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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仙踪/原著
时钟的走向越发靠近凌晨,建筑外的道路终于安静下来,只有车子偶尔过去的呼啸声。
伴着夜风,没有丝毫热闹。
“还有什么要问的?”黎轻灼紧盯着祁添途。
他手还半撑着桌面,姿势颇为随意地站着,表情却异常的严肃。
但“去世”的字眼实在难听戳心,似是想起这五年来的时间与历程,祁添途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抬手推了下眼镜:“分手了?”
黎轻灼漠着音色:“嗯。”
“具体什么时候?为什么没有主动告诉公司……告诉我。我是你的经纪人。”祁添途凉着面容,道,“黎火勺儿,你知不知道我给你处理过多少突发情况的烂摊子。”
“身为经纪人你不处理还等着我处理吗?”黎轻灼白他,伸手捏了一点手掌盆栽里的泥土往祁添途头顶扔过去,“我给你挣钱的时候也没见你说‘哎火勺儿你看看你给我挣了多少钱,真是多得太过分了,别挣了哈。’”
由于出其不备没能躲过无妄之灾的祁添途:“……”
他疯狂晃脑袋,把那点“圣上”恩赐的泥土晃下去,面沉如水。
“彻底说开是在出事那天,分开了。”黎轻灼低头拨弄盆栽里的叶子,漫不经心,“人都没了,哪来得及说。”
祁添途呼吸一哽。他微呼出一口气,气息随着眼前的人落下去:“常景奕没说过你们已经分手了。”
黎轻灼捋叶子的手微顿,随后恢复:“这五年都没说过?”
“没有。”
黎轻灼眉宇微蹙。
“且他这五年里为你守身如玉。”祁添途看不下去盆栽被祸祸,主动将其抢过来保护,“他的粉丝这些年一直让他放下。两年前他回应过——说你是他的未婚夫,放不下。”
这些话里不知道哪个字眼用得太好,黎轻灼蹙着的眉头转而舒展,轻声嗤笑。
“啊……”他伸个懒腰发出喟叹,“困了。”
说着便真的没有再继续下去的意思,黎轻灼抬脚往外走,打算回三楼睡觉。
“你打算以什么方式重新入圈?”祁添途站起来,询问他的意见,“直接通告?”
“千万别。”黎轻灼回身制止,“先让我自己玩儿。”
兴奋的表情明显就没想做个守规矩的人。
几乎已经遇见到烂摊子的祁添途:“……”
“无论你以什么方式回归大众视野,常景奕免不了会被拉出来跟你……”祁添途皱眉,“他再表达出你们没分手呢?”
“怼他啊。”黎轻灼莫名其妙,“我的人身权利不容许任何人造谣,我单身。”
“还需要我教吗?”说到这儿他又啧道,“咦,祁添堵,你真是退步了。”
祁添途坐下:“滚出去。”
黎轻灼当然转身就走,只是临走前他又突然想起一件事,便重新顿下脚步。
“我为什么要那么委屈地住在公司?”黎轻灼转身,疑惑询问,“小祁,我的房子呢?”
“你人都没了还想要房子财产?”祁添途直击人心,“第一年就办手续卖了。钱捐了。”
黎轻灼麻木:“全部?”
“你是名人,当你的户口已经变成……死亡状态,又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祁添途正色,解释,“公司只能替你将所有钱捐给困难地区。”
黎轻灼抿唇默不作声,看起来有点委屈。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你在的时候不也是每年都捐,手上留着的还没五分之一。”祁添途不觉得哪里有问题,“你的月亮小学都建到66所了。”
黎轻灼在的时候不喜欢手上留着太多钱,因此置办了几套房产边用来住边靠着升值,其余的就每年都给山区以及困难的地区捐小学建筑。
命名月亮小学。
每一所学校上面都有黎轻灼的名字——不是为了显摆炫耀,而是如果工程后续出了问题,黎轻灼这边都会负责到底。
“这是重点吗?”黎轻灼撇嘴颤声控诉,“你但凡给我留一套呢!我也不至于无处可去!”
他指着祁添途:“男人,你好狠的心。”
“神经病。”祁添途叹气摆手撵人,“我留了。你住着的那套不是我转的。”
“嗯?”黎轻灼收了表演,问,“那是谁。”
对面无人答话。
黎轻灼明白了,漠然:“常景奕?”
“他身为你的男朋友——当时。你又没有继承人和亲属,他是有一定权利……”这时候知道他们已经分手的祁添途不适地皱起眉头,似是在后悔当时没有插手常景奕处理房子的事,“他处理完以后我问过他为什么要把房子卖掉,他说……”
黎轻灼静静听着。
“里面全是你的影子,他每天都会想回去看看,但又住不下去,难过。”
黎轻灼莞尔哂笑,看起来是想嘲讽两句,但下一刻又立马正色,问道:“我那个房子里的东西呢?”
“我问过常景奕,”祁添途看着他说,“他说买房子的人希望能即刻入住,所以如果那些家具设施能留在那里最好。”
“所以就一丁点儿都没带出来?”
“嗯。”
黎轻灼蹙眉,抿唇,看起来不止是不开心。
“怎么,”祁添途问,“有比较重要的东西?”
