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子》

栖子七/文/晋江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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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桌前围坐着十几人，无一不埋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最前方的男人。

男人微微低着头，几缕发丝垂在额前，发根处点缀着窗外照进来的夕阳，将那恰到好处的面部轮廓描摹得更加完美，他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方案，眼底一片冰冷。

时间缓缓流逝，靠近男人的几个年轻职员手心里都出了汗，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将方案甩在桌上，发出沉闷的敲击声。

“项目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看向侧方一个青年人问。

那人身体一抖，顿觉背部冷汗直冒，头更低了。

“顾总，是……是五月三号……”回话声越来越小。

“五月三号。”顾淮之冷哼一声，勾起手指，指节在那方案纸上重重扣了几下，“一个多月，五个人，就写出这种东西给我？”

“……”

“公司养你们是做什么的？工作期间不工作，到点下班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顾淮之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另一个员工，“我回公司的时候还没到下班时间吧，怎么人都拎着包走到大门口了？赏夕阳呢？”

“……”

得不到回应，顾淮之闭了闭眼睛，勉强将怒气压了下去，道：“我花钱雇你们，结果连一个小项目都能拖到我回来，那我不如把这些工资捐了，还能给自己积点德。”

“……顾总。”最初被训的青年开口了，“对不起，我们现在就重写，一定尽快将新方案写出来。”

顾淮之：“多久。”

“一周……”

“三天。”顾淮之道，“三天还做不出来，全给我滚蛋！”

青年表情一僵，同自己那几个队友对视了一眼，欲哭无泪地点了点头。

顾淮之看向其他人：“还有其他几个项目方案，也是三天之内完成，或者已经做完的，现在拿给我看。”

会议室一片寂静，数秒过去，顾淮之气笑了，他对员工一直很宽容，福利也是争取给到最好，却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周没回来，这群人能随性到这种地步。

他拍着桌子站起来，冷冷扔下一句“散会”，便大步离开了会议厅。

顾淮之的办公室在顶层，出来时秘书小汪已经在电梯处候着了，小汪在实习期就跟着顾淮之，之后也一直没换过，对顾淮之的表情万分熟悉，等出了电梯，他识相地递上一支烟，替顾淮之点燃了。

顾淮之吸了口烟，表情才稍微好了些。

他最近跟李家那老东西李勇辉争一个项目，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今天刚结束一周的出差，结果一回公司就撞见这些破事儿。

从接手公司到起步再到逐渐壮大，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今年年初几位骨干员工被挖走了，新来的又都烂泥扶不上墙，即使勉强稳住公司的运营，也始终没得到提升。

现在李勇辉的事还没结束，公司里又要他操心，他感觉自己像个抽动的陀螺，一刻都无法停下来。

夕阳余晖停留短暂，只是上个楼的功夫，月色就笼罩了上来。

一支烟抽完，顾淮之刚压下的烦躁又缓缓升腾，他仰头靠在办公椅上，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半晌，顾淮之道：“N市那边有回应没？”

小汪道：“目前还没有。”

“你安排个人过去监工，要是这周还没动静，赶紧告诉我。”

“好的，顾总。”小汪道。

顾淮之又安静下来，但小汪知道他还在想工作上的事情，小汪低着头，斟酌再三，还是开口道：“顾总，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顾淮之还闭着眼睛，没出声。

“您这两天就在飞机上睡了两个小时，刚刚回来得急，晚饭也没吃……”小汪顿了一下，问，“您有想吃的吗？我给您买过来。”

“不用，没胃口。”顾淮之坐起来，看向小汪，“你先下班吧，不是还要去医院陪老婆么？快生了吧？”

听了这话，小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月初的预产期。”

顾淮之摆了摆手：“赶紧去吧。”

小汪最后叮嘱两句才离开，整层楼只剩顾淮之一人，他靠着椅子久久没动，意识模糊了一会儿，又很快清醒过来。

这段时间疲惫过头，他甚至连累都感觉不到，更多的是焦虑和烦躁，脑子里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涨得太阳穴突突得疼。

他坐起身摸过烟，点上后深吸一口，烟雾顺着喉咙滑进肺部，在胸腔转了一圈，那些郁结在心里的情绪才勉强短暂地昏沉过去。

顾淮之又重新靠回来，轻咬着烟嘴，仰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尼古丁带来的放松只能维持一瞬，烟雾被呼出来，那些情绪很快就苏醒了，他深知自己的状态，比起找个安静的地方休养，他更需要的是发泄。

顾淮之抽了半支烟，两指掐灭烟头，随手扔进桌上的烟灰缸里。

他捻了捻指腹的烟灰，走去休息室换了身衣服，离开了公司。

顾淮之挑了辆车，往常去的新金酒吧驶去，这酒吧开了些年头，是目前国内难得有名气的gay吧，不少人慕名而来，只求一日醉生梦死。

接手公司前，顾淮之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纨绔，除了违法犯罪，什么刺激的事儿都试过，他回国后先和自己那几个狐朋狗友疯玩了一整年，知道了这个地方，渐渐成了这里的常客，和新金老板也熟络起来。

