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那栋被拆了一半的筒子楼只会从视觉上感觉到恐怖,而很正的走到筒子楼里面才能体会到什么叫森冷。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寒气。
换做普通人看到面前这副景象早就被吓得退缩了,可啊呜是什么人。
他压根没在怕的。
反倒是隐隐有种想要探寻什么神秘现象的兴奋。
老太太家住在三楼的西面。
实际上三楼一整层就这么一间,还是完好的称得上是家的房间。
坐着轮椅自然是不能上三楼的,所以在啊呜毫无波澜的表情中,老太太缓缓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她先是将自己的轮椅藏到了楼梯下面堆满了杂物的空隙中,然后扶着掉了灰皮的墙面对啊呜说:“小姑娘,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我的腿虽然可以站起来但是还站不稳,你好人做到底,扶着我一点吧。”
老太太的语气理所当然中又夹杂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好像如果啊呜不听话照做的话,就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意外。
两人在一楼的楼梯口面对面站着,而在啊呜身后,他看不到的拐角处,有两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正在盯着他们这边的一举一动。
啊呜四处打量了一番后,并没有在意老太太的威胁,但也没有拒绝她的要求。而是张开手掌,一把握住了老太太并不算粗壮的胳膊。
只是一下。
“哎哟!”老太太立即痛呼出声,痛苦扭曲的表情中夹杂着满满的不可思议:“小姑娘你看起来年纪轻轻高高瘦瘦的,怎么力气这么大?”
啊呜淡淡的开口:“有吗。”手中的力道却分毫未减。
“哎哟哎哟……”老太太胳膊疼的脑门直冒冷汗:“你松手快松手啊,好痛啊!”
啊呜身为修道之人,本就力大无比,老太太哪里经得住啊呜的这么‘盈盈一握’,胳膊上早就起了一片血红。
跟老太太的痛苦表情相比,啊呜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把锅甩得干干净净:“是你让我扶着你的。”
而在啊呜身后的拐角处,隐隐有男人正在交谈的声音。
其中一个男人看着啊呜的背影,声音中满是惊讶:“卧槽,这女的怎么这么高?比老子都高出了半个头了,家里给吃激素了吧?”
说话的男人目测有一米八多,膘肥体壮看着很是粗狂,是人群中再普通不过的憨厚长相。
另一个男人抬起手,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他的悲背上,提醒他藏好自己:“你他妈的哪里来的这么多屁话,小心被她听到了!”
打人的男人个矮瘦弱,长了一副尖嘴猴腮的脸,看着很是精明的样子。
“打你妈啊打,老子背都被你他妈的打红了,草!”那个被打的男人虽然看着憨厚,但说话极其富有生活气息。他看着老太太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担心就算了,反而皱着眉埋怨:“陈婆这个老不死的拖拖拉拉的在干嘛呢,怎么还不把人给带上去?再拖拖拉拉的等下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在这两个男人窃窃私语中,那边陈婆和啊呜已经上楼了。
“到了到了!”陈婆从业这么久就没碰到面前这个姑娘一样的怪胎,手劲大就算了,步子也迈的大,上楼的时候几乎是掐着自己的胳膊把自己给拎上来的。
陈婆觉得身上一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刚一到三楼,陈婆就迫不及待的从啊呜手下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气急败坏地说:
“小姑娘你年纪轻轻的动作怎么这么粗鲁!”
