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回 金轮内堂

此时,已是午夜过后的时分。mengyuanshucheng天上繁星闪烁,景物隐隐可见。

卜天庆带着两人顺一条小径,轻步疾行。

一路之上,虽然经过不少盘查之人,但因卜天庆应付得宜,混了过去。

片刻之后,到了九曲桥上。

三人鱼贯而行,行约大半,瞥见那秃顶无发,身躯高大的红衣老者,站在桥中,拦住了几人去路。

卜天庆抬头看去,只见云子虚停身在段天衡身后五大尺处,不禁胆子一壮,抱拳说道:

“段兄还没有休息吗?”

段天衡道:“老夫在此等候人。”

卜天庆道:“段兄等候的什么人?”

段天衡道:“就是你卜堂主。”

云子虚早已在桥停等候,此刻突然飞跃而起一式燕子三抄水,由郭雪君和慕容云笙头顶之上,落在那卜天庆的身侧,低声说道:“卜兄,我已设布好了他们逃走的痕迹,只要过段兄这一关,或可满人耳目一时。”

段天衡冷冷道:“云子虚,你那式燕子三抄水的轻功不错啊?”

云子虚淡然一笑,道:“天衡兄见笑了。”

段天衡哼了一声,道:“想不到你云子虚,竟和卜堂主搭上了交情,看起来堂主之尊,果然是实权人物,身价不同了。”

卜天庆气得冷哼一声,似想发作,但却又强自忍了下去。

云子虚急急接道:“天衡兄,卜堂主昔年虽然和在下志趣不投,但目下总是同在三圣门中,十几年同门相处,纵然有些恩怨,也应该化解开了。”

段天衡冷冷说道:“你们恩怨如何,老夫不管,但老夫守桥有责,不论何人,出入此桥,都应报上身份。”

云子虚道:“兄弟和卜堂主天衡兄都认识,应该是不用查了。”

段天衡道:“卜天庆身后两位,是何身份?”

卜天庆道:“是兄弟金轮堂中两位弟子。”

段天衡道:“如是兄弟没有记错,过桥之时,只有你卜堂主一人,怎的回头之时,又多出两位从人了。”

云子虚抢先接道:“段兄神目如电,明察秋毫,但望能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四人。”

段天衡两道目光凝注在慕容云笙脸上瞧了一阵,道:“夜色幽暗,也无法掩去真正面目,他们两位究是何许人物?还望从实说出。”

云子虚道:“段兄既然已瞧出了内情,又何苦逼迫相问呢?”

段天衡道:“老夫如不问个明白,日后出了麻烦,圣堂怪下罪来,何人担待?”

卜天庆道:“圣堂如若责问下来,天衡兄推到兄弟的头上就是。”

段天衡冷冷说道:“就凭你卜天庆一点道行,能够担待的起吗?

卜天庆道:“担待不起么?兄弟有一条命顶着,只要连累不到你天衡头上就成了。”

段天衡道,"除非你不从这桥上过,既然过了,老夫就脱不了关系。”

云子虚脸色一变,道:“在下一向敬重段兄……”

段天衡接道:“那也不能让老夫徇私。”

云子虚冷冷说道:“这么说来,段兄是一点也不买兄弟的面子。”

段天衡冷冷说道:“你们人手众多,就算打起来,老夫也未必是你们敌手。”

云子虚怔了一证,低声说道:“多谢指教。”

呼的一掌,劈了过去。

段天衡右手一挥,接下掌势。

云子虚一面挥掌迫攻,一面轻声说追:"卜兄,快带他们过桥吧!”

卜天庆应了一声,当先一提真气,由两人头顶上飞跃而过。

幕容云笙、郭雪君随在卜天庆的身后,齐齐飞跃而过。

三人匆匆行过九曲朱桥,回头望去,只见云子虚和段天衡仍在桥上打斗。

郭雪君道:"老前辈不去助云老先生一臂吗?”

卜天庆低声笑道:"如若两人真打,云子虚早被那段天衡逼落河内了,不用管他,咱们快些走吧!”

转身向前奔去。

幕容云笙和郭雪君鱼贯追随身后。

那卜天庆地势十分熟悉,行速甚快,快得郭雪君和慕容云笙无法查看过之地的形势、景物。

突然间,卜天庆放缓了行速,耳际间也同时响起了一声低喝道:“什么人?”

卜天庆道:“我。”

只见一片从草中跳出了一个劲装大汉,道:“见堂主。”

卜天庆手一挥,道:“小心防守,不论什么人,未得我允准之前,都不许进入本堂禁地。”

那大汉望了慕容云笙和郭雪君一眼,道:“如是圣堂使者呢?”

卜天庆道:“也得要我允准才成。”

那大汉沉声说道:“直属于圣堂的使者、护法,平日气焰逼人,如若不准他进入,只怕要引起冲突。”

卜天庆沉吟了一阵道:“你们尽量避免和他们冲突,如是情非得已,那就不用顾虑了。”

大汉似想再说,但却突然忍了下去,欠身一礼,退入丛草之中。

卜天庆也不多言,举步向前行去。

绕过草丛,又穿过一片竹林,到了一片瓦舍前面。

卜天庆道:“到了,这就是老夫的堂址了。”

卜天庆伸手推开了一扇木门。

郭雪君抬头看,只见这座金轮堂址,只不过像一座普通的宅院,瓦舍砖墙,一式平房,最前面一座较大的宅院,似是一座敞厅。

厅中一片漆黑,不见灯火,但卜天庆似是十分熟悉,举步而入,到了一张木案之后,伸手从木案上取出火折子,燃起灯火,道:“两位大概很奇怪,我这堂堂的金轮堂,怎的竟如此平凡。”

郭雪君道:“大约三圣门成立以来,从未有过外力侵入。”

卜天庆道:“不错,这片形势,得天独厚,本身具有的险要,再略加一些人工,就成了一处外力极难入侵的隐秘所在。”

慕容云笙藉灯火打量敞厅一眼,只见敞厅的两侧,是两座放兵刃的木架,刀剑枪载,钩拐笔鞭,各种兵刃,无所不有。除了那两张放满兵刃的木架之外,就是几十张木椅了。

布置的十分简陋、单调。

卜天庆淡淡一笑,道,"三圣门名动江湖,但他们却想不到,三圣门下的金轮堂,竟然是这样一处简单的地方。不过,在圣堂之外,老夫还有一处堂址,那却是当得富丽堂皇之称了。”

郭雪君道:“晚辈有一句不当之言,说出来,希望老前辈不要见怪。”

卜天庆道:“你说吧!不妨事。”

郭雪君道:“你这金轮堂下,共有多少人手?”