这三年来他专心打理公司，比起当初收敛了不少，但也时常到这里来坐坐，看能不能找到一两只新猎物。

新一轮音乐响起，五彩斑斓的霓虹灯晃动着，舞台上几人摇摆着腰肢，台下也是一片疯狂。

顾淮之给老板金晟铭打了个电话，那头没接，他找了个吧台坐着，点了杯酒独自一人喝，身边时不时投来视线，他早已习惯，全当没看见。

刚喝了一半，一人忽然搭上肩膀，紧接着是扑面而来的浓郁香水味，顾淮之忍不住蹙了下眉。

“哥，一个人玩儿呢？”那人收了些手臂，前胸几乎贴在顾淮之肩上，嘴巴也故意蹭着顾淮之的发梢。

他扬起声音，嗔道，“要不要跟咱们一起玩儿呀？”

“……”顾淮之斜眼，就看到那人一头粉色的毛，唇角镶了颗细钻，露出的锁骨上还有一串纹身。

这么一看，打扮得还行，香水味儿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顾淮之浅浅打量一番，嘴角勾了个笑：“有点儿小啊，毕业了吗？”

粉毛歪了下脑袋，猜到顾淮之的顾虑，道：“我显小啊，你放心，都工作两年了。”

“……”顾淮之面不改色，心里却“啧”了一声，兴致立马降了。

手机正好亮了起来，顾淮之扫了眼，是金晟铭回电话了，他扬手盖住来电显示，拿起来朝那粉毛晃了晃，虽还挂着笑，但明显疏离了不少。

“不好意思，有约了。”他语气平淡地说。

粉毛看着他眨了下眼睛，很快意识过来，松开顾淮之，拧着眉头看他一眼，方才的甜蜜荡然无存。

“有约了还问，装什么呀……”

粉毛不满地小声念叨，转身离开，顾淮之看他走到一群人中间，顺势扫过一个个摆动的人，闭眼叹了口气。

他接通金晟铭的电话：“喂？”

金晟铭大约听到了嘈杂的声音，赔笑道：“顾总，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你在楼下呢？”

顾淮之兴致缺缺地“嗯”了一声，视线在人群穿梭，却一个目标也锁定不了。

他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走了。”

“欸，怎么来了就走啊？”金晟铭顿了顿，“没找到合心意的？”

顾淮之没说话。

“给你喊个人来？”金晟铭道，“新捞了几个漂亮小孩，有一个还挺合你胃口。”

顾淮之挑了下眉：“多大？”

“也就二十出头。”金晟铭回完，又笑了，“我还不了解你啊，你不就喜欢清纯显嫩的，年纪还不能太老，我说要你去娱乐圈找小鲜肉你又不肯，去大学门口也不愿意，你想在酒吧里找清纯男大，那不是大海捞针吗？”

“我去大学门口干什么，当变态吗？”顾淮之一阵无语，道，“我来这儿难道是打算自己淘？你以为我跟你打电话干什么？”

“是是是，怪我没及时接你电话，我给你赔罪。”金晟铭毫无诚意地说完，又问，“你现在坐哪儿？我叫他找你去？”

顾淮之说了具体位置，挂断电话，又重新坐了下来。

他叫来酒保新点了杯酒，慢悠悠地品着，刚刚那酒喝得太快，如今酒劲慢慢上来，他脑子里有些晕乎，但微醺的状态配上耳边热烈的音乐，又好像刚刚好。

他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新的酒又陆陆续续喝了一大半，身边终于有了动静。

一个人在他边上坐了下来。

顾淮之随意瞥了一眼，大脑立马短路了一瞬，这人穿着一身休闲服，戴着一顶帽子，脸也被口罩遮住，但那双眼睛极度漂亮，睫毛浓密卷翘，因闪烁的霓虹灯在眼睑出打下一片阴影，眸子却分外清澈。

那人停顿片刻，忽得朝顾淮之看过来，眼底有些复杂的情绪。

顾淮之眯了眯眼睛，还没开口，就见他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那张精美的脸。

顾淮之这些年四处混迹，见过的人不少，圈子里长得漂亮的更是见得多，却从未有人能让他这样震撼。

不单单是样貌，气质更是顾淮之最满意的，纯净得像一张白纸，又好像能让一切黯然失色，绝对是造物主最满意的作品。

也不知道老板从哪儿捞来的这种宝物。

“……你好。”那人僵硬地吐出两个字。

顾淮之回过神，又盯着他欣赏了半天，扬手将还有些冰凉的酒杯轻轻贴在他脸上：“这脸……也太好看了。”

“……”那人似是强撑着才没有躲开，硬邦邦地道，“谢谢。”

顾淮之笑了一下，心情忽然好起来了，他放下酒杯，捧住那人被水珠沾湿的脸，大拇指在脸颊上摩挲两下，暧昧尽显眼底。

那人微微偏头，抿唇盯着顾淮之，没迎合也没拒绝。

夜幕降临，音乐声震耳欲聋，顾淮之收回手站起来，俯身凑到他的耳边。

“我家就在附近。”顾淮之微顿，压低声音问，“走么？”

开新啦，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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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