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戌文在康康的指引下将021扛回了员工宿舍,这是夜班员工临时歇息的地方,距离W-T约有两公里的路程。
玄黑色的车驶过大桥,夜雨连绵,挂在暗色的车窗上,那人倚在车窗边睡得很沉,瑟缩在一角环抱住身子将半张脸都掩入外套中。
靳戌文将车停靠在单元楼下,他伸出手轻捏上021的后脖颈,冰凉的腺体与他截然不同,beta不会被信息素影响这是铁打的事实。
他问:“是这里吧?”
021神志不清,他转过身,脸埋入靳戌文的手心,轻轻地,他又蹭了蹭,手心也逐渐变得湿热,他像只毫无提防的小兽似的,伸出手碰一碰就能敞开肚皮任人蹂躏。
车内柔和的暖色灯光映射在两人近在咫尺的距离间,在几乎能看清021下唇边的绒毛时,靳戌文停止了靠近。
他把手抽回,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说:“你是什么小猫小狗吗?”
靳戌文又轻敲了下021的头:“不起来我就抱你进去了。”
W-T给员工提供的夜间宿舍装潢也是相当豪华,到了地方后,021紧紧勾住那人的脖颈不愿松手,面具下的眼泛上水光,浅琥珀的眸子有些涣散地四处飘忽。
靳戌文轻轻拍了拍他的腰,说:“到了,安心睡吧,明天我让人叫你。”
陌生的气味,柔软的床榻,空旷的房间除了靳戌文的信息素能让他心安……
021忽然攀着靳戌文的脖子,他小声呜咽听着委屈极了:“不要走......”
靳戌文看着一头埋进自己怀里的021,栗色的发丝微微翘起一簇,他轻轻抚上,说:“我等你睡着。”
021点点头这才撒开手,想是害怕靳戌文忽然离去一样又伸手紧紧拽住他的衣角,素净的脸自喝醉后潮红一直没褪下去,呼吸湿热又粗重,小声的呢喃听着还有些鼻音。
靳戌文与021间隔一段距离,他忽然问:“为什么每天都要来W-T打工?”
那人先是乖乖点头,含糊的开口:“我需要钱。”
“需要很多的钱。”021又强调了一遍。
“那有了很多钱之后,你要去做什么呢?”靳戌文的一次次的抚摸上beta的头,试图将那一撮呆毛抚平,和它的主人一样犟,高高挺立着,在一盏小灯旁被镀上了层金光。
021没有犹豫的开口:“还钱。”
“还钱之后呢?”
半晌,021迟疑了很久都没有作答,仿佛他的人生直截止到还完债后,再无其他追求。
021眼眸忽闪,他指了指自己的掩在面具之下的眼睛。
“治好眼睛。”
“然后去看看大海。”021的笑容纯然,充满希冀,此时一旁卡壳了许久的水晶球八音盒突然开始转动,音频陈旧,来自于久远的过去,是鸟之诗,是哀伤的自由。
“想去大海啊...那里有很多玻璃石头,举起来的时候可以在阳光下折射不同的色彩。”
靳戌文的声音轻柔,像是在给一个小朋友讲睡前故事一般,他又道:“还有一种海叫蓝荧光。”
“那是什么?”021眨眨眼。
“蓝荧光晚上会发光,很美,所以.......”靳戌文停顿住,他看着那双因困倦而逐渐闭上的双眸,缓缓说道:“一定要好起来。”
“邱、小、成。”他一字一顿念出了已然熟睡的人的名字。
邱小成喝完酒睡得自然快,靳戌文守了十来分钟就松开了手,手在触及那张面具之前忽然顿住,自说自话一般说着:“做个好梦。”
...
在走出那栋楼后,alpha从口袋中拿出一杆烟叼在嘴边,火光乍现,照亮在他的眼下,目光淡然瞧不出一丝外露的情绪,像是在楼上的片刻柔情从未发生过一样,他吐出一口烟雾朝天而去。
靳戌文慢悠悠朝着一辆黑车走去,在烟头快燃尽的那一刻他碾上了那扇窗,火星飞散在空中。
少年轻挑眉,不耐的开口:“这么爱跟,下次z/爱把你叫上让你也有点参与感?”
蓝泰看着那个背影,他点开耳麦一如既往的汇报:“无异常,喝了酒抱着鸭子去楼上呆了约一个小时。”
靳从玉的声音听着很是愉快,他很快回应了过来:“真够烂的,和他妈一样。”
“你回来吧。”靳从玉又说。
“是。”
...
狭长的林荫道下,秋风徐徐,靳戌文下了车后倚靠在树边接通了电话,一个声音温润的beta开始汇报:“早餐吃了一碗水蒸蛋后打车去了附近的银行办理了转账业务,现在正在路上步行,刚刚不小心被盲道上停着的自行车绊倒,膝盖受损,预计三分钟后到达首师附中,您看需要送他去医院处理伤口吗?”
“不用,他也不会去。”靳戌文挂断了电话,晃眼的白书包与他擦肩而过。
在闻见那股熟悉的信息素后,几乎是下意识,邱小成快步朝校门口走进去,奈何他是个瞎子,走也走不快。
“是有狗追你吗?”
