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易碎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鱼若隐迷迷糊糊间听到了谁的祈求,声音里满是哀愁和卑微。

心中莫名觉得酸苦,眼泪有滚落的冲动。

她强打着精神,微微睁开眼,只看到一点金色。

还没来得及看到更多,沉重的眼皮已经压了下来。

鱼若隐眼前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朦胧的意识更加模糊,她甚至分不清是不是梦。

再次拥有意识是清晨,微光穿过窗帘落在了眼皮上。

冷调木香钻进鼻尖,鱼若隐被唤醒了意识。

她先看到了一抹鲜红,接着是紧密的咬痕。

鱼若隐揉了揉眼睛,细密的痕迹越来越清晰,咬得深的地方还泛起了青紫,过于深刻的痕迹让她一下完全清醒过来。

她当然没有忘记昨晚发生了什么,虽然是被江怀宁算计了,但江怀宁真的很迷人。

妩媚被**放大,昨夜的江怀宁艳丽胜过春桃。

江怀宁是有意引诱她的,那每一声轻吟喘息都会刚刚好垂落在耳边,吹动耳尖柔嫩的肌肤,激起一阵战栗。

鱼若隐被推进了回忆里,眼前被江怀宁眼尾色彩越来越浓艳的绯色小花占据。

她吻过每瓣花的边角,尝过红痣花蕊的甜蜜。

鱼若隐掐了把手心,逼得自己清醒。

昨夜她还指责过江怀宁,完全清醒后居然是回味不已,她甚至会觉得愧疚。

她记得自己昨晚咬了江怀宁,但没想到她在江怀宁身上留下了这样多牙印。

要知道江怀宁半边裸露的身体还藏在被褥里,裸露在外的只有肩头和半边胸口,她都能看到这样多的咬痕,鱼若隐都不敢想被褥遮盖的地方又该是何等惨状,她很难不愧疚。

鱼若隐慢慢拉起被子,完全将江怀宁盖住。

那雪白娇嫩的肌肤上每一处青紫痕迹都衬得她像个禽兽,她实在是不敢多看。

鱼若隐可以确定她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和暴力倾向,但她咬江怀宁又是真的,她总不会真是只小狗。

鱼若隐叹了口气,替江怀宁理了理被角:“对不起。”

鱼若隐不敢再跟江怀宁躺在一起,她扯着衣服胡乱套上,跪在江怀宁身边望着她熟睡的脸庞,低着头缩着肩活像只鹌鹑。

只等着江怀宁醒来,最先表述歉疚。

江怀宁应该是累极了,她等了许久也还是不见醒过来的势头。

仔细看江怀宁脸色好像比昨晚回到店里那会儿还差,肿起来的唇都没有一点血色。

脸色灰败泛青,她昨夜还猜忌江怀宁是要吸她精气,结果现在更像是江怀宁被她吸走了精气一样。

鱼若隐愈发内疚。

她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好的体力,缠着江怀宁索取无度。

似乎有哪里不对。

鱼若隐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清晰的,她体力是还不错,但肯定到不了胜过精怪的地步。

怎么睡完她精神百倍,江怀宁迟迟醒不过来了?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沉睡的江怀宁终于有了动静:“你……”

江怀宁大概没想到会看到个跪着的她,刚刚睁开的眼睛一眨不眨盯住鱼若隐,担忧地问:“你……你跪着做什么?”

她喉间渗跑出较为嘶哑的声音,少了冷意,多了柔意。

轻软得像棉絮,慢慢裹住心口。

“我……对不起,我……”鱼若隐跪了有一会儿,双腿已经有些麻了。

她是想再靠江怀宁近点,让江怀宁看清她的愧疚,没想到膝盖只是往前轻挪一点整个人就那么摔了下去,还是奋力坐起的江怀宁接住了她。

鱼若隐刚想道歉,江怀宁环抱住她的手忽然往外用力一推。

砰!

鱼若隐是头先着地摔下去的,比疼痛更先侵袭大脑的是眩晕感。

她没有看见江怀宁神情,等着她摆脱眩晕重新将目光投向床的时候,江怀宁已经重新缩进了被子里,这次她将头都藏了进去:“出去!”

冷冰冰的声音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鱼若隐心头已经被困惑笼罩。

虽然她咬了江怀宁,但追溯根源推动昨夜欢情的是江怀宁。

江怀宁引诱了她,又冷落她。

鱼若隐一颗心不上不下,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继续道歉,还是表示负责的决心。

“江……”

她的声音刚刚出口,还没来得及喊全江怀宁的名字就换来了更加冷漠的呵责:“鱼若隐,我让你出去!”

因为过于孤单的成长环境,鱼若隐看起来是坚强的,但内心是脆弱和敏感的。

她会轻易沦陷在别人给予的温柔里,也能瞬间陨落在冷淡的态度里。

胡乱攀升的思绪不仅会伤害别人,更会伤害她自己。

鱼若隐沉闷地站了起来,她拖拽着破碎的自尊心,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她没有留意到被子上一抹从内往外晕染开的红,只觉得江怀宁这么快就厌弃她也是应该的,比起江怀宁她也只有年轻这一个优点,她没有江怀宁的美貌,没有她的资产。

纵使青春足够迷人,江怀宁的条件也可以找到更年轻的。

她算什么呢?

