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会有人这么称呼林野，像一位故人见了面，却有了全新的身份。
林野没再废话什，转身走向屋子里，李康宇紧忙追在后面，小跑着问：“他不行吗，我真感觉挺合适的，我......”
林野停下脚步，众目睽睽下抬起一只手，直直指向张帅。
他看着李康宇，声音隐约透露着怒意：“你知道他干过什么吗？”
“啊？”李康宇被问的有些蒙，转头求助似的看向张帅，但对方只是把头扭向一侧，当做没看见。
那表情分明就是在逃避。
李康宇见他不理自己，只好说一些大家都知道的：“张哥平时在村子里做一些小买卖，就卖卖日常用品啥的，赚的钱虽然不多，但也算卖货经验不是？”
没等林野说话，张帅自己附和起来。
他站起身掏出一盒烟，慢步走到李康宇身旁，当着林野的面递过去一支，又把剩下的那支叼在嘴里，一手挡风，一手拿打火机点燃。
李康宇接过烟就没了后面的动作，他知道林野不喜欢自己抽烟。
相比之下，张帅仗着自己年长些，神态从容放肆。
香烟点燃的白色烟雾萦绕在他指尖，被满不在意地抬手挥散：“他也说了，我就是做点小买卖，重农抑商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你这么嫌弃干啥？”
他故意不提当年的事。
李康宇手抓着林野衣角，一脸期待看着林野，希望他能同意自己选的新伙伴。
场面正僵持着，顾屿一脸正气地走过来，他气质本就出挑，阴沉黑着的脸不由得让所有人注意力都聚集过来。
“我觉得，”他走到李康宇身边，语气坚定像在宣布什么大事：“无论张帅做了什么，咱们有事说事，不要动手动脚。”
“动手动脚”四个字他咬的很重，边说着，边把李康宇抓着衣角的手轻轻扯了下来。
“你......”李康宇震惊但不生气，转头又去看林野，眼神可怜巴巴。
“行，你带张帅去吧，平时防着他点。”林野终于妥协，眼神和不远处的张帅对视说。
张帅冷哼一声，右手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递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
氤氲的雾气里，李康宇跑过去，语气笑嘻嘻地：“好了张哥，你别抽了，咱们也吃过饭了，这就出发吧。”
看着李康宇拽着张帅跑出去，剩下的两人坐到桌前，顾屿盯着饭碗愣了一会儿，道：“我想修路。”
林野拿着筷子的手顿住，抬起头：“修路？”
“马上秋天了，村子里的人要更加频繁的上山，修路能让他们途中更安全。”而且，顾屿顿了顿：“月亮溪倘若真开发起来，外面的人想进来，这个路就不得不修。”
林野叹了口气：“从村子里到镇上开车要一个多小时，后半程虽然不是公路，但离镇子近，道路宽阔平坦还铺了沙子，从村口往外大概三十里地，是崎岖不平的。”
三十里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但……”林野想起换包装的事，语气犹豫。
“没钱是吗？”顾屿直接了当地问。
“不是不能和王新说，但他也不一定有钱，这里十里八村路都需要修，全算下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单独给青山村批又……”林野解释。
“不用修太好，大致先修一修，”顾屿顿了顿：“起码要好看一些，周围多加一些装饰，具体的事我再打算打算。”
林野本以为他只是临时起意顺嘴一提，却低估了顾屿说干就干的性格。
田里。
李康宇当着张帅的面搭建好直播设备，做好一切后指了指开播的按钮：“点这个就开始了，你晓得了不。”
“快快快，我又不是你爸那么大岁数，教这么慢干啥！”他不难烦地摆摆手说。
“哎，你……”李康宇好心好意讲那么清楚，生气地努努嘴：“那我开始了，商品啥的都挂好了，你看我讲解就行。”
张帅点点头，退几步到镜头外。
【又开播了！】
【今天库存多吗，我必须抢一个！】
【手工薯粉换包装了，其他东西还会远吗？】
【这么久没看到小野了，竟然有点想他。】
直播间在李康宇的介绍下越来越热闹。
张帅在另一台手机下，自己摸索着也学会了改价挂链接。
因为太过悠闲，他开始在评论区回答网友的提问。
到了中午，一天的库存已经卖出大半。
李康宇收起直播设备，要从田里带回家。
“下午不播了吗？放这里呗。”张帅看到提醒。
“嘿嘿，”李康宇得意地笑了笑，一手搭在张帅肩上：“张哥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刚来的时候在几个平台开了网店，价格和直播间是一样的，算上那里的订单，今天的任务完成了。”
张帅挑挑眉，他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头脑。
两人一起从田里往回走，李康宇话比较多，嘴很难闲下来。
他先是说了一些开网店的步骤，又吐槽了一下昨天的午饭，在张帅爱答不理的回应下，话题来到了今早的事。
