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莫妮卡急着把萤火赶走。阿红不由想到，如果萤火在，她对这些解石后的浑石品质比较了解，恐怕会阻碍莫妮卡趁机抬价。

在来的路上，阿红是做过功课的，虽然没有实践品鉴矿石等级的经验，但理论知识先抓了一手。

在开出的一百七十多颗净石中，有一半呈现出青黄色，色泽亮度都一半，看起来这一批浑石品相比较接近，品质不会太高。而有几块是明显能区别于那些青石，是呈现出带有透亮度较高的橙色光泽的黄石，似乎这种黄石品质可能高一些。

剩下的就是一些看起来就粗糙黯淡的褐石了，恐怕是低级的品质。

这只是阿红凭借理论观察，直觉得出的判定结果。

他自知经验不足，对自己的判断也没有自信。

莫妮卡故意抬价的那份自信，让人有种这批浑石开出来的价值相当高的错觉。这和阿红的初步判断有出入。

他不想每次都太依赖阿白带他们起飞，他再次仔细观察了那些浑石，并拿起几块认为品质较高的黄石，试着用精神力感知了一下石心流动的污染能量。

——不过什么也没感觉到。对他这个新手来说，初次尝试用精神力与矿石能量连接，显然失败了。

本来在污染能量连接共情这个领域，就是Beta和Omega比较有优势的专项技能。

Beta和Omega的精神力特性较为复杂，尤其是Beta，可以和各类不同属性的能量连接。

而Alpha的精神力通常会在某种特性上较为突出，因此对于弱感应的属性会难以连接，甚至有排斥情况。

Alpha在机甲师领域极其优越的同时，在技师、解石、石匠、零件设计师、空间探知等领域能做到专长的则凤毛麟角。可以说他们的强弱项非常泾渭分明。

阿红感觉自己不具备这方面的天赋，为此有些懊丧，默默叹了叹，和浑石之间的感应真是感应了个寂寞，只好放下浑石。

怎料阿白还未开口，穆赭却瞧了瞧那一堆浑石，冷笑了一下，抢先道：“美女姐姐，我看这批浑石，最多也就值三十至三十五万左右，你要十二个百分点的利润可以，我们先付你一万七千五百星币。”

他这谈价的架势，又让人想到他第一次走进阿白的店铺那天，也是这样充满戒备，出口毫不留情。而这几天相处下来，阿红他们才感觉到穆赭并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

由于他开口气势很足，相当笃定从容，莫妮卡甚至被微微唬住了，一时露出犹疑之色，举棋不定地又看了看那些光彩各异的浑石，她不甘心地咬了咬下唇：“呵，少年，你恐怕太年轻了，不会看货不要瞎砍价。这批浑石至少值一百多万，我不会坑你们。不信？我让隔壁这位老行家来看看。”

她或许也是心虚没底气，招手喊隔壁那位硬汉摊主给她把关：“米勒，你来看看这一百多块浑石，估个价。我看这批货价值肯定不低，这几个小鬼故意要杀我价呢！”

米勒倒是热心，放下手中的活，一步跨了过来，到放置那些浑石的竹编箱边。他伸手在石堆里捞了几下，粗略地将那些浑石看了看。

这一百七十多块浑石中，那几块黄石实在很突出，就连莫妮卡也看出来它们价值不低。但她并不是十分懂行，因此粗略平均算下来，就算每块值一万，也有一百多万了。

穆赭警觉地盯着米勒。在这个市场作为莫妮卡的邻居，米勒没理由帮他们砍价，却可以做个顺水人情，成全莫妮卡。

然而米勒却边回自己的摊位，边道：“莫妮卡，你也别太贪心，那小子估的价还是比较准确的。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等他们处理了这批浑石，有了最终利润估价后，再一次付给你全额。阿白在黑暗竞技场是个名技师，他还能赖账嘛。”

莫妮卡这下吃了瘪，脸色难看地瞅向阿白，咬着唇想给自己个台阶下：“我看米勒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不过看在阿白在黑暗竞技场的风评一直不错，要不然你们就先付十万，余下的等你们出了这批货，再从最终卖价收百分之七好了。你们肯定不是自己用这些浑石吧，肯定是准备出掉？”

看来莫妮卡仍然不想让步。按三十至三十五的估价来算，她要收十万的解石费，那可是百分之三十，非常高了。

而阿白以往确实会把手上的矿料都出掉，很少有留用的。在维修店修机甲，所需石料通常都是由客人自供。因为矿石的价值浮动太大，阿德通常不让店铺承担石材。

穆赭觉得莫妮卡这是不讲道理，正预备继续砍价。

阿白道：“一次性买断吧。”

