚不在。”

殷时宁:“是,所以我说下次叫我。”

屋子就这么点大,他俩沐浴也不可能完全避开对方。殷时宁因为心里头觉得跟阿理亲近一些了,倒也没那么别扭,就把这当成是大学宿舍一块去澡堂;至于阿理,他本来就话少,就算内心嫌弃殷时宁也不知道。

他身上的脏污主要是血迹,很快就洗得一桶水黑黑红红的,好在殷时宁早就猜到洗一遍不够,提前多烧了水,见状就帮他换了一桶。

第二遍洗完,阿理看起来干净多了,张大娘帮裁的衣裳还没送来,他就还是穿殷时宁的衣裳。

他比殷时宁高一些,肩膀更宽,殷时宁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有点勉强,还有点滑稽,不过那张脸中和了这种滑稽感。

这张脸……

可真是上天的造物。

殷时宁越看越感慨,连连摇头。

阿理没明白:“怎么?”

“没。”殷时宁一晃头,笑了下,“对了,有件事想同你商量。跟秦二叔一块出去打猎的狩猎队里还有两个猎户没找着,我是想,既然你能分辨出山里的路,能不能帮忙找一找人?”

阿理这人大多数时间还算好说话,为了让他同意,殷时宁送药路上打了一肚子的腹稿。

结果后面那些说服的话还没说出来,阿理先说了个“好”字。

殷时宁一怔。

“为什么这么惊讶?”阿理问。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同意。”

“你不是说,你是我救命恩人吗?”阿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救命恩人的这点要求,我总要满足的。”

“?”

之前怎么没见他这么好说话?

殷时宁不明白,不过既然阿理同意了,这事就好办很多。

梁老头出门一趟,不知怎么说服了村长,同意让殷时宁进山“试试运气”。

他进山,自然能顺理成章将阿理带着一起找人。

因为梁老头没说出阿理能感觉到空间变化的事,他投之以木瓜,殷时宁便以琼琚报之,表示自己一定尽心尽力。

村长好意,让村里猎户跟着他们一起上山,殷时宁本来还觉得多带人棘手,没想到这回阿理十分配合,在村民面前演了一回沉默寡言的跟班,除了偶尔上树帮着摘些果子充饥外,没做任何出格的事。

可有他跟着,这一行人自然不会走错路。

不过一天时间,走丢的那两个人被找了回来。他俩也遇到了外来武者,但不像赵三王四那样被绑走,这几天在山中靠打猎过活。他们熟悉地形,能找到清水,除了有些疲色之外,倒是没有赵三王四那么狼狈。

找人找得如此顺利,叫村长也不由称赞,直说阿宁的运气真是好。

只是人虽然找到了,可山里仍不安全,村长没有停止禁令。

不知不觉成了荔南村小福星的殷时宁在帮忙找到人以后就回到了梁老头的小院,继续过他按部就班的日子。

梁老头跟山下溪口镇的药铺熟稔,他医术好,以往是不愿下山,现在愿意了,那边自然是扫榻相迎。所以这几天老头就换了目的地,清晨就赶着猪车下山坐诊,到傍晚或是入了夜才回来。

药铺里有饭食,若是回来晚了,他就不在家吃饭了。

殷时宁偶尔会陪他一起去,偶尔会留在山上看医书、整理药材。

其实传授医术这事,重要的是言传身教,梁老头自然是很想把殷时宁带着的。但阿理这人就好像一个甩不脱的“跟屁虫”,殷时宁下山他也要跟着,这让梁老头有些恼怒。

他愿意教殷时宁,可不愿意让阿理看他治病救人,因此干脆将殷时宁也放在家里。

横竖,这小子的身体还没养好,不急在一时。

找完人回来没两天,殷时宁又病了一场。这回是急病,入了夜突然起热,他病了几回倒是经验丰富,自己闷声不吭抓了副退热药吃,还调整了第二天的饮食,老头第二天中午才知晓这事,那会儿殷时宁烧都退了,还自己跑去张大娘家拿了一回新衣。

结果午后又起了热,殷时宁就不敢再出门了。

这病来时汹汹,去时却如抽丝剥茧,几天也没见好转。他生病的时候更容易疲劳,向阿理讨了饶,白天就在屋里睡觉。

觉一多,免不了要做梦。

这天午后下起急雨,殷时宁睡得不安稳,破碎又混乱的梦境一个接一个,迷迷糊糊间睁开眼睛,没想起来方才的梦,却突然想起几行字来。

他在书里见过。

这个世界,确切来说有三条修炼路线。

一种是主流的武学之路,即武者;第二种则是炼药师,需要对药材足够了解和一点灵力去配置修炼所需的各种神奇药物;而第三种,名为咒术。

咒术不是一种职业,而是一种能力、一种工具,多由精神力强的武者修炼,使用时需要一个以上的图纹作为媒介。

设定这么不严谨,主要还是为了让龙傲天男主中后期越级打怪时运用的。

但他之所以想起这个,是因为突然意识到当时在山上看到阿理擦去的那个古怪符号,那种图纹殷时宁从未见过,若只是装饰品,好像又没有特地擦去的必要,所以只剩下一种解释——

那是个咒符。

不好意思,这几天眼睛不大舒服,可能是前阵子用眼过度了

我妈不让我长时间看电子设备,所以写得比较慢

不过我榜单字数会更够的,一周总得更个那么几万字,别担心_(:з」∠)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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