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意认为,这次攻略任务应该改名为她在修真界逃亡的日常。
二人在夜空中穿云破风,越过了云梯落在渡口附近,云迟意神志不清,任由林羽晚背在背上,她时不时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发觉还在岛上。
此时海上没有船,林羽晚四处搜寻也找不到离开的办法。
忽地,四个白色身影从林中闪出来,林羽晚撤步往后,阴郁的眼眸冷静地看着他们。
“找死。”
他们的修为并不高,只要先抢占先机,谁都不能从他剑下逃脱。
“且慢!”
浓重的雾气中,其中一人丢掉佩剑,步伐慌张地向二人跑过来。
“向西两里路有一条船,你们一直向前走就能看见。”
林羽晚皱眉目光戒备,他不相信这人说的话。
“我知道在你们看来我们行事反常难以理解,白日里是那叛徒用掌门的性命要挟,我们不得已演了一出戏。哎……要是二位知难而退就好了。”
“九仙门如今沦为魔窟,所有弟子都中了蛊,我等亦不能幸免,掌门散尽所有修为才让我们四人得到片刻自由前来助一臂之力,你们一定要活着出去,告知天下人堕仙乱世,人间将有一场浩劫!”
“别犹豫了,快走!”
云迟意奋力地睁开双眸,眼前一片模糊,她随后又闭上眼:“听他的。”
想到了什么,她气息不稳地艰难吐字:“百花箭交给他们,我们不必再藏着消息了。”
林羽晚侧着头,眼眸泠泠地听着她把话说完,这次原本是来暗中报信,团结各大门派对抗堕仙,但堕仙就在九仙门,二人的目的和行踪已经暴露了。
随后,林羽晚取出百花箭交给守山门的四位师兄:“多谢。”
四位白衣青年挺起胸膛站着,不约而同地道:“最后还请二位与其他道友说一声,九仙门从不与妖邪为伍。”
林羽晚微微颔首,带着云迟意快速朝着西边走去。
四位青年等二人的身影消失在雾气中,他们献出全身修为毁了云梯,防止中蛊的弟子出岛伤到凡人,他们又朝天射出三支红色的百花箭,按照几大门派当初约定的意思,红色的箭羽代表着毁灭性的危机。
绚丽的火花在身后炸开,照亮了林羽晚脚下的路,他的脚步越来越快,面对陡然一转的形势,他表情显得尤为冷淡。
他根本不在乎三界会变成什么样子,死了就死了,毁了就毁了,从前,熙熙攘攘的人间烟火与他没有半分关系,以后,他也不打算窥破天机羽化登仙。
只不过,云迟意此时气息奄奄地趴在他的背上,若是三界大乱,她似乎也会轻易地死去。
他其实想过,和她随意死在哪里都行,只要是她也和自己埋在一起,再也没有别的惋惜。
但她许诺,等风平浪静以后就和他成亲,就算是玩笑话,就算她后悔了,他也会想办法让它成真。
云迟意被他急促的脚步颠得头疼,她抿唇咳嗽了一声。
林羽晚眼前一亮,说:“看到船了。”
一叶雪白扁舟横在海面上,似乎在此等待多时。
云迟意轻轻地应了一个鼻音。
他们准备的船并非普通渔船,而是九仙门的法器,二人坐上船,通体银白的船瞬间隐去痕迹,连同二人的气息一并消失了。
云迟意紧皱着黛眉,问道:“你体内的是什么毒?”
