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汪已经在楼下候着,见顾淮之出来,忙跟过去。
顾淮之看见他手里的伞,望了眼门外:“下雨了?”
“刚刚下了会儿,现在停了。”小汪道,“天气预报说过会儿还要下,可能会下大。”
张浩就将车停在酒店门口,两人上车后便往工地开去。
这个城市不大,现在的时间,马路上也不拥堵,张浩开得慢,一边还在给顾淮之汇报近期的情况。
“这几天一直是这种天气,雨一会儿下一会儿停,但都不大。”张浩说,“我每天都去工地催,但他们听老板的,那老板一看天气就摆摆手说休息,不受影响的工作也全停着。”
顾淮之蹙着眉头,靠着窗没说话。
张浩停在红灯前,谨慎开口:“那王老板像这样停工,对他自己的损失也很大,顾总,你说他……是不是收别人好处了?”
顾淮之闭上眼,沉沉呼出一口气,默认了张浩的疑问。
王老板又不是傻子,做事自然要权衡利弊,这样拖着对他自己也是一笔损失,除非有其他的可以弥补,要不然哪会这样做。
他这公司虽然不大,也没发展多久,但因为是张灵茵的财产,其中还涉及到顾家的一部分股份,望而却步的人有,觊觎的也不少。
其中最想得到这份股份的人,就是他爸顾国城。
当初他要回这个公司,顾国城就很不情愿,千方百计想让他放弃,巴不得他继续像以前那样逍遥快活,要不是他那时候记起一些出事时的事情,他还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他不是顾国城亲生的,顾国城肯定知道,张灵茵明确把她的这份遗产留给他,等一切暴露,顾国城不仅拿不回这笔钱,还要担心他会对顾家造成威胁。
也正因如此,在他出事之后,顾国城才会想方设法把他送去国外,他放纵闹事也从不阻止,顾国城的心狠手辣,他在张灵茵死后半年就见识到了,只怕巴不得他变成个废物,沦为社会渣滓,这样就算记忆恢复了,他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没有能力经营。
顾国城大概想不到,他接手公司三年后,能把公司发展到现在这样,他在外面还是顾国城的大儿子,是牵着张家和顾家唯一的一根线,明面上顾国城不好闹起来,但背地里给他使点绊子还是很容易的。
顾淮之不开口,小汪和张浩也没再多说,三人一路无话到了地方。
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空气中带着湿冷,尽管没刮风,但下车时顾淮之还是感到阵阵凉意,顺着脚底爬上小腿。
他皱了下眉头,踮脚扭了扭自己的左腿,酸胀的感觉上车时还不明显,此时却已经有些不容忽视。
“顾总。”小汪给顾淮之撑起伞,看了眼他的左腿,“疼了吗?我去给您买止痛药?”
现在这时候哪还来得及吃止痛药,更何况等会儿还要喝酒,这俩玩意儿也好放在一块吃。
顾淮之摇了摇头,抬脚往前走,小汪只能跟他一起走进了酒店。
他们提前到了包间,约定的时间刚到,王老板也到了。
“顾总,真劳烦你又跑一趟,我说要去接你,你派来的那小员工非说不用。”王老板很是热情,刚走近就递来一根烟,又看向门口候着的服务员,“菜点了?”
服务员将菜单递过来,顾淮之道:“我点了几样,你看有什么需要再加,咱们今天慢慢聊。”
王老板似乎噎了一下,没接菜单,笑道:“点了就行,顾总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没那么多讲究。”
顾淮之将烟点上抽了一口,也不想跟王老板废话,直奔主题道:“我听张浩说,那工地停了挺久了,王老板打算什麽时候复工?”