随着距离的拉近,信息素再度缠绕上邱小成的耳、脖颈与脚,他迈不出一步,错乱的记忆在他脑海中浮现。
靳戌文一手拽住他的背包带朝后拉去,语气很平,又问了一遍:“不和你同桌打声招呼?”
“早......早上好。”
邱小成低垂着头,他耳尖绯红,小心翼翼的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alpha嗤笑了声,他轻轻剐蹭了下邱小成的耳尖,打趣着问:“你怕我啊?”
“不是。”邱小成眼神慌乱,连忙摆手:“你,你很好。”
靳戌文半弯着腰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他问:“我这么好,那你为什么不多和我亲近亲近?”
砰——砰砰——心跳失去了平衡,机械冰冷的声音在此刻响起:您的心跳过快,需要帮您拨打紧急……
Yoyo的话还没说完,邱小成按下了锁定键,脸几乎是唰得一下变得通红,受伤的那条腿颤得更厉害了些。
“没有不亲近。“邱小成呆呆的说出这句话,他认为在整个首都,靳戌文是他最亲近的人了,毕竟他那天穿了alpha的外套,这在他心里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靳戌文打量了会beta满是灰尘的裤腿,他笑着缓和气氛,道:“腿怎么了?”
“昨天摔的。”
撒谎精……靳戌文轻挑了下眉,说:“行,现在去医务室吗?”
“我带你去。”他又说。
邱小成摇头:“谢谢,但是不用。”
口袋里仅存着的现金皱皱巴巴,无论怎么捋平,都像他经年麻木的自尊心和再也直不起的腰肢一样难堪。
“成。”靳戌文果断的答应。
他松开了一直搀扶着邱小成的手,走过他身边时轻带了一阵风,那样狂热、又不停不歇,在邱小成的心上盘旋,挥之不去。
在听见“靳戌文”这三个字时,仅存的记忆朝他大脑涌去,在W-T,靳戌文的行为可以用“纵容”两字去阐述,那样温柔、耐心,宛若恩赐一样的安抚,邱小成居然拥有了两次。
“谢谢。”邱小成朝着那个方向又说了一次。
邱小成顶着腿伤在操场上进行晨练,他提前十分钟结束,回到教室后他先是打开窗,然后娴熟的从书包里拿出一小瓶治疗跌打损伤的红花油,刺鼻的气味溢出。
邱小成倒出几滴揉搓在高肿的部位,他不敢涂抹太多,怕味道太难闻引起别人的关注。
除了高肿的脚踝,邱小成的右膝盖由于高强度的晨练,伤口开始溃烂出血,他听着走廊间逐渐高涨的人声,邱小成迅速撕下一团纸随意塞进膝盖的破损处。
先进教室的是陈维东,他一进门就蹙起眉用手到处挥了挥。
“谁啊,把班里弄得那么臭。”
随后进来的一帮子alpha也捂住鼻子附和,不约而同的看向邱小成。
“就是,太刺鼻了。”
“臭死了......”
邱小成下意识的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校服味道,和以往的低劣的皂角香不同,这次的香味很高级,他常常在W-T的客人身上闻见过,随后邱小成才反应过来,他们口中的“臭”原来是红花油的味道。
他们受伤了会怎么处理呢?不用红花油吗?他低垂下头,将拿一小瓶红花油攥在手心,紧紧的,像是害怕气味窜出来一样。
靳戌文也会讨厌这股味道吗?邱小成突发奇想,他在想要不要去卫生间把伤口处的红花油洗干净,如果靳戌文也讨厌的话。
他才站起身,不小心顶上了靳戌文的下巴,那人站在自己跟前用手轻轻拍了拍肩,说:“受伤了就好好坐着休息。”
“别乱跑。”
“哦......”
靳戌文觉得邱小成的乖巧似乎有些剑走偏锋,叫他不要乱跑,他可以一早上不上厕所,一中午坐在椅子上不吃饭。
午休时,在进教室前靳戌文将面包包装袋撕开一角,又用手掰下一块塞进嘴里,走到邱小成面前时,轻弹上那人的头,说:“吃不完了,你吃。”
“谢谢。”
邱小成啃面包,靳戌文就撑着脑袋在一旁看着,他无聊到数小瞎子鼓起腮帮子嚼面包是多少下。
没有夹心的嚼十七下,有夹心比较好吃的居然嚼了三十一下,和一只小仓鼠一样,靳戌文戳上邱小成高高鼓起的腮帮子,他说:“今晚去我家。”
那是邱小成第一次对一句话有暧昧的偏向,他闷红了脸甩了甩脑袋,心里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踩着另一个的脑袋,大骂出口:你到底在想什么!只是补习而已啊诶喂!
激烈的内心斗争结束,邱小成点点头,说:“知道了。”
晚自习快结束之前靳戌文的手机不停振动,他点开群聊,许远铮一长串的消息突袭了过来。
碎嘴子:我我我我我我我我靠!
碎嘴子:提前声明!我就拐角抽个烟!可不是尾随哈
碎嘴子:陈默行!!被alpha强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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