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生病 19

他的脸被口罩遮住了大半,眼睛也被发丝挡,但姬袅能够看见那双眼睛在姬袅覆盖上去的时候猛然睁大,黑黝黝的瞳孔骤然缩小,几乎呈现出了和宴慈那双眼一样的癫狂效果。

但宴端和宴慈不一样。

他是茫然的、不解的。但他更为清醒,在思维乱飞后的几秒钟内便火速反应过来,冷笑一声,宴端宽大的手掌捂住自己的那张嘴,“你就是这么勾引宴慈的?”

他愈发觉得羞辱,于是像一只充满了攻击性小狗,也势必要让对面的人感到羞辱。

一想到宴慈此时此刻正在他体内休眠,说不定就把这些完完整整地看进眼里……宴端呼吸急促,他双手成拳,没再碰姬袅,但是却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

再一次回到那个情绪冷淡的时刻。

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亲吻而已,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他用力攥紧拳头,圆珠笔再一次在宴端手上留下了伤口。

姬袅照着安抚宴慈的动作去安抚宴端,竟然也能逃出生天。他大着胆子把手塞到宴慈的手掌心内,轻轻掰开他的拳头,如果遇到阻碍就去踮着脚继续亲他,哪怕宴端反感不适的向后躲避也躲避不了姬袅的存在。

姬袅在宴端的手上画着圈,慢慢缓解他的防备与应激。直到他脖子上的冷汗都干掉后,姬袅终于撬开了宴端的拳头,拿出了那支圆珠笔。

按理说,他非常想直接把这支笔丢出去,甩开,甩到任何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这支笔简直就是姬袅的死亡警告。

但他不敢。

相反,姬袅甚至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轻飘飘地捧着宴端的一只手,然后将那现在变得无比火热的掌心贴到了自己的脸颊上,那热度烫的他动了动喉咙,连半句话都不敢说。

多说多错。

姬袅是为了安抚他,不是为了激怒他。

他把宴端当成了宴慈,宴慈是一只野兽,不懂爱又缺爱,想必宴端也大差不差。

不然一个冷淡的人,会对未曾谋面就死去的弟弟爆发出这么强烈的亲情吗?

宴端就是一座死火山。

姬袅睁开眼睛蹭了蹭宴端粗糙的手,生着晕的脸颊边两颗小小的梨涡打着漩,被满是茧子的大拇指狠狠擦过,留下一道粗暴的红痕。

没有出乎姬袅的预料。

宴端几乎是用一种痛苦又憎恶的眼神在瞪着姬袅,他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又在碰到柔软冰凉的脸颊时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想要收回手。

姬袅没有阻止他。

他任由宴端火速收回手,然后踮着脚拥抱对方,整个人都陷入了这高大男人的身体里,用力抱紧了他。

姬袅脚尖发着颤,小腿上的肌肉抽筋似的疼,他埋在宴端的脖颈间苦笑了一下。

在这个世界里,他的腿部肌肉估计有奇遇了。

如果不是因为K-013与朝今盖章暗示宴端的身份,姬袅才不会这么认真的想要得到宴端和宴慈的认同——对姬袅来说,宴端是仇人也好,是凶手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他和他之间更深层次的关系。

情人……他闭着眼,睫毛在那僵硬的脖子上扫来扫去,轻轻柔柔的,仿佛正在试探。

驯服一个对他有着敌意的情人。

姬袅只要一想到这个词,就情不自禁地更加用力抱紧了对方,他几乎真的对这个深陷仇恨的人产生了怜惜的感情,戴着皮手套的手指插进了那些黑色的头发里,安慰似地搓揉、拍拍。

宴端似乎没有了声带。

他迅速沉默了下来,僵硬的任由姬袅对他做任何事情。

这不该是他的反应,这种感觉……明明是属于宴慈的,但他们共用一个身体,此时此刻竟然用这种身体的本能渗透、控制了宴端。

好几个深夜里,宴慈就像是一只狗,先是冲着姬袅“狂吠”、再是威胁、最后是粗暴对待,然后就会得到对方条件反射的安抚。

他在用暴力统治着姬袅。

到了后面,姬袅只要一看见这张脸的主人沉默,就会条件反射地安抚他、安慰他,心甘情愿献出手被他吸血,然后亲吻他、拥抱他、为他读书,向他解释里面提到的任何情感。

宴端以为宴慈在玩一种游戏,一种把姬袅调/教成为巴甫洛夫之狗的游戏。

他后背生冷,瞳仁战栗,连发丝都竖起——

可谁曾想,最后居然是宴端……成了那只巴普洛夫的狗。

牙齿都被刺激到一痛。

敏感非常。

他真的宛如一只被调/教好了的野狗,在姬袅的怀抱当中沉淀了下来,连那支圆珠笔的下落都不在乎。

他甚至还在嘴硬,两颊肌肉绷得死紧,牙齿几乎要咬碎,为了清醒直接用力咬住了舌头,品尝着口腔里爆发的铁锈味。

姬袅顺着他的头发,在他的耳根后打着转,一会儿摸摸耳朵尖尖,一会儿捏捏后颈,一边小声说着“好呀好呀”,一边又亲他。

宴端冷冷扫了他一眼,如果这家伙看见他杀人的场面,不知道还能不能露出这张柔软和煦的面孔,还能不能哄骗宴慈不杀他。

不杀他?