卜天庆道:“可当好手之称的,有三十位以上,仆役尽都算上,至少有千人之数。”

郭雪君道:“都在此地吗?”

卜天庆道:“大都留在金轮外堂。”

郭雪君道:“此地呢?”

卜天庆道:“大约六七十人。”

慕容云笙道:“是了,江湖上一直无法肯定找出三圣门的所在之地,大约就是你们三轮外堂,各成一方霸主之故。”

卜天庆叹道:“最主要的还是圣堂几位使者和一些护法,常在外面设圣宫,发号施命,造成武林同道的错觉,那座圣宫也许在一年半载之后,就予毁弃。”

郭雪君听两人尽谈些和目下无关之事,忍不住接道:“目下六七十人的武功如何?”

卜天庆:"得高手之称的,大约有十余人,余下的虽都是三四流的身手,但他们却练有合搏之木,集四五人之力,亦可抗拒一个高手了。”

郭雪君道:“这些人是否都是你的心腹都后,听你之命,为你效忠。”

卜天庆追,"这个么,在下也很难说了,平日里他们都对我十分敬重,奉命唯谨,不过,那时我是金轮堂主的身份,此刻如若要他们反叛三圣门,他们是否肯听我之命,那就很难说了。”

郭雪君追:"难道这些人手,你就没有一个可使之死的心腹么?”

卜天庆追:"就目下人手中,老夫有把握能使他们为我拼命的,不过三五人而已。”

郭雪君道:“那是说除非能够骗过圣堂了。”

卜天庆道:“老夫亦首顾虑及此,因此想到了一个办法……”

突然一声竹哨声,打断了卜天庆未完之言。

卜天庆脸色一变,道:“大约圣堂中己经有人找来了。”

提高声音,道:“哪个当值?”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黑衣少年,背插长剑,抱拳立于厅下,道:“在下当值。”

卜天庆道:“好,召集本堂中所有之人,就说本堂主有事。”

那黑衣少年应了一芦,大步向外行去。

片刻之后,但见人影闪动,不大工夫,厅中己然集聚了二三十人之多。

卜天庆目光冷峻,缓缓扫掠了室中群豪一眼,冷冷说道:“你们去取兵刃!”

群豪应了一声,各自伸手取过兵刃。

卜天庆道:“你们布守堂外各处要道,未得我之命,任何人都不许进入此地,违者处死。”

只见一个身着灰衫的老者,欠身一礼说道:“属下有事,请命堂主。”

卜天庆道:"什么事?”

那灰衣老者道:“如若来的是圣堂护法呢?”

卜天庆道:“不论何人,一律挡驾,本座再重复一句,违者处死!”

言罢,举手一挥,群囊齐齐退了出去。

刹那间,二三十人,走的只余下了幕容云笙、郭雪君和那身着黑衣的背剑少年。

卜天庆神情肃穆的望了那黑衣少年一眼道:“你去召请我护驾八杰,要他们布守在金轮堂外,不论何人,如是无我之命,擅自退下,一律格杀。”

那黑衣少年存一犹豫,转身而去。

卜天庆举手拭一下顶门的汗水,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金轮,缓缓递向幕容云笙道:“这是我的金轮玺印,凡我金轮堂下弟子,接得金轮玺印,不无奉命唯谨,在下堂下弟子,不下千余人,如若连同喽罗算上,只伯有万人以上,这金轮玺印,也许对你有用,你好好收着吧!”

幕容云笙道:“老前辈带着也是一样。”

卜天庆道:“就在下所知,背叛三圣门的人,不论武功如何,从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得性命。”

幕容云笙道:“如是老前辈有何不测,我们也是一样难逃性命。”

卜天庆道:“我要尽我之力,抗拒圣堂中人,但幕容世兄似是不用存和我共生死的用心,需知在下的用心在保护两位,情势如有变化,两位要赶早动身,不用顾虑我的安危了。”

郭雪君道:“我们人地生疏,离开此地,也未必会有生机,老前辈又为何不肯和我们一同离开呢?”

卜天庆道:"我如守在此地,还可和圣堂人手抗拒一阵,如是我走了,这些人群龙无首,只伯很难和圣主护法抗拒。”

长长叹一口气,接道:“我能多支持一阵时间,你们便多一份逃走的机会。”

郭雪君道:“何不趁圣堂还未发觉之前,咱们先走呢?”

卜天庆摇摇头,道:“不行,圣堂没有发动之前,连你们也不能走。”

郭雪君道:“为什么呢?”

