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静的，屋子里不冷不热，顾屿怀里暖烘烘的。

许久，顾屿感觉怀里的人在笑，胸膛微微震颤起来。

“怎么了？”他稍稍松开手，低下头看着林野黑色的发顶问。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平时大大咧咧一个人，竟然会在大晚上要人抱。”林野抬起头，弯着眉眼和他对视。

“不是我要你抱，是我想抱你。”顾屿解释。

林野淡淡“嗯”了一声，“不都一样吗？”。

“这个......”顾屿懊恼该怎么讲清楚，看见林野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自己，又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平时没抱过，原来你这么瘦。”隔着布料，顾屿手掌从林野腰间环过，叹息道。

“干什么？”林野被他吓的一激灵，扶着床沿迅速站起身，转过身看着他，“再说，我又不是牧场里养的羊，长胖点做什么？”

顾屿盯着他上衣，手撑在下巴摇了摇头：“但你这也太瘦了，免疫力低还不抗冻。”

林野从小瘦到大，餐桌上让多吃点的话没少听，看顾屿这副认真的样子，放下戒备笑了笑。

“我平时也不生病呀，不抗冻的话，冬天冷多穿一点就好了。”他一边说着，缓步走回自己的床铺，理了理被子躺下来。

“对了，你喜欢吃什么？现在我回来了，可以给你做饭吃。”顾屿忽然跃跃欲试。

林野没躺枕头上，侧过头，盯着顾屿看了一会。

这人之前购置一大堆柴米油盐，做完一顿饭，第二天直接离开的事他是不会忘的。

想到这，林野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了吧，去李婶家吃饭也挺好的。”

“你看，”见他拒绝，顾屿坐起来，一脸正气地争论：“虽然李婶做饭很好吃，但最近去她家的人太多了，统一一个时间去还好，这几天大家各忙各的，都吃成流水席了，她也不能只顾咱呀。”

顾屿说的苦口婆心，句句在理，一副很为李婶考虑的样子。

想想李婶的确需要自己的时间，林野妥协地点点头，但想起瓦房的简陋，语气还是不确定：“那我们在院子里煮饭？”

“好，明天早上我就去张帅店里，看看有什么能添置的。”顾屿把疑问句当肯定句听，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

他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醒的也早。

林野的床离窗子远，光线更暗一些，顾屿坐起身来，静静地看了一会，轻轻下床穿上拖鞋。

他换好衣服，轻手轻脚走到门旁。

“吱呀”一声，破旧的房门打开时发出轻微的声响，顾屿探头看一眼没被吵醒的林野，轻车熟路去了张帅家。

早上的空气像静止了一般，烟囱上的烟雾迟迟不愿散去，远处的青山蒙着灰蓝色的薄雾，周围笼罩着淡青色的光亮。

小卖部远看模糊一片，安静伫立在张帅住宅旁边，走近了，大铁门紧紧关闭着。

顾屿拿着手机，站在门口冻了一会，低头拨通张帅的号码。

刚接通，他打开免提，把手指缩回袖子里，把手机抱在怀里。

“顾屿？大早上什么事。”张帅看一眼屏幕上他的名字，震惊的语气带点鼻音。

“嘿嘿，还没起吗？”顾屿怕他赖床，向院子里张望两眼。

“刚起，什么事？”张帅猜到他是要买东西，但是心里不愿承认，毕竟大清晨正是一天最冷的时候，喘口气说不定都有哈气。

“我想买点佐料。”顾屿说。

“什么佐料？”

“有什么买什么，再买个打火机，要不然点不着火。”顾屿想了想补充道。

张帅恍然大悟：“你又要在院子里生你那个破火堆，还是给林野做饭？”

他声音一下精神不少，顾屿被风吹的一阵哆嗦：“嗯，咋了？”

“你也想吃？”顾屿又问。

“嗐！”张帅叹口气，打开房门走出来，声音隔着红墙，和电话里同步响起，“你为啥总是致力于给林野做饭，你确定他喜欢吃？”

顾屿没回答，等声音从院里传到院外，张帅走到旁边，才笑着挂了电话，凑到张帅身边说：“我要让林野见识到我高超的厨艺，你不知道，他太瘦了，平时全靠衣服遮着，还没路边乞丐胖。”

张帅打开门，诧异地看顾屿一眼：“你这是什么比喻？”

随后，张帅又听出不对，眉头霎时间扬起：“你咋知道！他当你面脱衣服了？”