王老板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也没那么久,这两天下雨,天气预报也不准,我想着保险一点,这万一施工到一半变天,工人出点什么事,我也担不起责任不是。”
顾淮之笑了笑:“王老板这方面经验肯定比我多,我也提不出什么意见,就是看这工期马上要到了,照你这进度,只怕很难完工。”
他没给王老板说话的机会,继续说,“你也知道我这公司起步没多久,我接手过来也就是玩玩儿,赚得多赚得少,只要能养活我那些员工就够了,我虽然判断不了施工的时间,但对一个项目的盈亏还是有把握,要是事情拖太久,我的盈利弥补不了损耗,那我情愿亏这一笔换下一个,就是不知道这事情传出去,对你们施工队以后的名声有什么影响。”
王老板本来还想说话,听了顾淮之的长篇大论,忽得就沉默了,低头看着手里的烟,燃了一小节才弹了弹烟灰,抬头看向顾淮之。
“真想不到顾总这么年轻,能考虑得如此周到,我着实佩服。”
顾淮之心里呕了一嗓子,面上还是保持着假笑,拿了酒杯倒酒。
王老板继续说:“你放心,明天开始我就让大家伙复工,加班加点也把这项目搞定,绝对不耽搁你的时间。”
“还是确保安全,正好这段时间没别的事儿,整个七月我都打算待在这边,咱们一起努力,了结这件事还能赚钱赚名声,大家都开心。”顾淮之递给王老板一杯酒,自己拿一杯和他碰了碰,“以后还有别的项目,兴许还能继续合作。”
两人喝下第一杯酒,菜也陆陆续续送了上来。
王老板给顾淮之说了说后续的计划,顾淮之决心在这边监工,他也没法再画大饼,计划说得合情合理,顾淮之只听着,没给什么意见。
这顿饭吃得还算愉快,王老板出问题在先,顾淮之无心喝酒,他也不会主动劝,这家酒店的菜味道不错,顾淮之难得在应酬时吃了顿饱饭。
一顿饭吃了近两个小时,王老板接到一个电话要走,饭局总算结束。
顾淮之目送王老板离开,又在位子上坐了许久,才慢悠悠起身。
还没站直身体,他先一个趔趄,扶着桌子才稳住身形。
他蹙眉按着左腿,膝盖处钻心似的疼,牵连着腿上的每一根神经,整个小腿都有些麻木。
顾淮之试着动了动脚,发觉根本难得行动,只能打了个电话,叫小汪赶紧进来。
小汪一进屋就见顾淮之痛苦的模样,忙几步跑了过去:“顾总,您,您怎么样了?”
顾淮之道:“还能怎么样,你扶我一下。”
小汪个子不高,扶起顾淮之后,只能架着他吃力地往外走,离电梯有一段距离,还有其他人在,顾淮之出房间后只能自己走,只觉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眉头就没松开过。
艰难万分走到大门口,轰隆一声,头顶响起闷雷,豆大的雨泼水似的下下来,在地面溅起水沫。
小汪替顾淮之撑着伞,护送他走去车前,短短几步的距离,顾淮之的裤子还是湿了大半。
本就酸痛的腿泡在湿透的裤子里,又将疼痛放大了无数倍,顾淮之的眉头从上车就没松过,小汪在边上看着,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催催张浩让他快点回去。
这场雨下得太大,尽管张浩尽力加快速度,到酒店的时间还是比往常慢了二十分钟。
小汪将顾淮之送到房间门口,房卡不在顾淮之手上,他只能敲了敲门。
沈寻予很快打开门,看见被小汪搀扶着的顾淮之,有些愣怔:“哥?”
因为疼痛,顾淮之整张脸都显得苍白,额前挂着细密的汗珠,忍耐地蹙着眉头。
他没说话,想自己站起来,刚动了下身体,又脚步不稳地朝边上歪去。
小汪受不住他的力气,也跟着往边上倒,好在沈寻予反应快,一手抓住顾淮之的手腕,将他带到自己身边。
“哥,你怎么了?”沈寻予语气急切,慌乱扶着顾淮之,“你受伤了?”