卜天庆道:“圣堂如若有所行动,连玉笙和云子虚必然会知道,他们自会设法暗中接引你们。他们身在圣堂,常住于斯,对此地的人人事事,都比我熟悉甚多,我想他们必会为你们安排。”

一面说话,一面把手中金轮玺印递向慕容云笙。

慕容云笙伸出手去,接过金轮玺印藏入怀中,道:“老前辈,晚辈暂代保管,日后再行交还老前辈。”

卜天庆道:“你如能用此物,尽管施用,我如能生脱此危,再也用不着它了。”

语声微微一停,道:“三位圣主,都是好胜之人,决不会把我背叛三圣门一事,宣扬于江湖之上,也许这金轮玺印还可发挥一些作用,不过世兄不擅权诈,还望郭姑娘随时提醒。”

郭雪君道:“晚辈谨遵训示。”

这时,那黑夜人佩剑少年,突然闪身而入,欠身说道:“护驾八杰,已然布守在金轮堂外。”

卜天庆点点头,还未来得及答话,室外传来一声兵刃交击之声,静夜中听得甚是清晰。

郭雪君道:“圣堂已有人赶来了。”

卜天庆神情严肃地说:"早晚有此一战。”

伸手从兵刀架上取了一把单刀,接道:“两位也找件顺手兵刃吧!”

郭雪君、慕容云笙各自伸手取了一把长剑,佩在身上。

卜天庆又道,"等一等,如是两位和对方动上手,千万不要手下留情……¨”语声未落,突闻砰然一声,兵刃相触,起自堂外。敢情已经有人冲过了重重的拦截,到了金轮堂外。

郭雪君心中暗道:这人武功不弱,来的好快。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接着一声惨叫,似是有人受了重伤。

卜天庆一摆手中单刀,举步向堂外行去。

就在他举步向前移动时,人影一闪,一个全身白衣之人,已然飞跃进入厅堂中。

只见他手中提着一柄长剑,剑上的鲜血,仍然不停的向下滴落。

卜天庆冷笑一声,道:“原来是张兄驾到,无怪他们拦不住了。”

那白人冷冷的望了慕容云笙和郭雪君一眼,道:“这一男一女,是什么人?”

卜天庆冷冷道:“你要找什么人?”

白衣人道:“在下奉圣堂之命,要追捕两个逃犯。”

卜天庆道:“阁下找对了,圣堂虽然称他们两人为逃犯,但不知阁下是否知晓他们的真正身份?”

白衣人道:“在下不想知道。”

卜天庆道:“可是在下非得说明不可。”

望着慕容云笙,道:“这位是慕容云笙,慕容长青大侠的公子。”

那白衣人道:“慕容长青的公子,又怎么样?”

卜天庆神情肃然地说道,"募容大侠乃武林人人尊仰的大英雄,你竟敢口吐不敬之言。”

那白衣人突然垂首思索一阵,缓缓说道:“募容长青确有可敬之处,但慕容公子并非慕容长青,卜兄请恕兄弟放肆了。”

突然欺近了慕容云笙一步,冷冷说道:“阁下如是不束手就缚,请亮兵刃……”

幕容云笙回顾了卜天庆一眼,缓缓抽出长剑。

白衣人冷冷地接道,"兵刃无眼,动上手难免要有伤亡。不过,阁下可以放心,在下至多伤了你,决不会取你之命。”

卜天庆单刀一挥,唰唰两刀,把那白衣人逼得向后退了两步,道:“张兄想和幕容公子动手不难,不过要先胜了在下手的单刀。”

白衣人长剑一起,突然间泛起了一片剑光,点点寨芒,攻向了卜天庆。

卜天庆挥刀还击.两人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恶斗。

幕容云笙冷眼旁观,只见那白衣人剑招快速灵活、真是罕闻罕见,他攻出三剑,那卜天庆才能还击一刀。

不过,卜天庆的刀势沉稳,虽然是不少白衣人剑招灵活、抉速,但门户却封闭十分厂紧。

尽管那白衣人手中的剑招,有如闪电雷奔一般,但却始终无法攻入那卜天庆护身刀幕之中。

室中打斗激烈,刀光剑杉,方圆丈余内寒风扑面,室外也响起了兵刃交击之声。

显然,室外也正展开着激烈的恶战。

郭雪君低声说追:"幕容兄,情形已然发展到难再拖延之境,咱们不用再守江湖规矩了。”

幕容云笙一点头,欺身而上,攻向那白衣人。

白衣人哈哈一笑,长剑一紧,力斗两人。

他的创法,的确奇厉无比,加上一个幕容云笙,他仍然是攻多守少,稍占先机。

幕容云笙自学得父亲留下的掌拳、剑法之后,始终没有和人正正式式的打上一场,此刻才有和人动手的机会,当下逐渐施展出学的剑法。

他专心诚意运剑,对场中搏斗形势,却有着照顾不及之感。

但慕容长青一套博采天下剑术之长的剑法,逐渐的发挥出了力量,虽然,慕容云笙初次以此剑法对敌,难以发挥出全部奥妙威力,但那白衣人却逐渐的感受到非凡的压力。

动手之初,还不见什么,二十招后,募容云笙的剑法,逐渐的开展,有如白云舒放,剑气光圈,愈来愈大。

相形之下,那以快速见长的白衣人手中之剑,却逐渐的缓缓收缩。

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劲缚,剑势的变化,收发,已难随心所欲。原来是募容云笙的剑法处处抢占了先机,使得那白衣人剑招变化,章法散乱。

这时,卜天庆也感到一种强大的排拒之力,使自己的刀法无法施展。

那力道并非来自敌人,而是慕容云笙逐渐舒放的剑法,形成一股强大的排拒力量。

在这场搏斗中,原来占有着妨害慕容云笙剑势变化之感,只好自行收刀而退。

摹容云笙经过一阵搏斗之后,剑法逐渐的纯熟,心理上、手法上,都己能适应剑法的变化。

于是,他有了余力,来注意搏斗形势和对方剑势的变化。

立时间,这一套包罗各家之长的剑法,更发挥了威力。

白衣人轻灵、快速的创招,全走了样子,有如被困在一道铁笼中的猛兽,左冲右突,不得其门而出。

卜天庆目睹幕容云笙龙腾凤翔般的创势,喃喃自语道:"正是这一套剑法,正是这一套剑法……”

郭雪君道:“老前辈,你说的什么剑法?”

