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沧州府(9)

“主子,属下已经安排好了行船,明日便可过淮川。”

燕伍骑着马以一种可以让前面人听到声音的距离跟在自己的主子身后。

言祺祀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此时他正满脑子想着燕路早上传来的消息。

“主子,许侍郎并未回京。”

“燕伍我问你,从沧州到京城需要几日?”言祺祀回头,眼中带着怀疑。

燕伍虽不解主子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既然问了那他就要好好回答。所以他计算了下脚程,回道:“骑马的话,最多五日,坐车的话,七日也能到了。”

五日……

得到答案后,言祺祀转回了头,双眼幽深地看着前方。

许羚二月二四离开锦洲,跟着粮队会多些时间,那在三月初十左右也会过了淮川,去沧州一趟用个三日也绰绰有余,就算她是坐马车用上个七八天,那她现在也早该到京城了,为何她还没到,难道出事了?

“燕伍,你去联系一下暗线,让他们看看许侍郎如今在哪?”

“啊,主子,这暗线不是说要留作底牌来对付安王的吗?怎么现在就用了,还是找一个敌方阵营的人?”

“让你去你就去。”一旁的燕路白眼一翻,连忙伸手给了燕伍一下,看着他的眼神里透着满满的不争气。

燕伍努了努嘴,倒是没再说话了,拽着缰绳调了个头跑了。

燕路收回目光,看着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言祺祀,眼珠一转,开口道:“主子,听说淮川南岸的伽尼寺远近闻名,我们要不去看看?”

“我不信神佛。”

燕路瞪着眼睛,面上闪过怀疑,“不信神佛,那当初在云洲头上带着花的又是哪个?难道我被燕伍这家伙给骗啦?”

“嗯?”

对上言祺祀探究的目光,燕路果断摇头,心里庆幸刚刚说话的声音小,要是被主子听到自己在说他小话肯定会被骂的。

言祺祀看着燕路,一时竟想起当初让人去打听许家进京人的自己,那时的他一直坚信着那所谓的预言梦,在第一次被人打破这可笑的幻想时,自己做出的反应竟是要抹杀这个意外。

现在他倒是庆幸他没有真的把事情做绝,也庆幸那个人是有真本事的,可以活着进京,活着来到他的面前,活着打破他虚伪的面具,活着让自己活起来。

许羚,阿羚,下一次见面,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大哥哥,买束花吧。”

燕路可不像某个神思不属的人,他一路向前,很快便来到了岸边。

远远见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在那卖花,他直接翻身下马,跑了过去。

“小妹妹,小妹妹,你这花怎么卖的呀?”

燕路在女孩面前蹲下,好奇地看着小女孩挎在手臂上的竹篮子。

篮内只有五种花,倒是新奇。

“平安五钱,爱情七钱,事业七钱,学业七钱,开心十钱。”

小女孩仰着头,很是骄傲地说道。

“嗯?怎么这么算啊?”燕路挠了挠头,余光瞥见言祺祀的身影,眼光一转,从袖子里掏出十四个铜板给女孩看了看,然后放入她身前斜挎着的小荷包里,“我要两支,爱情和事业。”

“好。”女孩扬起明媚的笑,选了两支颜色最好的花给燕路,然后指着不远处那棵榕树说道:“大哥哥,绕过那棵榕树往上走有一棵千年古树,你可以把祝福牌挂在那,天帝爷爷会保佑你愿望成真的。”

“谢谢你啦小妹妹。”燕路伸手揉了揉小女孩头上的两个小啾啾,温柔地笑道。

回到言祺祀身边,他将两束花都递了出去,还将小女孩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

言祺祀听完后,面上出现沉思,没等燕路发问,径直走向那个女孩。

远远的,燕路看到言祺祀手上拿着一支与自己手里完全不一样的花,顿时傻了。

不是,什么情况,不是不信神佛吗?主子,您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眼见着人走远,燕路也只能抛下满腹的怨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上次在锦洲的意外不能再出现一次了,不然即使主子不说他们也要以死谢罪了。

面前的大榕树真的无愧它的“大”,就看树身,要五人环抱才有可能。

红线、红绸、红牌,满满当当地挂着树枝上,清风吹过,绿叶翩跹,红牌相撞,红线交缠,与沙沙声交织一处,令人凝神静思。

言祺祀看着手上的红牌,悬笔想了很久,最后只一笔一划地写了个“安”字。

而这个字,在成为那个人的封号后,他已经许久没再写过了。

燕路站在言祺祀身边,垂头看到了那个字,他没有多想,顺嘴便说了出来,“好久没看见主子您这么认真的写字了,一笔一划的像在写书法。”

