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闻疏扶着温映星到一旁的丝绒沙发坐下,叮嘱佣人准备些甜品给她,这才转身上楼去找纪瞻。
他轻叩书房厚重的红木门,里面传来低沉的“请进”。
推门而入时,纪瞻刚结束一个跨国视频会议,巨大的曲面显示屏上还残留着R国苏黎世、M国波士顿等地的分屏画面。
纪瞻后仰靠在真皮座椅上,手指轻按眉心。
“小叔。”纪闻疏在书桌前站定。
纪瞻抬起头,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几缕发丝恰到好处地垂落在额前,打破了过于刻板的印象。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那双寒潭般的眼眸,明明不多神色,却好像能一眼将人看穿。
他穿着量身定制的深灰色西装,袖口露出限量款腕表的铂金表圈,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纪家掌权者的身份与品味。
尽管才三十三岁,纪瞻却已执掌这个庞大的医疗帝国六年之久。
纪氏集团旗下不仅拥有遍布全国的二十七家高端私立医院、四十二家制药厂,更是涉足医疗器械研发、生物科技创新等领域,去年还刚并购了H国最大的医美连锁机构。
纪瞻摘下眼镜,用丝绒布轻轻擦拭,“还是把人领进了门?”
“嗯。”纪闻疏颔首。
“闻疏,你知道我一直认为你比言肆更适合当纪家的接班人。”纪瞻将眼镜重新戴好,镜片后的目光锐利而深沉,“上一辈人的恩怨,不应该让你们这些小辈来承担后果。”
“行了小叔,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比言肆更聪明,也更有能力接手纪家。”纪瞻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庄园内的景观湖,“其实不仅是我,董事会所有成员都认为纪家应该重点培养你。所以你应该对你的终身大事更慎重,这可能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整个纪家。”
纪闻疏的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第一,我早就说明过我的态度,我只对医学研究有兴趣,对接班纪家没有丝毫兴趣;
第二,我的终身大事已经慎重再三。我的新娘,只能是温映星。”
书房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有墙上的古董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
纪瞻缓缓转身,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才开口:“既然你已经考虑清楚,那小叔就不再多说什么。我相信你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是小叔让言肆在楼下会客厅等我们的吧?”纪闻疏目光转锐,“不觉得这样做对映星太不礼貌吗?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纪瞻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声音平静无波:“言肆那个性格想做什么,不是我能授意的。我也不可能刁难温小姐这样一个年轻的女孩,更何况她是你的女朋友,是我的晚辈。”
“那最好。”纪闻疏语气稍缓,“我还希望小叔能当我们的证婚人呢。”
“荣幸之至。”纪瞻手指轻叩桌面。
*
一楼会客厅内。
挑高的穹顶与空旷的回音让温映星有些无所适从。
第一次置身于如此奢华恢弘的庄园,说不紧张是假的。
她原本并不饿,但几米外还杵着那个刚刚对她恶语相向的少年,一想到正跟这样一个人共处一室,她就浑身不适,遂拿起桌上的香草冰淇淋,用银勺舀起一小口,默默送入口中。
另一边的六角飘窗上,纪言肆正激烈地打着手机游戏。
不知是心浮气躁还是运气太背,屏幕上的角色接连倒下,猩红的“失败”字样第三次刺眼地亮起,气得他差点把手机砸出去。
“一群菜鸡!”他低声咒骂队友,胸腔里堵着一股无名火。
游戏打得憋屈,他便控制不住地心猿意马,抬头打量不远处的温映星,仿佛生怕她窥见自己连跪三局的窘迫。
事实上,温映星坐在离他五六米远的沙发上,根本不可能看清他手机上的战绩。
更别说,她还是个‘瞎子’。
可纪言肆就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总觉得温映星那双淡琥珀色的、像碎光块一样的眸子,正无声地落在他身上。
她的眼睛可真好看呐。
就像是阳光洒下人间结成的晶体块,又用这晶体块精雕玉琢成了一个珠宝盒,再将世间最好看的宝石,都装进这个透明的珠宝盒里。
哼!她一定就是用这双眼睛给纪闻疏下的蛊!
纪言肆在心里暗骂哥不争气,又见鬼似的,忙将落在温映星双眸上的眼神移走。
然而目光却不听使唤,不看她的眼睛了,却又不知不觉地定格在她正在吃冰淇淋的唇上。
她的唇形小巧,带着自然的嫣红。
吃冰淇淋时动作很轻,要分好几口。偶尔,冰冷的刺激会让她不自觉地微微眯一下眼,腮帮子随着吞咽的动作鼓起一点点,像只偷偷储藏食物的仓鼠。
他以前想在家里养仓鼠,可是纪瞻不允许,说家里不能养这种“不体面”的东西,转而提出可以给他买一座动物园。
被他拒绝了。
他要动物园干什么?他只是想养只吃东西很可爱的仓鼠。
……打住!