卜天庆道:“我说慕容公子的剑法,正是当年慕容大侠所用的剑法。”

突然间,白衣人大喝一声,手中长剑紧攻了三招,大声喝道:“住手?”

慕容云笙停下手中之剑,道:“阁下有何见教?”

白衣人道:“你真的是慕容公子?”

慕容云笙冷冷说道:“为人子女,难道还有冒充不成?”

白衣人道:“很难让我相信,因为纵非慕容公子,亦可学得慕容长青的剑法。”

慕容云笙道:“阁下既不相信,在下亦不愿再多解说,那么请动手吧!”

白衣人倾耳听上一阵,只觉室外兵刃相触之声,十分急促,显然,外面恶斗,亦甚激烈。

郭雪君低声说道:“他在施用缓兵之计,以待援手,慕容兄不用听他的了。”

白衣人道:“如若你有办法,能证明你是慕容公子,最好还是证明的好,你虽然继承了慕容长青的武功,但你未必能取我之命,在下如拼死力拒,咱们至少有两三百招好拼。”

慕容云笙道:“你要如何才肯相信?”

白衣人道:“你如能说出身上一个暗记,在下才能相信。”

接着嗤的一笑,道:“如若你是真的慕容公子,我相信你不会说出身上假的暗记,因为我很快的就可以知晓内情。”

慕容云笙奇道:“你怎会知晓呢?

白衣人道:“恕不奉告--”白衣人提高声音,道:“阁下究竟是不是慕容云笙?”

慕容云笙冷冷说道:“为何不是?但阁下如不说明原因,在下也不愿奉告。”

话未说完,瞥见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黑衣的大汉,快如流星一般穿入了大厅之中。

那人手中拿着一把奇形兵刃吴钩剑。

只见那大汉目光一掠白衣人,道:“张兄,大批援手,都已赶到……”

目光转到慕容云笙脸上,道:“这位是慕容公子吗?”

白衣人道:“不错!”

突然反手一剑,把那黑衣人斩毙于剑下,他出剑快速无比,那黑衣人又在骤不及防之下,被他一剑透穿前胸,倒毙地上。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阁下……”

白衣人冷冷接道:“现在,你可以说出身上暗记了吧!”

慕容云笙奇道:“阁下苦苦相问,不知是何用心?”

白衣人道:“因为,这世间有很多冒充慕容公子的人,稍一疏忽,就难免上当了。”

慕容云笙道:“慕容公子有什么好?凡是他身历足经之地,立时将引起凶杀惨祸。所以,在下要问个明白,我不能为一个假冒慕容公子之人,身历奇险。”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人回手一剑,杀死同伴,看来倒不似装作的了,他苦苦追问我身上的暗记,也许可求证我的身份!”

当下说道:“在下身上暗记,在左脚脚心之上。”

白衣人道:“你是不是慕容云笙,在下相信能够证明。”

慕容云笙道:“那是以后的事了,如若有一天,你真能够证实我的身份,不论我是否是慕容云笙,我都是一样感激,但此刻阁下准备如何?”

白衣人道:“我叫快剑张钧,你既然敢说出身上的暗记,在下只好暂时相信你是募容公子了。”

目光转到卜天庆身上,接:"卜兄请保护慕容公子,兄弟去替诸位清道。”

也不待两人答话,转头向外行去。

这时,金轮堂外,兵刃交击之声,十分激烈,但那白衣人出室之后,兵刃相触之声,突然间减少甚多,却夹杂着很多惨叫之声,传了进来。

卜天庆低声说道:“快剑张钧的厉害处是遇到不是敌手的人,很快就会伤在他快剑之下,如若对方可以和我动手百招而死,在张钧手下,很难走过十招。”

慕容云笙看那卜天庆始终不提动身的事,心中甚感奇怪,暗道:“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不知何故,他竟不提动身的事。"心中虽然多疑,但却又不便多问。

卜天庆似是己瞧出那慕容云笙心中之疑,微微一笑,道:“老夫相信那连玉笙和云子虚很快会有消息到此。”

突然一扬手,两点寒芒,电射而出。

只听两声闷哼,两个手执飞刀的大汉,由屋上跌了下来。

原来,他口中虽在和慕容云笙等谈话,双目却一直留心着室外变化,看着冲过属下拦阻的两个黑衣大汉,准备暗施袭击,立时先发制人。

郭雪君望了那两个摔在地上的大汉一眼,缓缓说道:“卜堂主胸有成竹,等待那连、云两位老前辈来接应我们,就该招呼那快剑张钧一声才是。”

幕容云笙道:“晚辈去叫他回来。”

r天庆一伸手,拦住了募容云笙,笑道:“不用叫他,要他多杀几个圣堂中人,他就无法回头了。”

慕容云笙啊了一声,停下脚步,心中暗道:究竟是老姜要比嫩姜辣多了。

突然间,室外搏斗的兵刃之声完全停了下来。

卜天庆脸色一变,道:“情势有变……”

突见被影一闪,快剑张钧重又跃回室中。

卜天庆道:“张兄,什么人?”

张钧还未来得及答话,室外已响起一个威重的声音,道:“我!”

随着答应之声,缓步行入一身着黑衣面垂黑纱的人。

卜天庆呆了一呆,道:“大圣主。”

那面垂黑纱的人冷笑一声,道:“不错,正是本座!”

语声微微一顿,道:“卜天庆,你身为本门内一堂之主,我待你不能算薄吧?”

卜天庆豪气尽消,垂首应道:“圣恩浩汤。”

黑衣人道:“但你竟敢背叛于我。”

卜天庆道:“属下身受慕容大侠数度相救之恩,其恩如山,其情铭心,属下不忍坐视慕容公子被囚,故而救他一次。”

黑衣人哈哈一笑道:“说的很轻松啊!”