一剂调解长夜枯燥的药?

本来不过一时兴起,更何况她还伤害了江怀宁。

虽然江怀宁看起来不是会把欢好当游戏的人,但人不可貌相,就像她昨晚之前也不知道她有咬人的爱好。

渗出的牙印浮现脑海中,鱼若隐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下没了脾气。

没什么好难过的。

她不吃亏,吃亏的是江怀宁。

大不了以后再也不见,江怀宁不要她,她也不会恬不知耻地纠缠。

鱼若隐越想,走得越急。

她很快就下了楼。

四灵的营业时间在夜晚,白日里是没有人的,唯一能看到的活物是醉醺醺的夏鱼。

夏鱼坐在沙发上,脚边桌上都堆放着空酒瓶,她一张脸微微红着,眯着眼睛打量了一眼脚步匆匆的鱼若隐:“占了江怀宁的便宜还敢跑,胆子不小嘛。”

鱼若隐不奇怪夏鱼知道她和江怀宁发生了什么,倒是比较奇怪夏鱼的酒量。

她昨晚来时,夏鱼就已经喝了不少,已然是这副半醉不醉的模样。

看着空酒瓶的数量,夏鱼应该是喝了一宿,可她还是昨晚那副样子。

可转念想想夏鱼也不是人,她不能以人的标准来衡量夏鱼的酒量。

鱼若隐第一次发生她的接受能力算很好,居然在那么短的时间接受了这个世界除了人,还有非人的存在,甚至跟非人的物种发生了关系,还被抛弃了。

心再次沉了下去,鱼若隐低下头,快步朝着店门口挪动。

她想悄无声息地离开,但夏鱼拦住了她的去路。

夏鱼慵懒地抬眼看她:“喂,不许吃完不认账。”

鱼若隐视线朝上抬了一点,眼睫轻轻颤动,眼底有畏惧也有委屈:“我,我没有,是……是她赶我的!”

“嗯?”夏鱼有些意外。

趁着夏鱼愣神,鱼若隐往旁边挪了挪。

她绕开夏鱼继续往店门口赶,还没走出两步,手腕就被夏鱼握住了:“喂,你听清楚没?她是赶你出房间,还是赶你出店门?”

鱼若隐不懂夏鱼为什么这么问,可她看得懂夏鱼满脸的质疑。

哪怕夏鱼和江怀宁看着不和,她甚至不算多尊重她老板,但她向着自己人的。

鱼若隐觉得委屈:“不认账的不是我!”

鱼若隐奋力挣扎着,眼眶里水雾涌现。

她不是想哭,只是夏鱼力气太大了,任她如何挣扎都纹丝不动,压迫泪腺的是无力感。

像以往很多次的一样。

她总是弱小的,挽留不住父母,寻不到祖母,也改变不了生日倒霉的定律。

好容易在十八岁生日等到了不一样故事的,没那么倒霉的艳遇,梦又醒的特别快。

鱼若隐挣扎的厉害,夏鱼她不耐烦地皱起眉:“再动,我吞了你。”

鱼若隐当真被吓住,她缩了缩肩膀,眼神脆弱又绝望:“为什么她都赶我走了,你还不让我走,非得等她再赶我一次吗?你们不是人就可以这样欺负人了吗?哦,应该是可以的,毕竟你们随时都能吃了我,杀了我,让我永远消失。”

这次轮到夏鱼被惊住了。

她松开了鱼若隐,脸上的红晕都退了些:“你是不是听错了,江怀宁不可能那么……”

夏鱼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鱼若隐已经不再看她。

鱼若隐低下头,垂着眉:“我不是一定要活的,可我还没找到祖母,我还不想死。”

“……”夏鱼冲到柜台前将鱼若隐昨晚落在那的牛皮信封塞给她:“你,你走吧,江怀宁醒了,我让她去找你。”

鱼若隐都没听清夏鱼的话,她盯着那包钱:“这算什么?嫖|资吗?”

“?”夏鱼不敢再跟鱼若隐说话,连推带送把鱼若隐和钱一块请了出去。

等着江怀宁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店里就只剩了一个独自发呆的夏鱼。

她一反常态没碰酒,这让江怀宁有些意外:“你……”

江怀宁刚刚发出声音,夏鱼立刻就应了声:“那个易碎品回去了!”

“我知道。”江怀宁还没下楼就感应到店里只有夏鱼的气息了,不过夏鱼对鱼若隐的称呼还是让她有些奇怪:“什么叫易碎品?”

夏鱼夸大其词将鱼若隐刚刚说过的话,做过的事都说了遍,然后十分郑重地说:“我只是吓唬她,没有羞辱她,更没有欺负她!她未免太敏感了,简直像只刺猬!”

“刺猬会扎人,她只会伤害她自己。”江怀宁苦笑一声:“我应该是伤到她了。”

“你既然了解她,怎么……”夏鱼这会儿才将目光转到江怀宁身上,看清江怀宁的瞬间,那话就没法继续说了,她不似昨晚那样对江怀宁的冷淡,她神情焦灼了几分:“你怎么……快被吸干了,她到底是什么?还是你做了什么?”

江怀宁没有回答她,望了眼外面渐渐昏沉的天色:“夏鱼,我出去一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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