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过年,张知许忙了起来,没空时时刻刻陪在温虞身边,温虞知道张知许怕他去找他。
没人知道,温虞的生日到了,所以在一个周日,温虞换了身从前父母给他买的衣服,衣服还是前几年时兴的样式,温虞又抽条似的长高,衣服穿起来小,不过温虞很瘦,又有那张脸顶着。
保镖跟着温虞进了商场,十点正是客流量大的时候,温虞闪身进了一家店,然后人就消失了。
保镖找满了整个商场都没找到人,温虞从小生活在福利院,过惯了颠沛流离的日子,如果不会跑,早让人卖了。
保镖通知张知许的时候,温虞已经坐上了回小鱼村的乡镇公交车。
看着记忆中熟悉的路,离原来的家越来越近,温虞心中五味杂陈。
从车上下来,温虞没有继续回家,去了镇上的监狱,这些年温虞断断续续一个人偷偷来过很多次。
温虞是算好了时间来的,坐在窗口前等待的时候,温虞还是期待温北倾看到他的反应。
温北倾和他往常来的时候一样,还是精神不太好,认不出人。
温虞对温北倾的记忆停留在十岁之前,温北倾也是孤儿,很小自己生活,靠着温虞母亲于棠家的帮助,自己又很努力,两人一齐考上了大学,毕业后两人回到了家乡结婚,是这一代有名的金童玉女,于棠长得漂亮,温北倾长得更漂亮,十里八乡出名的漂亮,一个男生比女人还漂亮,第二年过年,就生下了温虞,人人都说温虞只会更漂亮。
小小的温虞还记得,温北倾怕妻子劳累,努力工作,让妻子安心在家,温北倾工作的地方在云市,来回不方便,温北倾坚持每天搭乘公交回家,于棠心疼他让他一星期一回家,反正公司有免费宿舍,温北倾怕她在家劳累,想回来帮她分担家务,最后两人商定两天一回家。
那天温北倾回家已经很晚了,风尘仆仆的进来,温虞已经钻进被窝,看到蛋糕,温虞从被窝里窜出来,窜到温北倾身上。
“爸爸,是给我买的蛋糕吗”小小的温虞很开心。
温北倾一如既往的温柔:“是给我们阿虞买的,祝我们阿虞生日快乐,对不起,爸爸回来晚了”
温虞欢呼道:“哇,能吃蛋糕了,耶,谢谢爸爸”
九岁的温虞还带着一些婴儿肥,还能用粉雕玉琢来形容,被于棠养的很好。
于棠给温北倾端来新做的饭菜,柔声细语:“好了,快从你爸身上下来,让你爸吃饭”
温虞从温北倾身上下来。
温北倾搂住妻子,在额头上亲了一下:“我不累”
于棠为温北倾脱掉大衣,口中催促他去吃饭:“快吃饭,都说了不用特意回来,过年你们那忙”
温北倾拆开包装,口中回应妻子,手中动作不停:“儿子过生日,我怎么能不回来”
温北倾点燃蜡烛:“阿虞,来许愿”
温虞欣喜的闭上眼睛,大声说出来:“我希望爸爸妈妈永远陪着我”
两人慈爱的看着烛火下的温虞,温北倾牵着妻子的手:“爸爸妈妈当然会永远陪着你,愿我的阿虞,一世温暖,安好无虞”
温虞迫不及待睁开眼睛,问道:“爸爸,我能吃蛋糕吗”
“能,爸爸给你切”
“我来给他切”于棠故作没好气的说:“快去吃饭”
“妈妈说的对,爸爸你快吃饭”
“好好好”抵不过妻儿的催促,温北倾脸上是幸福的笑容。
记忆中的脸和现实中的脸重合。
眉目间依稀能看出两人相似的地方,都是长得极好的人,怎么就成这样了。
温虞很后悔九岁那年为了快快吃上蛋糕,没有好好许愿,所以愿望不灵。
温北倾很怕见生人,坐下就哼哼着要离开,被辅警按下,才老实一点。
“爸爸”久久之后,温虞开口。
或是是血缘关系的指引,温北倾坐了下来。
温北倾最近没怎么睡觉,一睡着就是当年的那些事,他很害怕。
温北倾口中喃喃道:“不要这样,不能这样,不行,我不是,我不是”
断断续续继续道:“疼,好疼,像把身体劈开了似的”
“爸爸”温虞紧贴着玻璃,焦急道:“爸爸,我是温虞,不是那些人,我是温虞,爸爸”
温北倾自顾自的害怕道:“还有一个人,还是个孩子,他还是个孩子,那个孩子就那样温柔的笑,他是恶魔,是恶魔”
温虞不可置信道:“什么孩子”
温北倾好像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回忆:“那天,还有个孩子,好像才十五六岁,他身上有痣,在胳膊内侧,像是火烧云,我最害怕火烧云了,好烫,啊啊啊”
温北倾抱着头,痛苦的从椅子上倒下去。
“爸爸”温虞担心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温北倾忽然静默在地上不动,在起来时,神色明了,喊了声:“阿虞”
“爸、爸”温虞哽咽,调不成调,音不成音。
两人重新坐下。
“阿虞,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九”时北倾道:“生日快乐,祝我的阿虞一世温暖,安好无虞”
过了十岁,温虞早就没有温暖无虞过了。
温虞泪如雨下,温北倾的手在玻璃上摸了摸,像是摸在温虞的头上,像小时候温虞摔倒了,温北倾无数次安慰他那样。
温北倾的声音传来,是一个父亲的嘱托:“阿虞,好好活下去,任何别的事不要想,爸爸的愿望没有变,还是只有那一个,答应爸爸,不要做傻事”
“好”温虞心如刀割。
探监时间结束,温北倾被带回,温虞坐在座位上久久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催促,温虞才从那离开。
温虞买了束百合,去看妈妈,那是妈妈最喜欢的花,以前每次爸爸回来都要给妈妈带一束。
和往常一样,温虞先是把周围杂草拔掉,擦拭干净,然后靠在墓碑上和妈妈说近况。
说到最后,温虞用依恋的口吻道:“妈妈,我过得很好,爸、爸不太好,妈妈,您也希望我放弃吗,可是,恶人该有代价的”
明明是冬季,不知从哪飘来一片枯黄的叶子,落在温虞的手心,温虞得到了回应。
原来,他还是那个被爱的孩子。
温虞回到了久违的家,这一带已经没人住了,一是人们都已经搬迁到楼房,二是出了温虞家那件事。
温虞把灰尘都擦干净,不顾寒冷,就这样和衣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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