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
晦涩如暗色浪潮的情愫在林羽晚眼里滋生,他垂在两侧的手抑制不住地颤了颤,他敛了一下眼眸,悉数将这些失态收到云迟意看不到的地方。
“师姐,我们只有七日,首先要速战速决找到器灵,其后才能想办法让器灵跟我们离开。”
云迟意讶然一瞬:“你都知道了?”
林羽晚:“师姐以为我蠢笨,还要等师姐同我说明一切才行吗。”
他往云迟意身上靠近:“无妨,我也只是知晓一二,还请师姐待会儿与我多说两句。”
影碧蓦然回首,欲言又止,纠结的神色在眸中翻转。
云迟意抬手将林羽晚推远,嗔怪道:“在旁人面前,你能否收敛一点。”
无论如何都是要成亲的人了,哪怕是做戏,这点亲昵怎么还怕让别人难堪。
林羽晚挺直身姿,万分柔情地牵起云迟意的手,自然地并行在一处。
“师姐不觉得刻意避嫌反遭人怀疑吗?”
他扣得很紧,云迟意几乎动弹不得。
见云迟意眉心紧锁,林羽晚善解人意地松开一点力道。
“知道了,师姐向来怕疼,我轻些便是了。”
他的音色比以往都多了点欣喜,云迟意用余光打量他,瞧见他的清俊双眸中滢着喜色,薄唇情不自禁地勾起来,当真是欢喜到了极点。
云迟意轻笑一声,低下眉眼。
就算是演一场戏,他也喜悦到这个程度,从什么时候起,林羽晚的心思变得如此简单了。
影碧带二人入住自家院子,干干净净的两间房很是舒坦。
夜间,云迟意同影碧在院子里赏茶观星。
美酒盈着清寒月光,云迟意转动着白玉酒杯,思索半晌,缓缓地说:“我有一事相求,愿影碧仙子协助一二。”
影碧为她斟酒,回道:“但说无妨。”
云迟意道:“我想请影碧仙子帮忙打点我与师弟的婚事,在婚宴上,我会想法子说服器灵。”
酒水从壶口洒出杯外,影碧定了定心神,郑重其事地问道:“您为了神弓要与您师弟假意成亲?”
云迟意想了想,说:“也不算是假成亲,我本就许了他婚约,如此一来,一举两得而已。”
她莞尔,眉眼间皆是情意:“云仙岛钟灵毓秀,能受此福泽是我几世修来的机缘。”
影碧欲言又止,良久她才说:“您既想清楚了,我们全当成人之美吧。”
“明日我便向长老们请示,有长老们当证婚人,可保您此生无病无灾。”
云迟意粲然一笑:“那就有劳影碧仙子了。”
次日,影碧一早便去找长老们商议是否应允云迟意在岛上办婚宴。
云迟意和林羽晚在院子里等待消息,也商讨如何劝说器灵听命于二人。
“器灵和人一样也有七情六欲,他又生长在云仙岛,想必脾性多是桀骜不驯,我认为,一切以礼为先,让他知晓我们的诚意,最下策是兵刃相见。”
“师姐有信心收服神弓?”林羽晚问。
云迟意倒吸一口气:“六成把握,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他再顽劣,本性应该不坏。”
再恶劣的人她都攻略过,区区一个器灵,难道还无可奈何吗。
她抬眸一瞄林羽晚头上的好感值,怎么才到了三分之一,这位可比器灵难对付多了。
林羽晚不解:“师姐看我做什么?”
云迟意笑:“都是要当新郎官的人了,怎么连个像样的发冠也没有。”
他一直张扬地把头发高高扎起,用发带系紧,虽简单却好看。
听到她说这话,林羽晚眸光晃了晃,她语气自然,似乎二人真的要成亲了。
云迟意从位置上起身:“走吧,我们去置办婚服,赶制肯定来不及,还好山下可以买成衣,不过你身量好,穿成衣也好看。”
未免有些随意,可林羽晚依然迫不及待地想迎娶她过门,他小跑两步追上去,提议道:“那我们办两次婚宴吧,等出去了,我准备好聘礼,再和师姐成一次亲。”
他又把三书六礼的形式搬出来,饶有兴趣地和云迟意商量之后的嫁衣要请谁来做,然后给哪些人发请帖,以后二人还要隐居在澄明的后山的某一处。
走在蜿蜒曲折的小路上,两侧都是开得正盛的桃花,云迟意用手拨开桃枝,听着便忍不住笑意:“你话怎么那么多。”
林羽晚掰着手指头:“我才说了一半,师姐就嫌我烦了。”
他兴趣盎然地说:“就不给沧风派递请柬了,给司蓝卷兄妹说一声就行,至于清溟宗,梧思长老对你有养育之恩,他可以当我们的证婚人,别的人也不用请了。”
特别是万倾云和那九个师兄,怎么能出现在他的婚宴现场。
云迟意折了支桃花,用馥郁的花香砸了他的发顶,她缓缓道:“你说远了,当下我们还在云仙岛。”
林羽晚的肩头落了几瓣桃花,他望着云迟意疏离的眉眼,眸中明暗交织:“师姐。”
云迟意回望:“嗯?”