卜天庆道:“属下说的句句实言。”

黑衣人微一沉吟道:“就算你说的实言,但你背叛本门。”

卜天庆道:“属下知罪。”

黑衣人道:“你知道犯了背叛大罪,应该如何?”

卜天庆道:“这个,这个……”

黑衣人道:“你自己动手呢还是要我动手?”

卜天庆略一沉吟,道:“属下愿自己动手,不过……”

黑衣人道:“不过什么?”

卜天庆道:“属下追随圣主时日甚久,虽然无功,亦有苦劳,属下在身殉门规之前,求圣主答允一事。”

黑衣人道:“什么事?”

卜天庆道:“放走慕容云笙,如得圣主赐允,属下虽死,亦瞑目九泉了。”

黑衣人道:“如是不答允你,你将如何?”

卜天庆道:“如获圣主见允,在下立时将自残肢体一死,如是圣主不允,属下只好冒犯圣颜,舍命一战了。”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你想和本座动手吗?”

卜天庆道:“情势迫人,属下已别无选择。”

黑衣人目光转到快剑张钧的脸上,冷冷说道:“你杀了几个人?”

他虽然面上垂着黑纱,但给人的感觉之中。那两道目光,却透过黑纱,炯炯逼人。

快剑张钧道:“属下杀了八个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那很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准备怎么样呢?”

张钧道:“属下当年也曾受过慕容大侠之恩,耿耿于怀,无以为报,因此,只有报在他的后人身上了,如若圣主肯放慕容公子离此,属下愿效那卜堂主,自残肢体而死,如是圣主不允,属下只有和卜堂主联手和圣主一战了。”

黑衣人道:“很有豪气。”

目光又转到慕容云笙的身上,道:“令尊已二十年未在江湖上出现,但他的余荫、威望,仍然如此之大,可算得一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侠人。”

慕容云笙道:“晚辈惭愧,难及先人万分之一。”

黑衣人道:“令尊余荫虽广,但却未必能救你之命,你准备如何应付今晚之局?”

慕容云笙道:“晚辈来此用心,只想求证一事,如若能得了然,死而无憾。”

黑衣人道:“又是探问突袭慕容之家的凶手?”

慕容云笙道:“此乃晚辈一生最大心愿。”

黑衣人道:“我只能告诉你,不是我,但只怕你心中不信,因为天下武功,除了我三圣门之外,似是再无人能够杀死令尊了。”

慕容云笙道:“除非你能说出那杀死我父母的人,在下实很难信。”

黑衣人哈哈大笑一阵,道:“信不信由你,但我只是想说出这件事,并无求人谅解之心。”

慕容云笙道:“那是说,你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了?”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不配和本座面对面的谈论此事。”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今日之局,如若不问个清清楚楚,只怕日后很难再有这等机会了。

心中念转,口中却缓缓说道:“要如何才能和阁下谈呢?”

黑衣人道:“你如能在老夫手下走上十招,老夫就和你谈论此事。”

慕容云笙道:“在下愿和阁下相搏十招。”

黑衣人道:“你如能接下我十招,我就告诉你围袭慕容长青元凶的姓名。”

慕容云笙道:“好!不知大圣主要和在下动兵刃呢,还是比试拳脚。”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这个要你选择了。”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在下想领教大圣主的剑术。”

黑衣人目光一转,随手在兵刃架上,取过一支长剑,道:“好,你出手吧!”

幕容云笙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冷冷说道:“大圣主小心了。”

长剑一振,攻出一剑。

黑衣人长剑平举胸前,一直不动,直待慕容云笙的长剑将要刺近前胸时,才突然一翻长剑,啪的一声。把慕容云笙长剑压倒一侧,剑锋顺着慕容云笙长剑,直朝慕容云笙右腕上削去。

这一招虽然是平平常常的事,但在那大圣主的手下施展出手,却是大有不同的威力。

慕容云笙吃了一惊,急急向后一缩手,连人带剑向后退了两步。

黑衣人长剑一探,幻起三朵剑花,分取慕容云笙三处大穴。

如若慕容云笙和那张钧动手之前,这一剑必然要伤了慕容云笙,但此刻他已领会到慕容长青甚多剑招的奥秘,剑招变化,已然大不相同,急振长剑,闪起了一片沪身剑幕。

但闻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慕容云笙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

那黑衣人似是对慕容云笙避开这一击,大生意外之感,剑势一顿,道:“好剑法!"唰唰两剑刺了过去。

这两剑来势奇幻,有如潮水涌至,闪起了一片寒芒,分由四方攻到。

耀眼剑花,使人无法分辨出攻向何处,慕容云笙从未见过这等剑势,不禁骇然一震。

匆忙间,突然记起父亲剑法中有一招"火爆金花",长剑突然一指,直向那涌来剑幕中刺去,同时贯注内力,左右一摇。

但闻一阵金铁交鸣,那潮涌而至的剑幕,突然暴散。

慕容云笙却感到有手一阵酸麻,长剑几乎要脱手飞出。

当下一咬牙,牢握长剑。

黑衣人纵声大笑,道:“难得啊,难得!你能连挡本座两剑。”

慕容云笙暗暗吸一口气,道:“咱们一共拼了三招。”

黑衣人道:“不错,还有七招。”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他如再攻两剑,纵然不把我伤在剑下,兵刃也要被他震脱,我要抢制先机才成。

心中念转,顾不得手臂酸疼,长剑一振,一招天外来云,疾攻过去,口中却说道:“在下攻出的剑招,是否算数?”