他瞟到顾淮之僵直的腿,下意识去扯裤脚,想检查下伤口,刚碰到布料,顾淮之闷哼了一声,条件反射般拍开沈寻予的胳膊:“别碰。”
小汪站到一边解释:“顾总腿受过伤,下雨天就容易痛,今天要喝酒没吃止痛药,现在有些严重。”
“好,我知道了。”沈寻予说着担忧地看向顾淮之,“先回房间吗?”
顾淮之无力地点了下头,想到小汪还在边上看着,又朝他摆了摆手。
他没力气说话,好在小汪懂他的意思,自觉地关上门离开了。
小汪刚走,顾淮之整个卸了力气,歪靠在沈寻予身上,沈寻予比他高小半个头,身体也结实,不像小汪那样东倒西歪,靠着挺有安全感。
沈寻予这才发现顾淮之衣服湿了大半,他将顾淮之抱起来,朝房间走,放到床上先替他脱了衣裤,又走去浴室,接了热水出来。
顾淮之已经自己趴在床上了,他抬起胳膊抱着枕头,脸全埋进枕头里,身体的放松让腿的疼痛减轻了些,但还是不容忽视,他现在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听到边上拧干毛巾的声音,紧接着,左腿膝盖被柔软的热毛巾轻轻盖上。
沈寻予将毛巾卷在顾淮之膝盖,担心热量散得快,他两手也环住毛巾,稍稍施力让毛巾贴得更紧。
他看向顾淮之的后脑勺:“这样会舒服一些吗?”
顾淮之点了点头,虽然只有背面,看着却有些脆弱。
沈寻予眨了下眼睛,下意识往上看,顾淮之手腕上的疤痕一半遮在枕头下,另一半暴露在外面。
“你……”沈寻予刚说出一个字,又回过神,收回视线道,“你的腿是怎么受伤的?”
顾淮之道:“小时候出了点事故。”
他不想多说,也不想去回忆当初那场车祸,那时候他伤得最重的就是这条腿,没有残废都是万幸,但却落下了病根,每逢阴雨天都容易发作。
顾淮之不多说,沈寻予也没多问,等毛巾凉了一些,他重新用热水打湿,再次盖在顾淮之腿上。
沈寻予默默重复着这件事情,顾淮之闭着眼,以往总会疼得难以入睡,这次却很快有了困意。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时还是睡前的姿势,但身上很清爽,还盖着薄被,灯也关了,只有窗外的月光倾洒进来。
腿上的疼痛减轻不少,几乎感觉不到了,顾淮之愣了会神,朝另一侧偏头,果然看见沈寻予的脸。
他面对自己闭着眼睛,一双睫毛微微翕动,看起来睡得挺熟,呼吸很浅,听不见声音。
顾淮之看了一会儿,朝着沈寻予翻身,沈寻予很快睁开眼睛,同他对上视线。
“怎么醒了?”沈寻予声音还有些哑,“腿还疼吗?”
顾淮之面朝着沈寻予,明明已经不怎么疼了,还是“嗯”了一声。
沈寻予抿了下嘴,伸出一只手道:“那你抬起来点,我给你捂着。”
顾淮之没动,视线还放在沈寻予脸上,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好像在沈寻予边上,他可以完全沉静下来,身体里翻滚的血液能够平静,那些疯狂叫嚣的声音也能够平息。
他向来站在一切的制高点,高傲强势地对抗所有人的目光,此时却很想抛开那些情绪,放空自己地依赖一个人。
他忽然意识到,沈寻予带给他的,正是他一直渴望拥有的,安稳的归属感。
顾淮之往沈寻予那儿凑了凑,道:“别捂了,你抱着我睡吧。”
沈寻予手一顿,顾淮之已经挪到他边上,抓着他的手环住腰。
沈寻予僵了一下,微微收拢手臂,顾淮之闭着眼睛,感受着沈寻予的体温,听着他心跳的声音,觉得心里异常平静。
即使不做.爱,只是这么抱着睡觉,他都觉得很满足。
他觉得自己疯了,但同时也接受了,和沈寻予谈恋爱,未必不是一个不错的体验。
他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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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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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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