根据张帅对林野的了解，此人的保守程度足以把室友当陌生人防。

“这倒没有。”商店门打开，顾屿跟在他身后走进来，叹了口气。

这个叹气太明显了，张帅盯着顾屿，语气十分不可思议：“你在失望什么？”

顾屿往超市里走了两步，随便看了看两边的货架：“失望这里没啥想要的佐料。”

“你最好真是这么想的。”张帅坐回柜台后面，松一口气提醒到。

商店空间不是很大，架子靠着墙壁摆了一圈，又在中间立了一排，各种货物放上去，留给人通行的小路不过半米宽一点。

顾屿拿了几包调料放在张帅面前，低头掏出手机，边扫二维码边说：“你这小卖部开的这么随便，想没想过扩建一下？”

张帅捂着个黑色大棉袄，目光本都在那两样商品上，听到他的话，抬起眼皮：“啊？”

“就是，以后牧场游客多的话，说不定你就有竞争对手了，你要不要......”

“要。”张帅听懂他话里的意思，眼睛突然就睁开了，“没想到你脑子转这么快，这次听你的。”

他拿起柜台上结账的商品，“防风打火机2块，一包食盐2块钱，一瓶醋5块钱，一袋白糖3块，这是什么，辣椒酱？”

他拎起红色的小包装袋，在顾屿眼前晃了晃。

“咋了，你要留着自己吃？又不是最后一袋。”顾屿靠在柜台上，垂眼看着他。

张帅一笑，把辣椒酱和其他商品放在一起，不怀好意露出一个笑：“林野好像不吃辣吧？”他挑眉看顾屿一眼。

“嗯？”顾屿脸上的表情瞬间收起，震惊地看着张帅。

对方故意摇了摇头，长长的“哎呀”一声，语气里满是叹息，动作不快不慢地在柜台旁扯一个透明塑料袋，把几样东西装进去。

“一共14。”他把塑料袋向顾屿推了推。

顾屿看着那袋辣椒酱，表情有些犹豫，皱起眉毛问：“他不吃辣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关心他呗，这么简单的事。”张帅摊摊手，“我都知道。”

顾屿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不可能！”他一把抓起塑料袋，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我这就回去试试。”

看他走远，张帅没忍住拍拍大腿笑起来：这个时候的顾屿最好逗，虽然他也没逗人家吧。

村子里树木田野很多，干了的秸秆和木头都能生火。

顾屿找了几块木头，搭成篝火的形状，用新买的打火机点燃。

房门从里面推开，林野眯着眼睛，身上衣服松松垮垮的。

“你今天起这么早？”他看着火堆旁站着的顾屿问。

“你快回去，外面冷。”顾屿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跟前，把人推到屋子里。

“不冷呀，你别推我......中，我换完衣服再出去。”林野老老实实穿上厚衣服，转身又回到院子里。

火堆上架的铁盆里装着井水，此刻烧开了，咕噜咕噜的冒泡。

林野看一眼，望向一旁弯腰切菜的顾屿：“这个水我应该怎么处理，先把它拿下来吗？”他伸出两只手问。

“你不要动！”顾屿看一眼，急忙放下菜刀赶过来，“这个铁盆导热，你直接上手肯定烫伤。”

林野被他按在一旁，看着他转身拿起毛巾，粗略套着手把铁盆从火上拿下来。

“我没打算直接上手。”他小声解释。

“没事，等我哪天买两个煤气罐回来。就不用这样生火了。”顾屿又回去切菜，转过头和他说。

“你别切着手。”林野担心地皱起眉毛。

“没事，”顾屿有些不在意，“其实我是老厨师了。”

“你在家里经常做饭？”林野有些不相信。

“没有呀，我只是平时刷到一些做饭视频，下班积极尝试。”

“那这......能锻炼你切菜吗？”林野更加不放心。

“当然，我尝试好几年了，从一开始炸厨房到现在，做饭是我最拿得出手的兴趣爱好。”顾屿扬着嘴角说。

林野看着他自信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站起身走到他身后，看着菜板上的胡萝卜丝问，勾起嘴角轻轻问：“那我们早上吃什么？”

顾屿刀险些没拿住，故作镇定停下手里的动作，回过头指了指新打开的一小袋面粉：“我打算简单烙几张饼，再炒个菜。”

林野点点头，以为马上就要吃饭了，回屋子摆好碗筷。

但他低估了顾屿口中的“简单”，又切了些洋葱、干豆腐，顾屿站在菜板前犹豫半天，从菜筐里拿出两根青椒，洗了洗随意地剁了几刀，放在盘子里备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