他的语调格外坚定不移，声音气势都不大，却显得特别有震慑力。

莫妮卡懒得跟小鬼们胡搅蛮缠，视线落在阿白身上，等着他给个一口价。

阿白微微凝神，也在那堆浑石里挑挑拣拣看了看，他把几块黄石成堆放一起，把青石和褐石也分拣地放成两堆，最后是一些一看质地就浑浊粗糙的灰白色石头也放成一堆。

最后，他视线定定地看向莫妮卡：“这样，这批货的品质应该比较一目了然了吧。黄石和青石价值还可以，这些褐色的和灰白石，你也知道卖不了多少价。我估价在八十万到一百万之间。我一次性给你二十万结清，多了就当给小萤火的零花钱。不然，就按你说的来。”

这时候，莫妮卡就挣扎起来了。浑石的价值是最难算的，而且尾款常常跑单，让解石师损失不小。阿白给的二十万，已经达到了莫妮卡的心理预期。而她也担心这批货也许真只有三十多万，那她现在拿二十万，绝对不亏，还能马上结清这笔收入，杜绝拖欠跑单的风险。

她对阿白给的估价从来看不清真假，摸不透阿白有没有故意压价。

阿白这个人外貌容易让人低估他，而越接触多了，越能感受到这个人深不可测。就连米勒这样的老行家，和阿白比较起来，都会显得简单许多。

相比之下，穆赭看上去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鬼，莫妮卡这时倒愿意相信这小鬼没虚报，也许他真的看得懂货？

一番盘算之后，莫妮卡也爽快笑了起来：“阿白，你是萤火的老客人了，她得了你不少照顾，我看你也不会坑我。二十万成交。”

一锤定音，穆赭和阿红都瞠目结舌地看着阿白给莫妮卡爽快转账。在他俩的预估中，二十万简直是血亏啊！

阿洛见这情形，也不由得挑拣起几块浑石看了看。

他跟着阿白，自然见过不少高品质的矿石，就说巴朗克上次来大修机甲，准备的那些矿石可都是一等一的顶级品质，手笔真是不小，仿佛每天就在他们面前炫富。

连他看了后，也觉得穆赭的估价还算靠谱。

但他又对阿白有信心。那种信任，几乎可以说是一种盲目的崇拜了。

他觉得阿白必有后招，便没心肝地丢开石头，打了个不和气氛的哈气：“可以走了吧，在这摊位上快坐麻腿了。这里空气里的味，真是比竞技场还重。”

他嫌弃地捏住鼻子，还用手在口鼻边挥了挥，催促他们别磨叽了。

于是四人收好了那些浑石，离开了腌臜的小摊区。

等回到宽敞的大厅，穆赭忍不住道：“二十万！是不是给太多了？”他口气里还有几分生气，好像在埋怨阿白不信任他的估价，“阿白，我来到贝加尔星后，打听了很久，污染区网站的各种帖子里都能看到点评你是黑暗竞技场的第一技师，我也相信你在维修机甲方面技术不用怀疑。可……你真的懂矿石行情？”

他的指责可以说带有相当强的自信，以及对阿白的尖锐质疑，甚至是带有一些轻蔑的色彩。

阿洛听得刺耳，露出一声刻薄的冷笑：“每个质疑我师父的人，最终都会被打脸。”

穆赭不信自己会打脸，他似乎非常笃信自己的判断，也略微尖刻地道：“也许你们在贝加尔星看得不够多？这里的矿料价格的确是被炒得偏高了，刚才那位大姐简直是乱开价。”

阿白感觉到小鬼们血气方刚的，火气有点大了，他再不说点什么，小鸟们可能要吵起来。

他叹了叹，道：“我们一次性让萤火开得太多了，最后几块黄石本来品质不错，可惜开坏了，留下了裂纹，基本等于废料，就算修补好裂纹，也会折价很多。只有最初开出来的几块青石亮度很高，带有风雷属性，可以卖不错的价格。剩下的，丢到交易中心收购站，只值一两千到几百。”

也就是说，这批浑石确实开出来价值一般，只开出了几颗品质较高的，其余都是次品。

阿白还特地补了句：“阿赭估的价的确差不多。比我预期的是要差一些。”

这么一说，阿红的信心简直遭受了双重打击，直落谷底。他虽没有出声抱怨，心情却全写脸上了。

一来，这些浑石可能不能用来修红殇的驾驶舱。

二来，他们还花了大价钱解这些破石头？！

肉疼啊！！！

贫困的他无法理解阿白是怎么想的。

穆赭不客气地质问：“那你为什么给那么多？”

看上去阿白的神色仍然从容不迫，就好像他确实早有预谋。他的态度令穆赭也看出他肯定有办法，可又想不到会是什么样的办法而疑惑重重。

阿白淡淡勾起嘴角，那笑容有股老奸巨猾诡计得逞的模样：“还要谢谢你配合一起演戏。二十万肯定是赚得回本的。不过在那之前，你们三个先去测一测精神力等级吧，我要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