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萧霖睿从病床上醒过来,四周一片安静,只能听到风徐徐吹来的声音,窗帘微微摆动有细微的摩挲声。
眼前是一片漆黑,右腿处传来剧烈的痛意。
他伸手挥了挥,没有摸到任何东西,眼前还是什么都看不到。
“霖睿,你醒了?”耳边有一道熟悉的女声,他张了张嘴,声音艰涩嘶哑,几乎听不出完整的话。
但许子茜还是听到他问:
“晚晚在哪里?”
他竟然还惦记着那个女人,许子茜忍着怒气,说道:“她好得很,你是不是傻啊跟着她冲进去,她一早就跟着小祁总出来了!”
听到时晚安好,萧霖睿松了口气,平静下来,她安好就好。
“你为她豁出命去,她呢?到现在人影都见不到一个,值得吗?”
值得吗?萧霖睿问自己,看到她被火海吞没的那一瞬间,哪里还有这么多想法,他只知道他丢不下她。
“我的眼睛怎么了?”他艰难的开口。
许子茜沉默了一下,哀伤得看着他,忍着泪意:“医生说,你的腿骨被砸到,需要修养一段时间,嗓子也很快会恢复的。”
但她没有说他的眼睛。
萧霖睿抬手,摸了摸眼睛处的纱布,是瞎了吗?
“霖睿,会治好的,这里不行,我们就去国外,总会有人可以治好你的眼睛。”许子茜抓住他的手。
萧霖睿抽回手,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看不见也好,至少他再也不用看到她为了别人奋不顾身,连生死都不顾的样子,她总是有办法,让他千疮百孔的心一遍又一遍在烈火里炙烤,直到此刻,破碎得再也拼凑不起来。
“暂时别告诉我爸妈。”
“但是,你现在这个样子。”许子茜迟疑,但很快又坚定下来,“你放心,我会照顾你的。”
萧霖睿摇摇头:“帮我请个护工就好。”
接下来几日,他绝口不提时晚,她也始终没有出现,他静静地适应黑暗,适应自己看不到的事实。
时晚之前的健康状态本身就不是特别好,昏睡了三日才醒。
“阿晚,你醒了?”祁景云忙握住她冰凉的手,神情疲倦。
“阿睿呢?”时晚没力气抽手,只是虚弱地问道。
“他没事,已经醒了。”
时晚这才看向他:“那你该庆幸,他要是出什么事,我绝不会放过你。”
祁景云苍白着脸:“我不是故意纵火的,那真的是意外,我确实抱着不如死了算了的心情,让你后悔,但没有想害任何人。”
“你不是想拉我下地狱吗?你死了你知道舆论会怎么抨击我吗?”时晚闭上眼睛,他终于还是自己将他们最后的那点情谊抹干净。
“我们两清了,以后彻底没有关系,针对云信的计划不会停止,你也不用再出现在我面前。”
“阿晚?”他哽咽着流下泪来。
时晚太累了,昏昏沉沉的大脑再次陷入沉睡,直到次日下午,她才再次醒来。
“时总。”Tina将她扶起来。
“阿睿身上的伤怎么样?”
Tina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时晚忧心起来,祁景云不是说他没事,已经醒了吗?
“先生的腿被断垣砸中,外加烧伤,医生说要修养一段时间,嗓子这几天已经恢复了,但是,他的眼睛。”
“眼睛?”时晚蹙眉,她吞吞吐吐的样子让她更加着急,掀开被子扯掉氧气管,“我自己去看。”
“时总,您慢点,医生说先生的眼睛被灼伤,看不到了。”
时晚踉跄了一下,Tina赶紧扶住她。
“他在哪个病房,带我过去。”
Tina不敢拦她,只能扶着她过去。
窗明几净的病房内,许子茜正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握住萧霖睿的手,将杯子放到他手中。
时晚推门进去,许子茜寻声望来,看到是她,不由怔愣了一下。
萧霖睿自然也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但许子茜并没有说话,他便无从判断是谁进来了。
他的眼睛上还缚着纱布,身型瘦削了很多,以至于病号服都显得有些空大。
“是我。”时晚出声。
萧霖睿悠然僵住,条件反射般地转开脸,不想面对她的方向,让她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时晚推开Tina扶住自己的手,走到病床边:“感觉好点了吗?”
消失了好几天的人终于出现,可他再也没有见到她的雀跃,是祁景云没事了,她才抽空想到他了吗?
“我很好。”他的嗓子还是有些沙哑。
时晚站在他面前,忍不住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却被他察觉的第一刻躲开了。
时晚收回僵持在半空中的手,看向Tina,Tina会意,对许子茜道:“这位小姐,方便跟我出来下吗?时总需要和先生单独谈谈。”
许子茜看了眼萧霖睿,可这是他们夫妻的事,她不走还能怎么样呢?
等不相干的人都走了,时晚才慢慢在他床边坐下。
“对不起,让你。”她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打断她,“时晚,我们离婚吧。”
时晚看着他,耳边有一瞬有如长鸣般模糊,她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轻问:“你在报复我吗?”
萧霖睿摇摇头,怎么会是报复,对她来说,该是解脱才对,他放她自由,让她去追寻自己爱的人。
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在寂静的病房中响起:“爱你太累了,晚晚,我不想再爱你了。”
他说爱她太累了,所以他要离开。
“那你又何必来招惹我?”时晚喃昵地问,从一开始她就拒绝过他,是他要一头撞进来,不肯罢休,现在又想抽身而退,这世上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萧霖睿攥紧身下的被子,低着头:“是我的错,我不该不死心纠缠你,现在我知道错了,也终于明白了,所以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
“离婚?”时晚冷笑,“我不会同意离婚,如果你坚持,那我们就走诉讼吧。”
萧霖睿不明所以的仰起头,却又看不见她,有些心慌,为什么她不同意?
她应该迫不及待想摆脱他才对。
时晚替他理了理被子:“如果法院能判我们离婚,那我们就到时候再说,但现在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离婚,我不同意。”
“为什么?”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已经死心,为什么还要拴住他,让他日日煎熬,是当初他联合她爷爷签下那纸婚前协议,逼她结婚的报复吗?
她要把他捆在身边日日看她跟别人恩爱吗?
时晚有些好笑他的问题:“为什么?这不是你求来的吗?怎么,你想抽身摆脱我,之前做的一切就都不算数?”
原来她真的要报复他。
“我可以补偿你,我现在是个瞎子,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我们离婚,你就能跟祁景云重新在一起。”
“阿睿,我不需要你的补偿,我也跟你说了很多遍,希望这是最后一遍,我不会跟祁景云在一起,永远不会。”她站起身,似乎是火灾的后遗症还没消失,有种缺氧的窒息感。
“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她扶了一下墙,才慢慢走出去。
萧霖睿听着她的脚步声,头寻着声音的方向转动,她既不同意离婚,也不愿意留下来多跟他待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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