不杀他。

宴端陡然生出些许暴力的冲动,想要砸碎这个平房的地板,把姬袅按头砸进地面,任由他摔个头破血流,这样他才不会有这种心脏连着手臂都在发麻发抖的错觉。

但他的目光在空中茫然落点、摸不到边际,呼吸变得灼热,在口罩中氤氲的热气蒸发到脸颊周围,他几乎——

幻视成了姬袅在夜晚给予的感觉。

嘴角湿湿润润的,潮湿、潮热、黏腻、晦涩。

明明知道这是一种讨好他来换取生存时间的手段。

宴端舔了舔嘴角,忽然爆发似的猛地抓住了姬袅的头发,将他的吃痛的脸抬了起来,不愿意、不在乎、厌恶至极地——

掀了一点口罩,在姬袅的嘴唇边重重擦过。

宴端毁容的那个时候,旁人只要一看见他就会惊惧、厌恶、躲避的神态。他们以为宴端看不出,却不知道他早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其中的改变,更是油然而生了暴躁的杀意。

尽管现在的脸已经恢复原状,但他仍旧下意识不愿意露出下半张脸。

宴端比宴慈的社会经验更多。他痛苦又憎恨地啃咬着姬袅的皮肤,察觉到了他们在对待这个人时的矛盾之处。

发了疯的杀欲,贪婪的……留恋。

这个狼心狗肺的人为了求生竟然也能这样惺惺作态。

让宴端怨毒不已,眼神发冷。

察觉到宴端重新冷静下来,姬袅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这时候才惊觉,他连手掌心里都全是汗水,被宴端吓得心惊肉跳,连刚刚屏住呼吸快要窒息了都不知道。

每次宴慈一发作,姬袅便会硬着头皮强行主动去哄着他,时间一长,姬袅都快觉得自己成了对方养的一只狗了。

哪天宴端或者宴慈腻了,估计就是姬袅的死期了。

他心知肚明。

姬袅在他的口罩上轻轻摁了摁,青葱的手指打着转,然后像一条滑溜溜的蛇般挤进了那口罩的下沿,摸了摸宴端的下巴和薄唇。

果然没有任何疤痕。

他无所谓宴端的想法,自己高高兴兴地再次贴近,隔着口罩去亲了宴端一口,在上面描摹出了唇形,笑弯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他的“情人”怎么能像文件那张照片里一样毁了容?

这样才是完美非常。

姬袅的心跳加快。

……

K-013就这么看着宿主把对方玩弄在手掌之中,沉默片刻,它敲了敲自己的主板,简直不要太惊奇。

这样青涩的手段,宴端是怎么上当的?

它统计了数据库,得出结论,认为是宴端缺爱的缘故。宴端平时就不近人情,长得再好怕他的人也是一大堆,人们根本就不敢和他说话,更别说毁容之后了。

现在冒出了宿主这个特立独行的人……

它再次确认了一遍全盘扫描的时间,发现此时已经在进行收尾,就快得出结论了。

K-013打算静观其变。

它没有打扰宿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直到天黑之后陷入休眠。

度假村的天黑了之后,更加恐怖。

这里是真的半点虫鸣鸟叫都没有,连风从外面刮过时都像是按了静音键,只剩下天上的星星还在发着光,姬袅可以凭借这一点来说服自己只是在悠闲度假,而不是在某个诡异的环境之中。

他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面,百无聊赖之际开始思考。因为他的父亲说过,一个人的思维是会生锈固化的。

在宴端和宴慈面前,姬袅可不敢固化。

他想起宴端离开的时候,姬袅下意识抓住了宴端的袖口,向他讨好地说道:“能不能……把宴慈的尸体也带出来?”

他脱了手套,两只手被热气蒸得发粉,看出来宴端不想被他肉贴肉地触摸,于是只是拉着宴端的袖子小心翼翼地询问。

姬袅不知道自己还能讨好宴端多久,他想在退出这个世界之前得到足够的数据。

但是宴端却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直直盯着他,好像想钻开姬袅的脑子,看得姬袅连笑容都僵硬了,在心里连连摇头——

