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一定要跟我讲知道吗？”蒋陆野提着包关上门，操心不已，边走边讲，“要是再像前几次那样不声不响的……你等着被我收拾。”

“我知道了。”阮信想接过自己的东西，被他躲过，“外面冷，我自己下去就好了，就几步路。”

蒋陆野牵着他往电梯里去，“你傻乎乎的，几步路走丢了也不是没可能啊。”

哪会啊，又不是小孩。

阮信扯着围巾遮住半张小脸，耳朵有些发红，蒋陆野见状心里不免柔软许多，碰了碰他的耳垂又克制地放下手。

提前喊来的车已经在楼下等着，阮信坐进车里才生出不舍的真实感，再见面就是年后开学了。

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几乎没分开过那么长时间，蒋陆野俯身从车窗里伸进帮他把围巾拉下点，趁着司机没注意飞快地碰了碰他的嘴唇，“乖乖，年后见。”

温热气息包裹着阮信，他下意识地就迎了上去，被蒋陆野抵着额头摁回车里，蒋陆野促狭眨眨眼，阮信顿时羞愤，他完全忘了还有司机在，立马扭回去坐好。

蒋陆野看着车远去，回到空无一人的公寓感觉有些无趣。

阮信提着包下车，在门口听见楚宋的声音，他在二楼和阮信打招呼，看起来似乎又瘦了些，柔顺的长发衬得他脸蛋愈发小。

爸妈都在家里，听见动静阮妈妈出来要帮他提包，阮信侧了下身躲过，“我自己来。”

阮妈妈：“给你带了礼物，你挑个送给那个同学吧。”

她说的是蒋陆野。

阮信说了声好，匆匆往自己房间跑，路过客厅看见阮爸爸坐在沙发上看手机，抬头看了眼阮信，没有许久未见儿子的欣喜，“用走的，毛毛躁躁的。”

阮信心慌地移开眼，不敢和爸爸对视，那日的画面在脑海中再次上演，他攥紧手心，低着头快步回房。

迟些时候阮妈妈喊他下来吃饭，不断给他夹菜，阮信盯着自己满满的一碗，“太多了妈妈，我吃不完。”

阮妈妈笑他，“这么大了还是小孩子的胃口，人家小男生都吃两大碗的。”

阮信回想了下蒋陆野，好像也没看见过他吃两碗饭，于是嚼着饭小声反驳，“他就没有。”

“你看看瘦的，学习起来又容易忘了时间。”阮妈妈说：“年后等阿姨来我让她多煲汤给你喝。”

“太麻烦了……好吧。”阮信在阮妈妈关爱的眼神下无奈答应。

“吃完再喝点汤。”阮妈妈给他盛了碗鸡汤，饭桌上阮爸爸的手机不断有消息发来响起，他分神点开查看。

阮妈妈放下汤碗，皱着眉说：“大忙人先吃饭。”

阮信抬起头看见阮爸爸嘴角未收起的笑意，手机被他反面朝上放一边，阮信食不知味端起汤喝了口，忍不住猜想是谁发来的消息。

接下来几天阮信基本都待在房间里看书和蒋陆野聊天，不然就是陪阮妈妈出门逛街买东西，离过年只有几天时间，即使在家里阮爸爸还是很忙，经常会出门很迟回来。

好几次阮信站在窗口前看他的车离开，都想干脆跟上去看看爸爸到底去哪里。

和生意场上的人应酬，还是去另外一个家庭中？

年初一他们要回爷爷家，前一晚照旧在楼下吃过饭，阮信跑上楼和蒋陆野视频，他那边似乎很热闹，烟花声，小孩子跑来跑去玩闹声夹杂在一起。

“等下，阮阮。”蒋陆野嫌吵，找了个角落待着，背后窗户外是不断上升绽放的烟花。

阮信眼睛亮了下，他家小区里禁止燃放烟花，因此只能模糊听到几声爆炸声。

“还有好多天才开学。”

“怎么？阮阮想我了？”

蒋陆野就穿了件黑色毛衣，暖黄灯光下显得特别温柔，他的背后是烟花阵阵，阮信看的入神，情不自禁点点头。

蒋陆野弯了弯唇角，这反应哄得他很开心。

挂断视频，蒋陆野还没来得及收手机，就发现他哥蒋斐不知何时也来了，笑的一脸深意，“谈恋爱了？”

蒋陆野眼里笑意还没褪去，言简意赅，“嗯。”

蒋斐啧啧啧，想了想还是用兄长的语气说：“别闹出人命啊。”