他神色瞬息之间冷了下去,抓着云迟意的手压在雀跃的心口:“不要骗我,不然我会生气的。”
云迟意皱眉,正色道:“谁又骗你了,防备心大可不必这般重。”
听了,林羽晚再度喜上眉梢,吻了吻她的手腕:“不耽搁时间了,我们快些下山吧,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
云迟意任由他牵着,沿着小路疾步而行。
在山下一日,二人置办了一些婚服和床褥,诸如酒席一类,都由影碧代劳。
成亲前一天夜里,云迟意还在向影碧讨教器灵的事宜,她得知器灵没有名字,岛上的人都只管叫他器灵。
云迟意低吟,若有所思:“像是在外流浪的孩子。”
影碧笑了笑:“只有您才把他当作孩童。”
天色不早,影碧看了看天,回神说:“您先歇息吧,明日还要早起梳头换嫁衣。”
云迟意颔首:“多谢。”
影碧道:“应该的,您是客人,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乍一听这话十分耳熟,然而云迟意看到林羽晚提着酒要进院门,她一时间没有去深究这个细节。
影碧起身拦住林羽晚:“按照习俗,成亲前一夜不能见新娘子。”
林羽晚今日清晨已经搬到隔壁去了,一整日未曾和云迟意说过话。
云迟意托着腮,看了影碧的背影许久。
她悠悠起身,山上微风吹乱了她的长发。
“影碧仙子认识一个叫小月儿的丫头吗,大概五六岁的样子,她爹是猎人,她的娘亲会做很好吃的果干。”
一边说着,她的目光越过影碧,使了一个眼神给篱笆外的林羽晚。
由她发问,由林羽晚来观察影碧的面色变化。
影碧回身,疑惑地问:“您说的是谁?我未曾见过。如您所知,云仙岛万年来不曾有过其他客人了。”
她身后,林羽晚慢慢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影碧的神色无异常。
云迟意了然地眨了一下眼睛:“我们这一路能找到云仙岛,多是在她一家的帮助下完成,她的娘亲也知道我和师弟两情相悦,与我相约假若有机会一定来喝一杯喜酒。”
影碧道:“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云仙岛不想与外界有更多的牵扯。”
“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也是一时间心生感慨。”云迟意笑着,笑意不达眼底。
她又说:“我就不喝我师弟送来的酒了,劳烦仙子转达一声,前一夜见面不吉利,让他回去吧。”
影碧应下了,转身就把院门关上。
林羽晚被关在外面,收起脸上的笑意,趁着夜色在明日的婚宴现场做了一些布置,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器灵跑了。
露水起,他才回到房里。
而这边云迟意已经穿好大红嫁衣,端坐在梳妆台前,由影碧替她洗漱打扮。
她从前还说仙人扶顶,这下她真遇到了。
影碧抿着浅笑,细致地梳理着如缎如瀑的缕缕青丝。
“本不该我来为您梳发的,很早之前,我我阿娘说,执梳之人应是一生顺遂的族中长辈,但她们住在岛上的清幽之地,要去请她们来回要两三日的脚程。”
云迟意回道:“是我在劳累你,影碧仙子为我束发,对我来说意义是一样的。”
影碧秉烛又为她画眉,夸赞她冰肌如玉,眉似远山,称为仙人之姿也不为过。
云迟意的容貌的确世间少有,璀璨星眸,琼鼻清挺,若不是她面上冷淡凉薄,便是一副令人魂牵梦萦的美艳样貌。
但她在影碧背对着她整理凤冠的时候稍微皱了下眉,又迅速调整好深情,浅浅地勾起一个笑。
“仙子过誉了,我一介**凡胎,仅仅是庸人之姿。”
云迟意又问:“影碧仙子可有心悦之人?”
影碧回答:“不曾有过。”
凤冠由珍珠团团相簇而成,作的是凤立九天的模样,影碧纤纤玉手穿过凤冠上的珠花,理顺后戴在云迟意的发髻上。
“您瞧,真好看。”
影碧给她盖上红盖头,嘱咐她未到时辰断不可将盖头取下。
“你再歇息会儿,我去看看花轿到了没有。”
云迟意看不见她的动作,缓缓地点了点头。
门一关,须臾之后,窗户又被人推开。
喜欢爬窗的人也只能是林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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