啊呜没说话,扭头四处打量起自己所处的环境。
陈婆心里生气,可为了做成这单生意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她哆嗦着手拿出钥匙,忍着胳膊上的疼痛,艰难的把门给打开了。陈婆看着四处打量啊呜催到:“小姑娘,快进来吧。”
这是一间不大的屋子。
脚刚迈进去一股年久失修的霉味直直的扑面而来。
啊呜伸出手捂住了口鼻:“你住在这里会折寿的。”
老太太背对着啊呜,弓着腰在烧水。听到啊呜的话后心里默默想着:老太婆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就没见过你这种怪胎。
“小姑娘口渴了吧。”烧好水陈老太倒了一杯递给啊呜:“来,喝点水,刚烧的。”
这是一个老式的大红色搪瓷杯子,杯身上带着一个弯月形的把手。
腾腾白起从杯子里缓缓往上冒。
啊呜站在原地动都没动一下:“我不渴。”
陈老太笑了笑,也没再客气,自己端起杯子吹了两下,缓缓地喝了几口。
滚烫的热水刚把陈老太心里那股烦躁给浇了个半灭,就听啊呜淡淡的说。
“刚烧滚的开水喝多了会折寿的。”
“咳、咳、咳!”陈老太不设防啊呜会说这么一句,一口水刚含在嘴里还没下喉咙就被刺激的呛了回来,随着她身体的剧烈抖动,手里的杯子也没拿稳,搪瓷杯里滚烫的热水随着陈老太右手的晃动溅了出来。
刚烧开的水溅到手背上,烫的陈老太手一松,用了几十年的杯子就在陈老太痛心疾首的目送中碎成了几块。
啊呜躲闪的很快,杯子里的热水一点没溅到他身上。
“好可惜啊。”啊呜说:“这个杯子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对你来说应该意义非凡吧。”
陈老太紧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说:“是啊,这个杯子是老太婆结婚的时候陪嫁的杯子。”
啊呜摇了摇头:“那还真可惜啊。”
他的嘴里说着可惜,脸上却挂着幸灾乐祸。
陈婆的脑门上开始往下冒汗,她总觉得面前这个姑娘浑身都透着一股不对劲!
此时她的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比起放跑一个猎物总好过引来一头野狼,万一破坏了他们的计划,那她在组织里也讨不到好果子吃!
想到这里,陈婆心里立即打定了主意:“小姑娘,你出来这么久家里人肯定担心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啊呜却像个主人家似得,慢悠悠的走到那一看就有些年代的床边,一屁股坐了下去,本就有些摇摇欲坠的红木床哪里承受得住他一个大男人,立马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抗议声。
“没事的,我没有家里人,他们都死了。”
仅仅只是啊呜的一个动作和一句话,让陈婆的心沉下去又高高的提了起来。
她也不知是高兴的还是气的,血压直线飙升。
“是、是吗……”陈婆深吸了一口气,从表情里挤出了一点类似同情的东西:“那你还怪可怜的。”
“我不可怜。”啊呜抬起修长的左腿,架在了右腿膝盖上。随着他的动作,木床又发出了一记沉闷的声响。他像是毫无察觉:“一个人无拘无束的来去自由,多好啊。”
陈婆呼吸一滞,她颤抖着伸出手,哆嗦着唇说:“小姑娘,你先起来再说好吗……”
“啊?”啊呜歪了歪头:“为什么呢?”说着还不忘移动一下屁股。
终于,在啊呜坚持不懈的挑战下,木床以实际行动表示抗议。
陈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陪嫁床散落一地。
四条腿断了两条。
几块床板程度不一的断成了几块。
而罪魁祸首却依旧保持着做着的姿势,双手抱胸,单腿蹲在原地,悠哉悠哉的看着陈婆。
床已经碎的横七竖八,啊呜却毫发未伤。
“没有教养的死丫头!”陈婆再也忍不了了,只见她双手紧紧地捏成拳头,冲门外大吼一声:“张肥,钱牛,快把这个死丫头给我绑起来!”
话音刚落,刚才躲在楼下拐角处的两个男人手持木棒立刻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
啊呜放下腿,坦然自若的站起身,看着堵在门口凶神恶煞的三人。
“你们是人贩子?”
“现在知道怕了?”陈婆冷笑一声:“已经晚了。”如果不是她把自己的陪嫁床给弄散架了,自己或许还会放她一马,可是现在,她只恨不得立刻马上让啊呜给自己的陪嫁妆陪葬!
啊呜点点头,问:“你们要把我卖到哪里去?”
张肥和钱牛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句话:
这姑娘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这种情况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应该知道害怕才对吧?