蒋陆野笑了一声走了。

怎么可能！

他连床都还是摸上呢。

临近零点，群里在发不停地发红包，阮信跟着抢了几个又发了个大红包回去，两秒不到就抢光了，连他自己都没抢到。

好多人单独发了祝福来，阮信一一回过去，点进顶置的蒋陆野里看见他发来1314红包。

蒋陆野：阮阮的压岁钱。

好多呀。

阮信想了想，看了眼自己的余额，也回了个同样数字的红包。

蒋陆野：……

蒋陆野啪啪又发来两个1314红包。

蒋陆野：不准再回了。

阮信：太多了。

蒋陆野：怎么会，家里侄子比你多多了。

紧接着发来一张几个小朋友坐一块儿数钱的照片。

阮信看了眼那满满都红色，羡慕的放大数了下，还真的比他的多多了。

蒋陆野：好想抱着你跨年看烟花。

他不知从哪里偷来张两只喵咪抱抱的表情包，萌的阮信心肝颤，在床上翻滚好几下。

楼下忽地传来几声异响，阮信凝神听着好像是妈妈的声音。

不知为何他的心顿时慌乱起来，阮信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出躲在阴影处。

“阮皓白大过年的你别太过分了，现在都几点了你还要出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都在谁在那里腻歪？”

“有急事。”阮皓白穿上外套。

“什么急事非得现在出门？明天要回你爸那你知不知道？”阮妈妈上前扯着他的衣服，厉声问。

“我会在之前赶回来的。”

阮妈妈冷笑道：“那可真是累坏你这大忙人了。”

阮皓白叹口气，把衣服使劲抽出来，“小声点，别把阮信吵醒。”

“你也怕阮阮知道啊？”阮妈妈骂他，“那你怎么就不能做个人啊，平时也就算了，大过年的还不安生，那贱人在你面前吊了骨头吧，看你眼巴巴的跟狗一样跑去。”

“你……我不跟你吵。”

阮皓白深深看她一眼，闭了闭眼，揉着额头摔门离开。

客厅里随着关门声而安静下来，阮信躲在阴影里不知所措，方才还愉悦的心情一下跟着阮皓白离开而坠落谷底。

原来当初看到的都是真的，妈妈也是知情的，瞒着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在这原本该阖家欢乐的夜晚，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和孤单。

楼下阮妈妈捂着脸低声啜泣，阮信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想要下去，陪在妈妈身边，告诉她自己还在。但阮妈妈的动作比他快，利落转身上去回了房间，没几分钟就出来了。

穿着外出的衣服，脸上干干净净看不出哭过的痕迹，阮信看不清她的脸色，只见阮妈妈目不斜视下了楼，甚至都没回头看他的房间一眼就出了大门。

阮信握着冰冷的扶手坐在楼梯上，浓密睫毛脆弱地下垂，落下一片阴影，面色平静。

这间房子那么大，除了他以外空无一人，他小小的一团窝在楼梯上，黑暗笼罩着他，随时都准备将人吞没的样子，显得阮信无助又弱小。

这个家没有人愿意和他守岁跨年。

手机铃声倏地响起，阮信受惊似的一抖，怔愣半晌才握紧扶手站起回房间。

是蒋陆野的电话。

阮信的眼眶瞬间涌上热泪，漆黑夜晚终于为他透露出一点光明来，他迫不及待的赶在最后一声响铃前接起。

“阮阮。”

蒋陆野的声音很低很柔，带着点沙哑，温柔地安抚了阮信慌乱的心跳。

他那边依旧很热闹，烟花声声不绝于耳，阮信似乎都能想象到那副场景该多么温馨。

没得到回应，蒋陆野担心地追问，“怎么不说话？”

阮信咬着嘴里腮肉不敢出声，怕有哭腔会被听出。

“阮阮。”蒋陆野沉下嗓音，“说话。”

阮信捂住手机上的听筒深呼吸几下，很是隐忍地压下发酸的喉咙，这才缓缓开口，“没事……刚刚不小心磕到了。”

“痛不痛？”

阮信揪着底下床单，眨了几下眼还是掉下一滴泪来。

他不想在蒋陆野面前表现的软弱，不想让他为自己担心，可阮信控制不住委屈的心，尤其是在听到蒋陆野的关心后。

在一起几月的蒋陆野都能时时把自己挂心上，为什么生他养他的爸妈总将他抛到一边。

“有一点点痛。”

“去拿药膏来涂下。”

“好。”阮信小声地吸了吸鼻子，“哥哥，外面烟花好看吗？”

蒋陆野那边的背景声轻了许多，他说：“没注意，应该好看吧。”

“我也好想看，这边都不让放烟花。”

“那明年带你去市中心看跨年烟花表演。结束了再买些来给你放着玩好不好？”

阮信像要到糖果的小孩，压不住心底的喜悦，“好，你别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空荡荡的房子里阮信伴随着蒋陆野低沉性感的声音睡意渐起，远处盛大烟花猛然乍响，昭示着零点了。

阮信被震的清醒过来，手机里传来蒋陆野的新年祝福，“阮阮，新年快乐，我在呢。”

“新年快乐……谢谢。”

蒋陆野抬头看漫天星辰隐藏在绚烂烟花下，冷风擦着他面颊呼啸而过，他还是听出了阮信极力隐藏下的哭腔。

“谢谢要用我教你的方法才行。”蒋陆野说：“下来给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