黑衣人道:“自然是算了。”

长剑一起,横向慕容云笙长剑之上扫去。

慕容云笙心中明白,只要被他这一招扫中,自己长剑势必脱手不可。急急向旁侧一闪,避开了黑衣人的剑势。

口中数道:“这是第四招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长剑一抖,直向慕容云笙前胸刺去。

慕容云笙只觉他剑势来的很凶,却瞧不出他用的什么剑招。

当下一吸真气,横里向旁侧闪开三尺。

哪知黑衣人手中长剑,有如长了眼睛一般,竟然随着慕容云笙的身子转去。

这一剑普普通通,说不上有什么奇数的变化,但它却有如附骨之蛆,挥之不去。

慕容云笙左闪右避,一连闪避了六七个位置,但那黑衣人手中的剑势,如影随形一般,始终不离开那慕容云笙身前半尺之处。

旁侧观战的郭雪君和卜天庆,只看得心中震颤不已。

因为慕容云笙随时可能伤在那黑衣人的长剑之下。

两人虽然看得心中震动,却又不敢呼叫,生恐分了慕容云笙的精神。

这时,慕容云笙顶门上,已开始滚落汗水,但闪避的身法,却是更见快速。卜天庆暗中一提真气,内力注于刀身之上。准备出手,替慕容云笙接下这如影随形的一剑。

但他在没有出手之前,却回顾了快剑张钧一眼。

只见张钧全神贯注在慕容云笙身上,手中长剑颤动。似亦有立刻出手之意。

卜天庆心中微微一宽,暗道:“大圣主虽然武功高强,但如快剑张钧和我一齐出手,再加上慕容云笙,合我三人之力,或可和他一战了。

心中念转之间,突闻慕容云笙大喝一声,一个疾快的旋身,但闻一阵叮叮咚咚之声,那黑衣人如影随形的剑势,竟然被慕容云笙挡开。

这一招,似是不成章法,在卜天庆和张钧的记忆之中,似是从未见过这等身法。

凝目望去,兄见慕容云笙身上,数处衣服破裂,半身鲜血淋漓,似是受了很多处伤。

但那慕容云笙仍然肃立当地,双目神光充足,显然伤处虽多,都未触及要害。

张钧和卜天庆原本想出手相助慕容云笙避过一剑之危,但见慕容云笙竟凭自己之力,挡开了对方如影随形之剑势,只好暂时忍下不动。

那黑衣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你似是陡然间,武功增强了很多。”

慕容云笙一脸坚毅之色,不顾本身伤势,道:“咱们还要打吗?”

黑衣人淡然说道:“自然要打了,还不足十招之数。”

慕容云笙道:“适才区区闪避阁下的剑势,纵跃闪挪,何止十招?”

黑衣人冷冷接道:“那是你的事了,我剑势未变,自是只算一招了。”

慕容云笙沉思了一阵,道:“阁下说的倒也有理。”

黑衣人声音突然变的十分缓和,道:“你适才施用之法,是唯一能挡开我剑招的方法,不知你这一招是何人所传?”

慕容云笙道:“大圣主如若在以后数招之内,把在下杀死了,只怕永远难知其中的内情了。”

黑衣人道:“所以,我现在问你。”

慕容云笙道:“如若这一点隐秘,能增加我逃命的机会,在下自然是不会说了。”

黑衣人缓缓举起长剑,道:“我倒要瞧瞧你,还有什么方法,能再接我一剑。”

卜天庆急急叫道:“大圣主手下留情。”

黑衣人道:“卜天庆,你如想助他一臂之力,最好和他联手而战。”

卜天庆就在等此一言,当下说道:“看来大圣主是不肯放过属下了。”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你们叛意明显,而且又在我面前直接坦认,自然是容你不得了。”

卜天庆道:“为了图报旧恩,在下必救慕容公子,为了保自己性命,不得不和他联手了。”

黑衣人冷冷说道:“最好连张钧一齐出手,也免得本座动手了。”

卜天庆道:“既是如此,属下从命了。”

口中虽然在回答大圣主之言,双目却投注在那张钧的身上。

快剑张钧突然接口说道:“大圣主的吩咐,属下不敢不遵。”

横举长剑,和慕容云笙并肩而立。

卜天庆提刀站在慕容云笙的右侧,道:“我们三人联手,不知大圣主和那慕容云笙订下之约,是否还算?”

慕容云笙最为关心的也是此事,父母之仇,讳莫如深,自己身为人子,竟然不知凶手何人,所以,不惜以死亡作注,答允接他十招。只听黑衣人冷冷说道:“你们一人十招三人合起来应该三十招,才算公平,但本座再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三人联手挡我十剑,如能逃过,我定必履行对慕容云笙的承诺,而且也放你们两人离此。”

卜天庆回顾了张钧一眼,道:“张兄,事已至此,咱们只有死中求生了。”

快剑张钧点头应道:“好!以慕容公子为主,咱们从旁助他。”

黑衣人缓缓举起长剑,道:“再让你们三人先机。”

张钧一上步道:“得罪了。”

长剑一震,疾劈三剑。

他有快剑之誉,出剑快而毒辣,但见一片剑光,分取大圣主三处要穴。

卜天庆眼看张钧发动,单刃一挥。攻向那黑衣人的下盘。

刀光、剑芒,交织成一片寒云。

只见那大圣主长剑一震,银虹舒卷,上封剑势,下逼单刀。

当当两声,剑芒、刀光,尽被震开。

两大高手合攻之势,何等凶猛,但竟被大圣主以快制快的手法,一剑化解。

慕容云笙心中一动,突然大踏一步,举剑攻出,原来,那大圣主一招封剑震刀,不但把卜天庆和张钧的攻势逼开,而且,还逼得两人门户大开,露出破绽。

慕容云笙虽想及时抢救,但仍是晚了一步,但见那黑衣人长剑颤动,爆散出一片剑花。

剑光闪动中,响起两声闷哼,卜天庆和快剑张钧,各中一剑,卜天庆伤在左腿之上,张钧却伤在握剑的右臂之上。

那黑衣人似是诚心以快速的剑招,对付有快剑之称的张钧,当慕容云笙长剑攻到时,那黑衣人已然收回剑势,从容的封挡开慕容云笙攻来的剑招。

慕容云笙眼看剑招被人封住,不敢等剑招用老,立时收剑而退。

黑衣人并未立刻反击,望了张钧和卜天庆一眼,道:“就凭你们两人这点武功,也要保护慕容公子吗?”

