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小河旁，警戒线外熙熙攘攘围了不少人。
警察在一旁尽力驱散行人，几名穿着蓝色防护服的法医下到河岸边，脚套陷进黑色的淤泥，远远只能看到忙碌的身形。
林野莫名心悸，正怀疑着要不要凑过去看看，警戒线被人往后移了几米。
围观的人群不得不后退几步。
“不许围观，都散开！散开！”一名警察拿着大喇叭，戴着口罩高声训斥靠前的人群。
林野往后退了退，看一名大爷手拿钓鱼竿，一脸严肃地站在旁边，便从人群里凑了过去。
“大爷，这么多人在这里看什么呢？”他站定脚步问。
大爷看起来身强力壮，打量林野一番，叹了口气：“西边那个渔场你知道吗？”
林野摇摇头。
“和这没啥关系，就是最近突然涨价了。”
大爷越说越气，语气却松下来：“涨价就涨价呗，我也不是非得在那钓，就想到这小河边碰碰运气，说不定真有什么大鱼，但谁成想……”
他看了林野一眼，似是有些晦气地摇摇头：“钓上来个人，皮都泡掉了……”
“大爷，你晚上睡觉指定做噩梦！”旁边一个人声音很大，听到此话插嘴道。
“知道做噩梦你们还在这围着看！”大爷一手拿着鱼杆，气的脸色涨红。
“这什么都看不到，我们拿啥做噩梦？”
林野没心思听他们争论，腿比脑子还快，冲过警戒线跑到河上正对着的围栏前。
几名警察见有人闯进来，都快步跑过来，准备把人轰出去。
刚要动手，他们发现这人状态不对。
林野面色苍白，激动的情绪不似受了惊吓，更像气的发抖。
没等警察动手，他转身冲出一层层人群，一口气跑到张帅理发店。
小区破旧却向来平安，几年间没出过这种事情。偶尔遇到一次，这时里闲来无事的人都急着打听前因后果，理发店里空荡荡的，只有张帅一个人。
他站在柜台旁，低着头把洗过的毛巾一遍一遍叠整齐。
林野冲进来，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弯腰扶着膝盖看他。
张帅像是没注意到他，手里继续着刚才的动作。
“你别叠了！”林野一把扯过他手里的毛巾，刚想说些什么，想起河里皮肉分离的尸体，一阵反胃。
加上刚才不知疲倦地一路狂奔，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忽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没吃饭，胃里什么也没有，此刻嗓子像是被人紧紧扼住，气管痉挛，咳的双眼通红。
张帅没想到这件事对他打击这么大，上前抚了抚他的背：“你没事吧，不至于……”
林野在那声“不至于”里抬起头，眼里几乎满是憎恨：“怎么是没事，唐婉死了，怎么是没事！”
他第一次和张帅喊的这么大声：“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既然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不早点说，我那天还以为她没事了……”
林野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双眼空洞地看着地面，小幅度摇着头。
他接受不了这件事实，却什么都来不及改变，那张笑嘻嘻的脸像是刚刚还在欣喜自己要发工资了，下一秒就躺在了冰冷的河岸边。
附近很大一段路都没有监控，警察对着三个小混混审了又审，最后因为证据不足不得不把人放了。
林野自那以后再没去过理发店，不知道火锅店旁的店铺是在哪天永远地落下卷帘门，也不知道张帅为什么放弃城里的一切，在山村里开起了小卖部。
他也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和李康宇说。
“我们可以先去张帅家看看。”林野冷静下来，起身往门外走。
“等一下等一下！”李康宇心有余悸，伸手拦住林野，“你打算去干吗？”
“不干吗，就在外面，远远地偷偷看一眼。”
听他语气这么平静，李康宇渐渐放下心来：“那我和你一起去。”
两人顺着小路来到张帅家，怕被发现，躲在院墙外的菜园里。
张帅人很勤劳，房子在村里算建的不错了，明亮的灯光撒在整齐方正的院子里，安静又温馨。
林野黑上衣黑裤子，靠墙一站几乎融进了月色，倒是李康宇，一件纯白外套格外显眼。
他自己也注意到了，拽了拽林野衣角，声音很小：“林野哥哥，咱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被当成偷东西的吧。”