“没有。”黎轻灼语气不太好,“就是家突然没了,怀念怀念不行么。”
几秒后,他叹了口气,知道时间最是一去不复返的东西。
没了就是没了。
“知道了。”他随意地一扬手,低声,“归根结底,还是我把他教坏了。”
“跟你有屁关系。”祁添途不认同地骂。
优美的中国话真是让人心情美妙,黎轻灼眼眸略弯,那点郁结根本隐藏不了多深,眨眼间就散了。
凌晨如期而至,祁添途关了电脑,手捏鼻梁揉按,片刻后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赶紧滚去睡觉吧。”
“诶等等。”黎轻灼抬眸,忽而反射弧很长的嘶了声,“不对啊,月亮小学66所了?你刚才说的是这个数吧?”
祁添途:“嗯。”
“为什么是66所,”黎轻灼深知自己记得很清楚,“那十年里我只出钱盖了40所啊。你捐的那些钱都用来盖小学了?”
“没有,我只是笼统地捐给了国家。”祁添途按住人肩膀把人推搡出去,伸手关灯,“有人替你盖的。以你的名义。”
黎轻灼倒抽凉气:“谁?”
这都能替?还这么多年,好大的手笔。
祁添途锁了门,回头:“不知道。”
黎轻灼脑袋微歪疑惑。
“每所学校上面依然是你的名字,只不过你出事后,工程问题谁都知道找不了你,”两个人一起下楼,祁添途道,“我私下里调查过,对方学你留了自己的电话联系方式,防止建筑有问题需要他们全权负责,但名字只有俩字儿——‘匿名’。”
“我打电话过去,当然不会直接联系到这位好心人士,听话音是那边负责这块的联系人。我说我想和他们老板聊聊。”
黎轻灼急忙问:“是谁?”
“不知道。”祁添途摊手,无辜,“对方不愿意出面。”
黎轻灼咬牙恨铁不成钢,看起来想埋怨对方身为经纪人,这点消息都不灵通。
真是白干那么多年。
“但是,”祁添途在原地站定,神色认真,“每个人又都知道他是谁。”
黎轻灼随他的步子停下,闻言错眼不眨地与人对视。
“你的前男友,常景奕。”
—
关于月亮小学,黎轻灼死后第 41 所的工程才刚进行到三分之一。
他 16 岁时唯一的母亲去世,多年来都是孤身一个,出了事自然没任何家人亲戚。
确定出事以后,祁添途情绪悲痛交加,和常景奕两个人在警方、黎轻灼合作方、黎轻灼的粉丝之间来回周旋,根本没时间管月亮小学。
等两个月后一切尘埃落定,祁添途坐在办公室里发呆,突然想到还有这一茬儿,就连忙联系工程方那边,说明剩下的款项接下来会全部汇过去,完成黎轻灼在世时的最后一所小学愿望。
但那时候已经有人将所有的事情处理了。
包括余下的全部资金,以及后续的交接人员联系方式的转换工作。
祁添途第一个询问的当然是常景奕。电话打过去,这人除了会回答“嗯”“是”,就是忍不住哽咽地哭。
没说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但通过他的只言片语祁添途也能推出来,这事儿应该就是常景奕做的。
可为了证实,祁添途后来还是暗中调查过——虽然还是没见到真正的幕后人。
黎轻灼没了,月亮小学却屹立不倒,作为男朋友、未婚夫,想替黎轻灼走下去的这个人是谁不言而喻。
粉丝们天天都在哭喊黎轻灼常景奕二人神仙爱情,并时常把月亮小学这件事拿出来说,常景奕没出面承认,但也没否认过。
可大多时候,只要明星没有否认,其实就已经是在默认了。
……
拒绝祁添途说先去他家凑活一段时间的邀请后,黎轻灼便有些发愣地坐在客厅沙发。
毫无睡意。
从回来到现在几乎都还没休息过,黎轻灼眉骨疼。
他垂首闭上眼,指腹狠狠地按上了眉心。
可黑暗将将来临,他眼前就充斥上了车祸前的画面。
常景奕哀求的言语,泣不成声的语调,全都在脑子里走马观灯地跑起来。
黎轻灼不想和他闹到那步天地,可常景奕总是还想挽回。
而且他至今没有公布他们两个已经分手了的事情。
想想现在圈里圈外还认为黎轻灼是常景奕的男朋友,黎轻灼眉头就不可抑制地紧蹙起来。
他真的……
那天是个阴天,天上没有一丝属于太阳的光亮。
挂了常景奕的电话以后,黎轻灼都没能思考更多,就被一辆卡车从后面追尾制造的巨然轰响拉回神智。
黎轻灼急忙打方向盘,用力踩刹车。
……刹车毫无反应。
直到他看见手机已经拨出去了一通电话,他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只能慌里慌张地命令手机智能语音大吼着“挂掉——!”
与此同时,他也深切体会到了车子迅速向下坠落的沉重眩晕感。
……
“叮。”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而震动了两下,黎轻灼重重地呼吸,甩掉头疼晕眩,睁开眼看是谁发来的消息。
在夜色泛着暖的灯光下,明亮的手机屏幕上显示出一条好友申请。
他的眉骨似乎没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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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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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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