这个“情人”,比故事书里说的妖魔鬼怪还危险,而且还阴晴不定。

他撑着下巴叹了口气,在玻璃窗上哈了一口气,留下一层白雾,一只手在上面划拉了一下,这层白雾迫于天气又飞快消失只剩水珠。

这里的昼夜温差真大。

姬袅无聊地想着,然后停留在窗户上的手指一顿,他看得分明,雪白的指头上,隔着一层玻璃,玻璃外面恰好有一张脸,正躬着腰又往上伸展着上半身,贴在窗户上瞪着眼睛看他。

姬袅被吓了一跳。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这张脸的主人是朝今。

朝今在外面拍着窗户,满头都是汗,似乎非常着急。姬袅眼睛在他的腰带上瞥过,随后才抬开了窗户,探出个脑袋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朝今却使劲摇摇头,皱着眉说:“宴医生把萧村长杀了,赶紧报警。”

他手里拖着什么东西,姬袅定睛一看,正好是宴慈的尸体。

那具尸体浑身沾着土,就这么被朝今大大咧咧地提在手上,姬袅顿时有些目瞪口呆,咽了咽口水,本能的顺着朝今的话说:“宴、宴医生杀人了?”

他想起之前朝今直接把尸体掀起来的壮举,霎时间觉得头有点痛。

可是,“既然是这样,你怎么把尸体给带出来了?”

姬袅微惊,想不通这中间的问题,他青金色的眼睛一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暗地里开始打量起朝今来。

这一打量就发现了不对,朝今的手肘和衣服上都有着鲜血,不知道是蹭到了还是受伤了,而且他刚刚待在窗外不说话,行为怪异,难道是在观察姬袅?

姬袅顿时有些害怕,硬着头皮问:“你先说说,都发生什么事了?”

他咽了咽口水,有点想去锁门了。

但是就算把门锁上也阻拦不了一个有心的人,就像现在他们两个人之间隔着的这扇窗户,但凡朝今真想闯进来,按照他的力量足够一拳头打碎玻璃窗,堂而皇之地跃进这里,哪里还用和姬袅在这里说什么废话。

可是……他忽然想到恐怖作品里的惯常套路向来是这样,不由得有点头皮发麻。

毕竟……不止是宴端,朝今也不太对劲啊。

姬袅心里面忐忑,但是表面上却看不出来,甚至还随着朝今的解释点头表示自己正在认真听。

“之前萧村长嘱咐我有事,我做完了今天的工作就去找他。”朝今说,“然后……就看见宴医生拿着一支笔把萧村长捅了个对穿。”

他似乎是觉得气氛有些凝滞,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两颗尖尖的虎牙丝毫没有压力地朝着姬袅。

“就……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是这样?”姬袅扒拉着窗户问,喉咙干涩,朝今该不会是个反社会的人格分裂症患者吧?

毕竟……按照姬袅的猜测,朝今表现出来的样子和反社会也没有差别。

朝今点点头,认真地看着他:“就这样。”

随后他晃了晃手里的尸体,“我可以进来了吗?”

姬袅还能怎么样?

姬袅只能故作镇定地顺着他笑了一下,勉勉强强地说:“那边有门,我去给你开门。”

姬袅僵硬着头皮把这个似乎彰显着危险的少年邀请进了这个房间里。朝今对这里好像完全不感兴趣,卸力把尸体往地上一扔,灰尘登时跳了起来扑了满脸,正在拍手的朝今立马打了个喷嚏。

除了朝今平时本身就不太正常外,他的一举一动都很正常。

姬袅心里一跳,他站在空旷的室内,却像是浑身都在被挤压,巴不得赶紧跑远点。

老实说,朝今似乎是一个很无害的少年。他长相英气,高个子,虽然人格分裂,但不论是主人格还是那个分裂出来的“姐姐”都是很真诚的人,除了……这件事本身就很不正常。

特别是作为主人格的朝今还特别喜欢矫揉造作。想到这里,姬袅的额头突然一跳,果然,这家伙又开始故作亲近,靠近他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用一副亲热的语气说话。

朝今突然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

姬袅敷衍地扯了扯嘴角。

朝今又继续说,“但是……我认为宴医生的性格变化很大,我怀疑宴端已经不是宴端了,可能这就是他突然狂性大发杀了萧村长的原因。”

姬袅琢磨了一下,宴端有人格分裂这件事连朝今都能看出来?

也对,平时宴端的脾气就不好,阴晴不定。

而宴端已经不是他自己了……这个意思似乎也可以算是正确。毕竟按照有的理论,人格显然有独立性,不同人格属于不同人。

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朝今,没想到朝今并不糊涂。他被唬住了大半,蹙着眉头揪心地看向朝今,斟酌着字句,迟疑:“你……你知道他——”

“他中邪了。”朝今肯定地说。

姬袅忽然就不相信他的话了。

但是下一秒,朝今又压低了声音,沙哑至极:“他生病了。”

这一次,竟然精准地戳中了姬袅认定的事实。

我发现宴端和宴慈都是: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而姬袅是表面:o(╥﹏╥)o

实际:(* ̄︶ ̄)

在晋江找个不会变成问号的颜表情好困难呜呜呜

增加了1500字o.O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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