哼!他可一点没觉得这个瞎子吃东西可爱哦!
呸!做作死了!谁家好人家的女孩子这么吃冰淇淋?故意装可爱吧!
纪言肆在心里骂骂咧咧,在意识到自己对温映星的过分关注后,忙又埋头打起了游戏。
*
长长的雕花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餐点。
赵妈是纪宅的老人,双手交叠立在桌旁:“大少爷、二少爷,可以用餐了。”
纪闻疏问:“小叔怎么还没下来?”
“纪总临时有个慈善晚宴要参加,就不在家里用餐了。”赵妈顿了顿,又补充道,“今晚的菜都是按照大少爷的吩咐,特意做得清淡些。”
纪闻疏点头,扶着温映星在餐桌前坐下,细心地给她腿上铺了一块丝绒餐巾。
纪言肆拖着步子走过来入座,自顾自地动了筷子,在几道菜之间挑剔地来回扒拉,俊朗的眉头越皱越紧。
“一点味儿都没有!难吃死了!”他猛地摔下筷子,磕在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纪言肆随即起身,操起一旁的书包,单肩甩上就要往外冲。
“你去哪里?”纪闻疏的声音冷了下来,“一点规矩都没有!”
纪言肆头也不回,只甩过来一句:“回学校!食堂的麻辣香锅都比这个‘病号饭’要好吃一百倍!”
“那你恐怕得好好适应一下了。”纪闻疏不紧不慢地拿起温映星面前的汤碗,为她盛了一小碗鸡汤,“映星今晚开始就要住下,以后你会经常吃到这些寡淡的饭菜。”
纪言肆气得胸口上下起伏,“那我就住学校!以后没事别喊我回来!”
纪闻疏瞥了眼弟弟怒气冲冲的背影,若无其事地将汤碗放回温映星面前,又夹了一块剔好刺的鱼肉放在她碟中。
温映星低着头,小口小口地用勺子吃着米饭。
其实她用勺子能独立用餐,只是速度稍慢些。
可只要纪闻疏在场,他就会忍不住投喂她,一筷子接着一筷子,还会用指腹轻柔地擦去她嘴角的饭粒。
“小馋猫,慢一点。”他低声叮咛。
好像……纪闻疏很享受给她喂饭。
温映星鼓着腮帮子咽下他喂来的牛肉,“闻疏,小叔和言肆是不是……都不喜欢我?我今天表现得太差了……”
“一点都不会。”纪闻疏又夹了一颗翡翠虾仁到她唇边,“映星今天表现得很好,温柔又有礼貌。”
“可他们……都不愿意跟我一起吃饭……”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长睫耷垂下来。
“那是我不好,我的家庭比较复杂。”纪闻疏放下筷子,低沉的嗓音蕴着认真,“温映星,你很好,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真的吗?”她抬起头,淡琥珀色的眼睛在灯光下像盛满了碎星,扑闪扑闪地望着他。
“当然。”纪闻疏眼底漾开笑意,伸手亲昵地掐了掐她软嫩的脸颊,指尖留恋在那细腻的触感上。
晚饭后。
纪闻疏牵着温映星的手,上了三楼。
静谧的走廊,壁灯洒下柔和的光晕。
纪闻疏在一扇精致的法式双开门前停下,推开鎏金雕花门把手,一间公主风的卧室套房缓缓展露。
房间整体是柔和的香槟粉色调,靠左是超大的步入式衣帽间,透过玻璃门能瞥见里面整齐悬挂的衣物;右侧是宽敞的独立浴室,隐约传来精油的淡香;中央的大床上,铺着质感顺滑的真丝床品,是温映星平时惯用的那个奢侈品牌。
很明显,早在她踏入纪家之前,纪闻疏就提前为他准备了这一切。
“以后,你就住在这里。”纪闻疏道。
他牵着她往里走,耐心地引导她的手指触摸各种细节:“衣帽间在左边,按季节和款式都给你搭配好了。浴室在右边,洗漱用品都备齐了,是你常用的那个小众品牌。”
温映星立在原地,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我以后……真的要住在这里吗?”她抬眸,那双没有焦点的琥珀色眼睛里有些迷茫,“不能回公寓了?”
“大部分时间要在这里,偶尔也能回公寓。”纪闻疏在窗边的鹅绒沙发坐下,顺势将她拉到自己腿上,双臂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圈进自己怀中。
他察觉到了她细微的不安,薄唇贴近她敏感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
“怎么了?不敢一个人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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