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肃不好惹，庞虎也有所耳闻，这人一出道就有大导的电影演，在圈里得罪那么多人都没事，要说他没背景，庞虎第一个不信。
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这里是云城，这山上原先是他们庞家村的地方，庞虎确实没想到，俞肃会为了个莫不相干的二愣子和他杠上。
意识到他这边说不通，庞虎不得不掉头转向赖导。
可赖导生得一副和善模样，之前也一直表现得很好说话，这真摊上事的时候，却是个滑不溜秋的老油子。
双方不欢而散，庞虎离开后，赖导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这里群演资源不如竖店多，几乎全握在他们这群地头蛇手上，他这一走，我们的进度怕是又要耽搁下来了。”
俞肃不以为意：“就算他不走，你还打算继续用他？他堂弟做的可不是什么小偷小摸的事儿，明知道他堂弟是个垃圾玩意儿，还纵容人打着他的名头在外头招摇撞骗，这种人你用着安心？”
“而且，要不是白鳞捡到蛇送到J局，咱们不光要耽误进度，你还得给人赔蛇。”
赖导面色一愣。
易小军连连点头，小齐也附和道：“赖导，俞老师说得对，这回好在是没出事，不然我们剧组还没开拍就闹出这样的负面新闻，这剧怕不是又要黄了。”
“呸呸呸！你少说这些不吉利的！”赖导没好气地瞪了小齐一眼，“乌鸦嘴！”
圈里大小导演都信这些，赖导尤其如此。
他是个戏痴，一心只想拍好自己的剧，庞家兄弟这些烂事儿，他其实不想掺和，他唯一关心的就是他的剧。
“行吧，等赵福回来，让他重新联系人吧！”赖导无奈道。
*
“嘶，人类真是复杂。”回去的路上，白鳞小声嘟囔。
“是啊，小白你以后可得万事小心，别再被人骗了。”易小军缩在白鳞的小花伞下搭腔。
俞肃出来时忘记帮他带伞了，他的个子虽然不如俞肃高，但也是一米八的大小伙，要是和俞肃挤一把伞，两个人都得淋湿，只得让他一个人撑白鳞的小花伞了。
“还下什么山。”俞肃淡淡道，“别下了。”
易小军激动地凑了过去：“啥意思，肃哥，你愿意收小白当助理啦？”
话一出口，他便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又讪讪地冲着俞肃笑了笑。
俞肃没跟易小军计较，他看了眼仰着脑袋看他的白鳞。
这小傻子眼里不见一丝惊讶，果然早就知道易小军推荐他做助理，被自己拒绝的事儿了。
“今天把庞虎得罪了个彻底，他现在下山，不是给人送菜吗？”
俞肃不着痕迹地带着不看路的白鳞绕开了一个小水坑：“这么大的雨，你们下山也不安全，再等几天吧。”
“也是。”易小军点了点头，“那庞熊的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白鳞也有些遗憾：“嘶，我不能打他了吗？”
易小军悉心劝解：“打不了就算了，小白你细胳膊细腿的，打两下我估计也没啥伤害。”
白鳞龇牙咧嘴：“嘶，我能咬死他。”
“你还是打吧。”俞肃冷笑一声，“咬什么咬，脏不脏啊？咬完他，你还得打疫苗。”
白鳞一脸不解，俞肃也没跟他解释。
“打个人而已，等几天就是了。易小军，你找个人盯着庞雄，他总有单独出门的时候。”
“还有赵福那边，你跟他交待一声，让他扶个跟庞虎不合的人来做群头。我就不信，庞家兄弟两这么跋扈，他那些乡邻各个都服他。”
云城这影视城生意不算红火，山上几个庄子，今年也只进了他们这一个剧组。剧组要在本地人里头重新扶一个群头出来并不难，那些人之所以跟着庞虎混，不过是因为庞虎能揽到剧组的活儿而已，不然这群头的位置谁不能当。
赖导平时不管群演的事，副导演赵福才是负责这些工作的人。
“好勒！”易小军高兴地应下来了，“这回真是多亏有肃哥在，不然小白要被那个庞虎倒打一耙了。”
易小军悄悄伸手推了推白鳞，白鳞会意，仰头看向俞肃，一脸认真：“谢谢你，嘶，你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我会报答你的。”
俞肃：“大可不必。我就是看那两个垃圾不顺眼，不是为了帮你，更不是为了和你当朋友。”
一腔感激之情还有隐隐约约的崇拜之意，被俞肃一盆冷水浇了个七零八落，白鳞心里的友谊之花又凋落了。
“哼！不当就不当，嘶，我还不稀罕呢！”
他气得埋头往前冲，又被俞肃拎着后衣领拽了回去：“我们房子里不欢迎落汤鸡。”
易小军看着他两叹了口气，这两人刚刚怼庞虎时还好好的，这才多久啊！
*
山里条件简陋，艺人们住的都是民房。俞肃分到的这房子有三室两厅，还有个小院子，但只有一个卫生间。
白鳞和易小军都淋湿了，到家后，白鳞先洗澡，易小军去洗碗，等白鳞洗完他正好接上。