林野待了半天没看到李康宇说的那个人，心里疑惑却不忘安慰李康宇：“怕什么，小卖部又不在院里，他家有什么能偷的？”
张帅的小卖部是单独的一座房子，建在住房西南角，也是大门向东。菜园是在住房院墙外，加上三面围栏一个门，建的很简单。
晚风徐徐吹过，菜园里，已经枯黄的叶子沙沙响了起来。
“咱们要不先回去吧，我有点害怕。”李康宇拽着林野，警惕的看着周围。
“没有其他人呀，”林野看着屋子里晃动的身影，没太在意李康宇的位置，“你是不是看错了，那人是来找张帅的吗？”
“不能看错吧。”李康宇挪到墙角，打算林野一声令下就往回跑。
他一颗心本就在嗓子眼提着，隐约间听到旁边有一声没一声的，传来越来越清晰的脚步声。
心里的不安催促他往林野那边挪回去，但他又不敢太大动作，怕弄出什么声响。
正轻轻抬起一只脚，和转角一个忽然出现的刀疤脸四目相对。
李康宇吓的呼吸都停了，刚要叫出声来，却被那人快了一步。
“啊——鬼啊！”
他惊叫着，没看到一旁的林野，跌跌撞撞往张帅院子里跑去。
两人愣在原地，听到院子里传来开门的声音。
“我看见她了，她回来找我了，我看见她了，就在门外那个菜园！”
这个人死死抓着张帅衣服，要拽着他出来看。
对方却只是把他的手狠狠抛开：“哪有什么鬼，你疯了吗？”
“真的，我真看见她了，还是那身白衣服，就在菜园里。”那人语气慌乱，双手在张帅眼前比比划划。
外面李康宇听到这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白外套。
这人看鬼不看脸？
“够了！”院里传来张帅的训斥声，“你天天看见她，她怎么还没把你带走？你当年嘴那么硬，现在又在怕什么？”
“再发疯你就滚回去，这是我家！”
那人眼瞟着大门外，往张帅靠近了几步，语气恳求：“张哥，我真没地方去了，当年你说过的，你说实在不行你收留我，让我别跟着他们俩。”
林野听出开了，是肖沉。
当年他在三个混混里最瘦最小，没少挨欺负，张帅曾经心疼他，说他正值年轻，去做什么都可以，劝他早点远离另外两人。
但唐婉死后，他们再见面就只是在警察局。
身穿制服的警员看着失神的张帅：“你说的我们都记下了，但没有证据，那附近一个监控都没有……”
再看眼前求情的人，张帅语气恶狠狠的：“肖沉，那已经是很久以前了，现在的你，比我还恶心。”
肖沉，还有门外的林野李康宇，听到此话都愣在原地。
直到院里彻底没了声响，李康宇才和林野轻手轻脚溜了出来。
回来路上，李康宇感觉林野安静许多，整个人看着也平静了不少。
对于两个人的疑惑越来越重，李康宇难得的话少，没再过问他们之间的过往。
但他没想到，第二天的直播林野也不去了。
独自一个人播了两天，又到了周末。
顾屿每天都十分注意“青山村土特产”账号的动向，站在大街上，心里纳闷最近林野怎么不在直播间露面。
不一会，沈亦航气喘吁吁小跑过来，看到顾屿，目光打量一圈周围：“你要买什么，这附近啥也没有呀。”
他又看一眼旁边的宠物店，心里认为不可能打趣道：“你不会是想买一只狗吧？”
“当然不是。”顾屿看看时间，沈亦航倒是没有迟到。随后，他扶着沈亦航，两人面对着宠物店站直。
“我的计划，是买两只。”他伸出手指比了个“耶”。
“啊？”沈亦航目光流露出不解，“你买狗干啥？去那边这么孤独吗？还买两只。”
“当然不是陪我，我买狗也是因为正事。”
两人一起走近店里，周围的玻璃罐干净透亮，几只品相出众的宠物猫在里面打闹。
顾屿一手搭在沈亦航肩膀上，两人一同往里走。
沈亦航不太习惯这个动作，并越来越怀疑顾屿口中的“正事”。
没等细问是什么正事，柜台前的小伙子礼貌地走了过来。
“两位想买什么？我可以给你们介绍一下。”
顾屿收回沈亦航肩上的手：“这有牧羊犬吗？”
“有的……是要小狗吗？”店员犹豫一瞬问。
“这个……”顾屿想着，沈亦航从身后拍了拍他：“买个小狗吧，从小就养的感情深厚。”
“行，反正几个月就长大了，也不着急它牧羊。”
店员把他们带到几个大笼子旁，里面几只黑白色的边牧幼崽趴在毯子上，见到有人来，都蹒跚着跑过来。
上次马不是把羊群撞散了嘛[狗头叼玫瑰]
顾屿要给林野找帮手了
[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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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关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