林羽晚坐下来,将她身子拥在身前,下巴抵在她的肩头,他思索片刻,反应过来她说的是白启在茶水里下的毒。
“师姐在关心我吗,这点不入流的东西,我还有办法应对。”
“不过师姐放心,你身上的不是毒,只是一些封印住你灵力的药水,睡一觉就好了。”
“以后可不能再贪嘴了。”他说着笑音闷闷的。
他神色又一沉:“只是追影铃……”
“总有办法解决,目前无非是不能动用灵力罢了,你我性命相连,你会保护我的。”云迟意吐出一口浊气,抑制不住睡意倒在林羽晚的身上。
她的脸颊靠在他的颈窝,听不见外面汹涌翻滚的海浪的声响,她能感觉到的是他身上的血腥味。
说起来,她并不了解他修行的功法,连系统也查不出来的事情,她懒得管了。
云迟意的脑袋很重,头痛欲裂,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可在他的环抱下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安,所有的不适都转变为强烈的困意。
她如此没有防备地睡在他的身上,不是高不可攀的雪岭之花,而是像极了以前那个贪睡的小师姐。
林羽晚周身经脉犹如被刀割,他一直紧紧搂着云迟意的腰,另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睡得更沉,每每身上的疼痛加剧,他仅仅是皱了下眉,担心会吵到她,连闷哼的动静都统统咽下去了。
船飘在茫茫大海之中,星河退场,晨光微曦。
万顷金辉中,蝶翼般的眼帘缓缓睁开,云迟意十分恍惚,她以为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结果还在海上。
紧贴在耳畔的是沉稳的心跳声,昨晚嗅到的铁锈味已经不见了,清晨凉风习习,云迟意冷得缩了一下,她动了动手,纤细的手指滑进温暖的掌心,又将身体再埋进温热的怀抱里深了几分,而后再度睡了过去。
林羽晚短暂地清醒过,他以为是自己缠着她的手不放开,不曾想过是她主动勾着,无名指绕在他的尾指上。
他怀疑地举起手,看见梨花白一般的手指随着他的动作缓缓上升,她缠得很紧,于是,他顺势反握着她的指骨,修长的手指缓缓侵入,将二人紧扣在一起的手放在耳边。
“师姐。”林羽晚轻声慢语似的。
云迟意闭着眼,像是在梦中呢喃:“嗯。”
林羽晚眼尾上扬,缱绻的喜悦在他眼中交织在一起。
在无垠大海上飘了三天三夜,上岸的下一刻,二人在附近的镇子上看到了林羽晚的通缉令,落款沧风派。
云迟意早有预感,林羽晚背道而驰一身邪气,他就算在沧风派装了十六年的正人君子,早晚会有暴露的一日。
然而,想必这张通缉令背后也有白启一份功劳。
双方都不能把蛊虫的事捅到明面上,白启想要制衡林羽晚,自然要拿他的功法大做文章。
云迟意被这一纸通缉令气笑了:“师弟,你也是扬名立万了。”
林羽晚没注意听她说的内容,只听得她语气平常地唤他,他的视线落在她的侧脸上,隐约见梨涡一闪而过,他随即抿唇跟着笑了笑。
画师倒也画工了得,将他眉眼勾勒出七分神采。
她再往下读,倏而眉心一锁,这上面怎么还写他刺伤司家兄妹戕害同门呢?
她扭头看向林羽晚:“事情有些麻烦。”
林羽晚扫一眼密密麻麻的字,淡然地道:“不是我。”
他眨了下眼睛,神情无辜,云迟意抿唇:“我当然明白不是你,你成天到晚都在我身边,而且你与司家兄妹没有仇怨,也说得上关系不浅,完全没理由会这么做……”
她说着,话音一顿,清澈的双眸看向他:“没有吧?”
林羽晚双唇微勾:“怎么,师姐又不信我了?”
还是因为他做事总藏着掖着,云迟意吃了很多次亏,这次难免有一丝丝怀疑,也只是一点而已,很快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林羽晚轻轻一抬指尖,两顶白纱帷帽遮去二人面容。
此地不宜久留,她转身走在外面,林羽晚大步流星,很快追上她的脚步。
“你不要回沧风派了,回去又要惹一身是非……”
她话没说完,林羽晚从后面伸手勾起她的手腕,熟练地牵起她的手。
云迟意忽而明白他似乎没把这些污蔑放在心上,也不打算回去澄清真相,他这副万事不关心的模样真叫人恼火。
“师姐怎么不继续说了?”林羽晚问。
云迟意又道:“我也不回清溟宗了,我会写信告知师尊九仙门发生的一切,也好顺便说明你的事情,只盼误会能够被解除,不然接下来我们只会是两面受敌。”
听到她的想法,林羽晚饶有兴趣地问:“那我们去哪?”
云迟意不假思索地说:“去找云仙岛。”
事情发展到今天,连灭世之灾这么大的剧情都提前发生了,在好感值没有大幅度变化的情况下,她暂时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再加上她体内还有追影铃,那就不得不和十二堕仙纠缠了。
之后几个月二人都在寻找和云仙岛相关的线索,奈何云仙岛避世近万年,非一朝一夕能探到一丝踪迹。
半年后,堕仙勾结妖族为祸世间,和九仙门的一样惨案一桩接着一桩,堕仙所到之处生灵涂炭怨气冲天,月余后血腥味仍然十分浓郁。
又过了两年,仙门损失惨重,连沧风派也被堕仙洗劫一通,这时谁也不记得林羽晚的那张通缉令了。
期间,云迟意收到过梧思的信,梧思大概说明了堕仙造杀孽的缘由,这是要用怨气冲破囚昆的封印,迎邪神回归在人界造出一个新世界。
堕仙的踪迹暴露后,他们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只执着于用蛊虫复活囚昆了,他们选择了引人神共愤万劫不复的做法。
不过他们也没放弃追捕蛊虫,云迟意同堕仙正面交手过一次,打斗中险象丛生节节败退,她和林羽晚近乎是留着一口气再一次逃走,后又用了几个月才再次暂时隐匿行踪。
这日,云迟意又接到梧思的传信,梧思也知道她和林羽晚在找云仙岛,虽这只是个传说,非常时刻也只能寄希望于此。
梧思探听到云仙岛消息,这一回让她往最南边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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