“对了张哥，林野哥哥为啥让我问你你都干过啥？你俩之前认识吗？”李康宇话锋一转问。
“认识。”张帅每次只回答那么几个字。
“那你干啥了，他很少不喜欢别人的。”李康宇又问。
“……”
张帅没说话。
他没说话，李康宇也没问下去，像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样，边走边哼起歌来。
对，是走着走着突然就开始哼歌。
张帅心里怀疑这孩子有多动症，想想反正都不念书了，不治就不治了。
“对了，回去和顾屿哥说说，问问他能不能把其他的包装都做出来，要不然其他产品跟不上，手工薯粉卖的太快了。”歌声戛然而止，李康宇边想边说。
“我不说。”张帅走着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用打火机点燃。
“你烟瘾怎么这么大？你不说我和林野哥哥说吧，他能说动顾屿哥。”
张帅呼出一口白烟，一副很放松的样子，话也多了起来：“你咋不直接和顾屿说，还要让林野转告。”
李康宇看了张帅一眼，认真想了想：“就说今天早上，我拽林野哥哥一下他都那么凶。”
想到顾屿当时黑着的脸，李康宇摇摇头：“我才不和他说呢。”
张帅听完冷哼一声，脸上笑起来。
“你不觉得他凶？”进了村子，路边人多起来，李康宇声音压低一些。
“去吧，去和你林野哥哥说吧，他还能更凶。”说完，张帅不再理李康宇，转弯朝着李叔家走去。
“你啥意思？”李康宇追上去，声音大了几分：“哎你啥意思！你说清楚呀！”
太阳落山后，林野和顾屿才从月亮溪回来。
林野担心直播的事，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走向李康宇。
“一上午就卖完了。”李康宇语气里有些小骄傲，“而且今天一天，就把张哥带会了。”
他一只手搭在张哥肩膀上，两人一副称兄道弟、认识很久了的样子。
林野装作没看见：“最近秋收，可以提高价钱去收一些村民的作物，就让他们来李叔院子里卖。”
“行，”李康宇激动地指了指张帅：“正好这个他在行。”
张帅没回话，静静在一边看着他们俩个说话。
院子外，橘黄色的太阳能路灯下，顾屿聚了一群人在那里高声讲着什么。
因为张帅的话，李康宇犹豫换包装的事要不要和林野讲，突然意识到顾屿不在，头靠在窗玻璃上向外望去。
“林野哥哥，顾屿哥在那干啥呢？聚众演讲？”他瞪着眼睛看外面晃动的人影。
林野也看过去，心里纳闷这人忙一天怎么还有力气，却没过去问。
吃了晚饭几人回到家里，顾屿睡前躺在床上：“明天我要去办大事，定个闹铃。”
林野：什么大事？定闹铃和我说什么？
“定呗。”他回答。
次日清晨青山村一片昏暗，空气里飘着水汽，雾气昭昭。
“零零零零零零零零零。”
顾屿的闹铃声比手机铃声还吵，早的像填错了上午下午。
林野听见声响睁开眼，看见顾屿忽地掀开被子，强迫自己起床。
林野也坐了起来。
他被子披盖在身上，睡眼朦胧，看着眼前的景象，眯着眼尝试分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顾屿看他起来了，便不再轻手轻脚，嘴里叼着牙刷把要穿的鞋子放在门口，咬字模糊不清：“修路的事要趁早，以后说不定有什么变故。”
“啊？”明亮的灯光让林野睁不开眼睛，什么趁早？晚上不能修吗？
“行，我收拾好了，等天亮去李婶家吃饭，你记得在那等我。”
直到关门的声音传来，林野才因门外吹进来的冷风清醒些。
窗外的景物因光线不足而模糊不清，太阳还没升起，清晨的空气潮湿冷冽。
顾屿拿着镐头和铲子就出发了。
他知道自己一个人干不了多少，在村里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
“马上秋收了，咱们这个点起来干，什么也不耽误。”
周围几个人拿着挥动着铁铲，把坑洼的道路填平，凸起的道路铲平。
顾屿不擅长这个，但也一股脑的加入进去，清晨虽然冷，每个人都是满头大汗。
这样干了两个小时，太阳渐渐从山边升起，田间的庄稼推移着暴露在阳光下，金灿灿的。
“大早上了，俺得回去吃早饭收庄稼了。”一个身强力壮的首先喊到。
“俺也是，需要的话明天再来。”
陆陆续续有人拿着工具离开，顾屿累的蹲在地上，铁铲随意的横在一边。
这么多人忙乎一早上，铲平的路不过几十米。
或许是自己太过急于求成了，才想到了一个效率这么低的法子。
深深叹了口气，顾屿把头埋进胸前交叉的胳膊里，暂时的逃避这一切。
“你在这干嘛呢？”远处，林野的声音伴着太阳出来后的微风，传进顾屿耳朵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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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欣欣向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