两人剑伤甚重,鲜血已然染湿了半身衣服,但却都咬牙苦忍,站在原地未动。

慕容云笙轻轻叹息一声,道:“圣主的剑法,果是高明,能在封挡之势中,诱使他们剑法露出破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伤了两人。”

黑衣人似是大感愕然,略停片刻之后,缓缓说道:“就算你真是慕容长青之子,但那慕容长青被袭之时,你也该在襁褓之中,自是无法学得慕容长青的剑法了,教你武功的不知是何许人?”

慕容云笙道:“大圣主如此相问,是何用心?”

黑衣人道:“本座想不出何许人,能传给这套剑法,门户严谨的不见破绽。”

募容云笙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突然一振长剑,道:“咱们还有六招吧!”

问话声中,长剑己然递出。

黑衣人举剑一封,准备藉势还击。

哪知慕容云笙看他剑势一动,立时变招攻出。

每一剑,都是攻向那黑衣人必救的要害。

黑衣人回剑自救,慕容云笙剑招又变,就这样,使得那黑衣人一直没有还手的机会,慕容云笙快速攻出七剑之后,突然收剑而退,道:“如若在下的攻势也算,我已经攻出七剑了。”

黑衣人突然举起手中长剑,一折两断,把两截断剑,投掷于地,道:“不错,你超过了十招。”

慕容云笙道:“那是大圣主承认在下,可以和你谈谈家父之死的事了。”

黑衣人道:“本座答允的事,自是不能反悔。”

慕容云笙脸色陡然间一片严肃,一字一句地间道:“杀害先父的凶手是谁?”

黑衣人冷冷答道:“慕容长青没有死,哪有杀害他的凶手。”

慕容云笙心弦震汤,不能自禁,两道炯炯的眼神,凝注在那黑衣人的面纱之上,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之后,才由口中弹出三个字,道:“当真吗?”

黑衣人道:“当然当真了。”

慕容云笙虽然已听到过慕容长青未死之讯,他却未敢深信,但此刻,出于三圣门的大圣主之口,使他不能不信了,他镇静一下激动的心神,缓缓说道:“家父还活在世上,不知他现在何处?”

黑衣人冷漠说道:“这个,恕本座不愿奉告了。”

慕容云笙长长吁一口气,道:“先父如若还在世间,那墓前森严的守备,又是何用心?”

黑衣人道:“那是一个圈套,只怪世人无知,甘为所惑罢了。

试想,那慕容长青如若是真的埋在那坟墓之中,骨早朽,为什么还会有人守着他的坟墓?”

慕容云笙道:“那守墓人,是你们三圣门所派,不知是真是假?”

黑衣人冷笑一声,道:“不错,正是本门所遣。”

慕容云笙道:“二十年来,杀害了数十位赶到家父坟墓前奠拜的武林豪客,也是大圣主的杰作了。”

黑衣人道:“不如此,何以能让世人相信那坟墓中埋的是慕容长青。”

慕容云笙道:“那是一座空墓。”

黑衣人道:“墓中倒是有人,只不过不是慕容长青罢了。”

慕容云笙道:“那人的用心很恶毒,数十年后,总有人启墓查看,但墓中有人,那时已体早化,只余下一堆白骨,是不是先父,别人也无法分辨了。”

黑衣人道:“我已经告诉你太多了,念你有和我搏斗十招之能,放你离开此地。”

转身向外行去。

慕容云笙急急喝道:“站住。”

黑衣人缓缓回过身子,道:“什么事?”

慕容云笙道:“家父是否被囚在此?”

黑衣人道:“如是你一定想知道令尊的下落,只有一个法子。”

慕容云笙道:“要在下和你再拼十招。”

黑衣人道:“不错。。

慕容云笙道:“好!阁下取剑吧!”

卜天庆、张钧同时说道:“慕容世兄,不可造次,……”

慕容云笙苦笑一下,接道:“在下如不能问出家父下落,有何颜生于人世,两位不用多管。”

黑衣人道,"一个人不会永远侥幸,你没有机会再和我搏斗十招。”

慕容云笙道:“如若阁下一定能够胜我,似乎是用不着劝我了。”

黑衣人道:“你好像不相信我说的话。”

慕容云笙道:“在下相信,不过,为了要探听出家父的下落,纵然伤在你大圣主的手下,那也是死而无怨了。”

黑衣人道:“阁下果然是很有豪气。”

慕容云笙神情肃然地说道:“大圣主请取剑吧!”

黑衣人冷笑一声,又伸手从兵刃架上取过一把长剑,道:“好!你要小心了。”

郭雪君突然大声喝道:“住手。”

黑衣人手中长剑已然举起,闻声停下,道:“姑娘有什么高见?”

郭雪君道:“他非你之敌,早已明显,如是你明知可以轻而易举的杀死一个人,偏又要藉词和他比试,那算公平吗?”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慕容云笙,你还有一个办法可从在下口中,知晓令尊的消息-……”

语声一顿,道:“郭姑娘说的不错,事实上咱们再斗十招,你就永远无法听到令尊的消息了。”

慕容云笙道:“在下亦有自知之明,如是还有别的办法,在下极愿领教。”

祟衣人道:“关于杨风吟,如若你能劝服她,在下即告诉你令尊的消息。”

慕容云笙道:“劝她如何?”

黑衣人道:"劝她从我。”

慕容云笙怔了一怔,道:“那杨风吟杨姑娘现在何处?”

黑衣人道:“她很好,用不着阁下担心。”

慕容云笙神情肃穆地说道:“那杨姑娘和在下毫无瓜葛,在下也没有身份劝她,在下纵然答应了,她也未必肯听在下的劝告.”黑衣人冷冷接道:“那么慕容公子之意呢?”