一下雨温度又降了些，白鳞那身花袄子湿了之后紧紧地贴在身上，他一张小脸冻得雪白。
易小军吸取了他的教训，回来的路上一直小心翼翼地迎着风走，没让伞翻过来，只被飘进去的雨淋了一下，也就没白鳞湿得厉害。
他穿着那身半湿的衣服忙前忙后，一边帮白鳞找换洗衣物和洗漱用品，一边还惦记着洗碗的事儿。
“这是肃哥代言品牌送的衣服，我还没穿过，这是我自己的毛衣，估计都大了，你先将就着穿吧，明天要是有空我就带你去买新的……”
俞肃冷眼旁观了一会儿，终究是看不过去了，自己接了教白鳞用热水器的活儿。
至于洗碗的事，俞肃是不可能帮忙的——他们买了洗碗机，易小军忘记带了。
俞肃让易小军先换衣服，他带着白鳞去了浴室。
白鳞还在和俞肃生气，闷着头走路不和人家说话。走到浴室门口，俞肃停下来，白鳞毫无察觉，一头撞了上去。
“怎么，不和你当朋友就要撞死我？”俞肃似笑非笑。
“哼！”白鳞梗着脖子不看他。
要是换别人这样“不知好歹”的跟他较劲，俞肃早生气了，但这会儿看着白鳞气鼓鼓的脸，他只觉得好笑。
“衣服放这，水龙头打开，往左边拧是热水，洗发水沐浴露瓶子上都有写，你自己看——”俞肃说到这里顿了顿，“你识字吧？”
“嘶，你少瞧不起人！”白鳞斜了他一眼，得意地昂起脑袋，“我看过的书可多了！”
人类现在用的字和之前他看的那些话本子里的有些区别，看起来缺胳膊少腿的，但他大都能猜出来。
他可是落灵山最有文化的蛇，这人真是人眼看蛇低！
“那行，你洗吧。”
*
俞肃一出去，白鳞就奔到了洗手台的镜子前面。
这镜子比他在山下买的可大多了，边上还镶了灯，照得人美美的。白鳞喜欢得不行，在那里扭来扭去，换着角度照镜子。
玩了好一会儿，他才意犹未尽地去洗澡。
没用过花洒，白鳞洗澡时又大惊小怪了一番。最后从洗手间出去时，易小军已经洗完碗，把姜汤都煮好了。
白鳞苦大仇深地抱着碗喝姜汤，俞肃看着他那头湿哒哒的头发，和沙发上的水印，眉头一皱。
“怎么不吹头发？”
话出口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教他用电吹风。
看了眼一脸无辜的白鳞，俞肃没再多说，起身径直往洗手间去了。
易小军还在里头的淋浴室洗澡，但都是男的，也没什么可顾忌的。
俞肃进去拿了吹风出来，插上电后充白鳞招手：“过来。”
白鳞莫名奇妙，但还是放下手里的碗，乖乖地走了过去。
“用这个把你的头发吹干。”俞肃打开吹风，对着他的脑袋吹了吹，“会了吗？”
又看到一样稀罕玩意儿，白鳞眼睛发亮，也顾不得和俞肃置气了，兴冲冲地接过了吹风：“嘶，会了会了！”
俞肃放心地回去看剧本了，结果没几分钟就听到了白鳞的哀嚎。
“嗷！救命啊！”
白鳞扯着嗓子和沙发上的人求救，俞肃回头一看，这人一头粉色的长发已经卷到风筒里去了。
俞肃有一瞬间很想骂人，但看到白鳞那张眼泪汪汪的脸，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也发不出脾气来了，只疾步走了过去。
“怎么这么笨。”走到白鳞跟前，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声说了那人一句。
不过声音里没什么火气，倒透出一点儿无奈。
“嘶，你没有跟我说它会把我的头发缠进去。”白鳞十分委屈，“呜，好疼啊！”
俞肃瞥了他一眼，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白鳞头发细软，在俞肃手上像一匹柔顺的丝绸，仿佛稍一用力就要扯断了，俞肃不由得放轻了动作。
只是他到底没做过这种细碎的工作，很有些不得章法，这会儿眉头皱得死紧。
忙活了好一会儿还没解开，白鳞便点儿急了。
他一手拽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扯着俞肃的衣角，小声催促：“嘶，好了嘛？”
俞肃不说话。
“好了没有呀？”白鳞说着抬起头，一时不察，额头又撞在了俞肃下巴上，“嗷！”又是一声痛呼。
俞肃幽幽地盯着他的头顶：“你是非得撞死我是吗？一次不成再来一次？”
“没有！嘶，是你一直不说话！”白鳞委屈巴巴地捂着额头，“你怎么还没好呀……”
“什么还没好？”易小军擦着头发从洗手间走出来，一抬眼便懵了，“肃哥，额，小白，你们在做什么？”
这两人为什么抱在一起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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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