怎么面前这个姑娘看着不仅不害怕,反倒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
张肥,那就是那个高个儿的男人皱着眉问:“陈婆,你是不是拐了个傻子来啊?”
“这死丫头邪门的很,你们别被她的外表给骗了!”陈婆在啊呜身上吃了好几次亏,自然不相信啊呜一脸天真的假象:“还愣着干什么,先把她绑起来再说!”
钱牛掏出身上的麻绳,虎视眈眈的盯着啊呜。
啊呜视线在面前三人的身上来回切换:“你们还没告诉我呢,要把我卖到哪里去。”
张肥眯了眯眼,反问:“你想被卖到哪里去?”
张肥本来只是随口一问。
“我想想。”没想到啊呜竟然真的挑起来了:“我在南方呆腻了,要不你们把我卖到北方去,听说北方有大海,我也想去看看湛蓝的海。”
张肥都被他一脸憧憬的样子给气笑了:“好啊,要是你乖乖配合我们,我就把你卖到广连去,那里的大海好看。”
说着给了钱牛一个眼神。
钱牛心领神会的点点头,他一手拿着麻绳,一手举着棍子,一步一步靠近啊呜。
啊呜很是配合的将双手反在身后。钱牛一边频频看向张肥,一边手脚麻利的给啊呜的双手来了个五花大绑,最后打上一个死结时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今天这一单来的也太容易了一些!
陈婆看着眼前的景象,怎么都不敢相信啊呜竟然这么好说话。
张肥和钱牛将双手被反绑的啊呜夹在中间,三人一起往楼下走。
陈婆拉住了张肥的手,忧心忡忡的提醒他:“这死丫头很邪门,我看就别把她带去那里!”
“有什么好邪门的,不过就是个傻子而已。”张肥满不在乎的说:“陈婆,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向组织申请一下别干了吧。”
陈婆被张肥堵得哑口无言,她一把年纪不干这个那去干什么?
再说了,就算她不干了,她知道组织这么多事情,组织能放过她吗?
楼下的一处拐角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锈迹斑斑没有拍照的面包车,张肥一只手搭在啊呜的肩膀上,把她推上了后座,自己紧跟着也上去了。钱牛则坐上了驾驶位。
面包车的几扇车窗上都贴上了黑色的保护膜,外面看不到里面,里面也看不到外面。
车里面只靠着前挡风玻璃透进来一点白光。
很快,面包车在路上疾驰。
啊呜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是一辆改装的面包车,后面的座椅已经被拆掉了,所以前面的位置很大。空间足够啊呜翘起二郎腿。
“小姑娘。”张肥见啊呜面色坦然的不像是被挟持了,更像是要去度假,他想起走之前陈婆的叮嘱,试探性的问道:“你就不害怕吗?”
啊呜侧头看着张肥,反问:“怕什么?”
驾驶座上的钱牛看了一眼后视镜,视线与后座的张肥正好相交。
张肥干笑了两声:“你看我们两个像坏人还是好人?”
啊呜收回视线,淡淡的开口:“不知道。”
“……”张肥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噎了一下后,又说:“你一个姑娘家家的,随随便便跟着两个陌生男子走是很危险的事情,你们家里人没教过你吗?”
啊呜低下头,从张肥的角度看过去正好能看见,啊呜一排浓密纤长的眼睫毛,衬得那张白皙的脸更加精致了。
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张粉粉润润的嘴唇,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樱桃小嘴,可薄唇配上主人淡漠的表情,让人更加有了想要侵犯一下的**。
张肥不争气的有了反应。
他有些尴尬的咳嗽两声,毕竟还是在车上,而且对面这个姑娘看起来实在太过于纯洁,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这让他那点龌龊的心思自惭形秽,不敢明目张胆的造次。
钱牛没有注意到张肥的异常,而是看着后视镜,紧紧盯着啊呜的一举一动。
“我没有家里人,他们都死了。”
听到这个回答后,钱牛面部表情明前放松下来,转而认真的扶着方向盘开车。
丝毫没有注意到张肥已经放空自己,盯着啊呜的脸陷入了心猿意马的臆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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