慕容云笙道:“在下觉着,我们之间的事,似是用不着牵扯到别人身上,因此在下想,还是接大圣主十剑,胜则光明正大,败亦心中无憾。”

黑衣人回顾了郭雪君一眼,道:“姑娘听到了,慕容云笙豪气千云,宁为玉碎,不作瓦全,本座纵然把他伤于剑下,但对他这份豪壮之气,却是十分敬服。”

郭雪君道:“你也许认为杀死了慕容云笙,减少了很大的阻力,那你就想错了。”

黑衣人道:“姑娘似是有很多意见。”

郭雪君道:“我的意见你最好是能够相信。”

黑衣人道:“好!我倒要听听。”

郭雪君道:“你如杀了慕容云笙,那杨凤吟会恨你一辈子。”

黑衣人沉吟了一阵,道:“不杀他呢?”

郭雪君冷冷说道:“法不传六耳,请你大圣主附耳过来。”

那黑衣人经过一阵深长的思索之后,果然举步行近了郭雪君的身侧。

郭雪君附耳低言数语,那黑衣人点点头退回原位,道:“慕容公子,令尊被人攻袭经过,除了他本身之外,只怕当今武林之世,很难有人说的清楚了。”

这几句话使募容云笙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大圣主之意是……”

黑衣人道:“由慕容大侠亲口解说,那应该使阁下信服了。”

慕容云笙道:“但先父-……”

黑衣人道:“他在此地。”

慕容云笙道:“那必是有着重重的保护,在下这点武功,怕是很难破除重围。”

黑衣人道:“那倒不用,我下令由本门中几位武功高强的护法为你开道。”

慕容云笙似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了一怔,道:“你怎会忽然间变的仁慈了。”

黑衣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本也不是恶人啊!”

目光一掠卜天庆和快剑张钧,接道:“你们伤势如何?”

卜天庆、张钧齐声应道:“伤的不重.”黑衣人道:“慕容公子,我可以斩断他们臂腿,但我却只伤了他们的肌肤。”

慕容云笙道:“这能证明什么?”

黑衣人道:“证明我并非一个好杀之人。”

慕容云笙略一沉吟,道:“在下不但武功造诣上和大圣主相去甚远,就是才慧智略上,相差也是难以计量。”

黑衣人道:“在下想,郭姑娘会了解其中之意,如是你方便,不妨请教一下郭姑娘。”

慕容云笙不再多问,转换话题,道:“在下何时可以见到家父?”

黑衣人道:“你想几时见他?”

慕容云笙道:“立刻前往。”

黑衣人道:“那是办不到了。今日子时见他如何?”

慕容云笙道:“此时此景,在下只有等候一途了。”

黑衣人道:“卜天庆、张钧!”

卜天庆、张钧齐齐转身应道:“恭候圣谕。”

黑衣人道:“你们既然伤的不重,那就代我招待慕容公子和郭姑娘。”

卜天庆道:“属下领命。”

黑衣人道:“代我款客,将功折罪,本座去了。”

转身向外行去。

卜天庆、快剑张钧齐齐欠身抱拳,道:“送圣主。”

黑衣人头也不回,大步而去,片刻间走的踪影全无。

卜天庆目睹黑衣人去远之后,回顾了张钧一眼,道:“张兄!

这是怎么回事?”

快剑张钧摇摇头,道:“兄弟也似堕入了五里云雾之中,不明所以,正想向卜兄请教呢。”

卜天庆道:“咱们应该问问郭姑娘。”

目光转到郭雪君的身上,道:“郭姑娘使用何法,能使大圣主突然间改变的十分仁慈。”

郭雪君道:“不是我,那是杨凤吟的力量。”

目光一掠慕容云笙,接道:“他心中早有所许,我不过是点醒他早些行动罢了。”

慕容云笙默然不语,心中却似被刺入了一把钢刀一般。他虽然尽力使自己保持镇静,但却无法掩饰那神色黯然、凄凉。

卜天庆凝目沉思了片刻,道:“可惜在下未见过杨姑娘。”

郭雪君道:“还是不见的好。”

卜天庆奇道:“为什么?”

郭雪君道:“那大圣主是何许自负人物,但他却无法抗拒那杨凤吟的美丽。”

张钧突然接口说道:“奇怪啊,奇怪!”

这一问没头没脑,听得三人都不禁为之一呆。

郭雪君道:“奇怪什么?”

张钧道:“大圣主似是换了一个人。”

郭雪君目光一掠卜天庆和快剑张钧,道:“你们见过那大圣主真面目吗?”

卜天庆摇摇头,道:“没有见过。”

张钧道:“在下虽在圣堂听差,但亦未见过大至主的真正面目.”郭雪君道:“那你们又怎知道他是假的呢?”

卜天庆呆了一呆,答不上话。

快剑张钧道:“我们并未说那大圣主是假的,只是说他变了?”

郭雪君淡淡一笑,道:“哪里变了?”

张钧道:“试想我们三圣门何等庞大,除了金轮、法轮、飞轮三堂之外,还有圣堂护法,当得高手之称的,不下数百人,如是连同外围属下,算人数不下数万之众,而且这一股凌驾各大门派的庞大的势力,正在发展之中,这些人龙蛇混杂,如无严刑峻法,如何能约束得住。”

郭雪君道:“贵门之中,用法不谓不严,神雕使者,青衫剑队,还有各堂执法,执法人亦不谓不多。严刑峻法,当之无愧。”

张钧道:“在下记忆中的大圣主,果断严峻,向不徇情,而且决定的事,从未有商量余地,和适才所见的大圣主完全不同。”

郭雪君笑道:“一个人年纪大了,不是变的贪婪、冷酷,就是变的仁慈一些,那也不足为怪了。”

张钧沉吟了一阵,摇摇头,长长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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