言祺祀闻声一愣,保持着提笔的姿势,眼中晦暗。

而燕路像没注意到一样,自顾自的将自己手上的两块木牌送到言祺祀面前。

“主子,这里还有两块,您一起写了吧。”

“不用,你自己写吧。”言祺祀回神,拿着红牌就绕到了树后。

燕路歪头看了他一眼,无所谓地摇了摇头,拿起笔写字。

既然主子不想写,那作为他的好下属,就只好帮一帮主子啦。

“主子快来——”

言祺祀闻声走来,不解地顺着燕路的视线往树上看。

只见一块“事业”牌迎风旋转,像只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

见言祺祀没反应,燕路想他应该是不知道自己的意思,足尖一点,直接越身一跳,将那蝴蝶抓在了手中。

言祺祀接过红牌,往背面一翻,顿时屏住了呼吸。

“主子,这上边的字迹是不是同您的一模一样啊?”

原来燕路拿着写好的红牌正找地方悬挂,偶然发现了这个有着自家主子字迹的红牌,原先他还不敢确定,但现在见言祺祀是这般模样,那就说明了,这字迹和他的一模一样。

言祺祀怔怔地看着手上的红牌,手指不断地缩紧,心里五味杂陈。

先是疑惑,再是怀疑,紧接着开始害怕,但脑中突然灵光一现,想起梦境里发生的事,一下心头又被喜悦笼罩,但在喜悦后又是满满的担忧与疑问。

梦里,他让许羚模仿了他的字迹。所以说,要是想在这个世上找出一个能写出同他的字完全一样的人,那这个人非许羚莫属。

但是,那是在梦中啊,现实里他根本就没有让许羚模仿过他的字迹,所以,现实中的这个许羚到底是谁?现在的一切真的是真实的吗?还是他一直都在梦中,从来都没有醒来过?

“燕路,再找找。”

“是。”

听着言祺祀已经有些沙哑的声音,燕路不敢耽误,立马开始在漫天的红绸中寻找起来。

许羚肯定来过这儿,就是不知道她写了几块福牌了。

“一帆风顺,百无禁忌……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言祺祀的眼睛流露出暖意,唇角上扬,笑的温柔,将他浑身的冰冷击溃。在这一刻,他才有了人的感觉,能够让人在他的身上感受到生气。

半个时辰后,燕路拿着另一块福牌回来了。这个福牌藏的有点深,深到燕路几乎要将半棵树都翻遍了才翻出来。

他刚刚就草草辨别了一下是主子的字迹就拿回来了,至于上边写了什么,不好意思,他不敢细看。

这是“爱情”牌,言祺祀接过后看到正面上的两个大字时第一次产生了迟疑,他有点不敢翻过去,怕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内容,也怕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内容。

手指在红牌背面慢慢磨搓着,似乎这样做可以给他提供勇气。言祺祀深吸一口气,待压下心头那抹异常的躁动后,像赴死般翻了过去。

多思少田,一直制止,一身孑然。

“心,上,人。”

这三个字不知是有何魔力竟一直辗转在言祺祀嘴边。

燕路看了眼言祺祀,又伸长脖子看了眼被他紧抓在手里的红牌,眉头拧着,心里疑惑,为什么会是心上人?主子没理解错吧?不对啊,问题是这个吗?难道不是应该把这个人给找出来,问问他为什么会和主子的字迹一样才对吧?这难道不重要吗?

燕路再想想了,嗯,很重要。

“主子,您……”

言祺祀目光聚集在说话的燕路身上,像是想到了什么,将手上的红牌递了出去。

“你将这块红牌挂高点。”

“哦。”燕路看了眼言祺祀,想说什么但没说,撇了撇嘴转身就要去做,但脚步刚动便又被叫住了。

“等等,你手上那块是‘事业’牌吧?”

燕路低头看了看,而后点头。

言祺祀松了口气,挥手让他快去。

得到自家主子指令的燕路,嘴角抽搐,要他说,一共就俩,您手里不是就有一块吗?为啥要问他啊?

如果言祺祀能听到燕路的心声的话,他会说,因为他怕看错了,问个旁人更能让他安心点。

等暗线的消息送到言祺祀手上时,他已经过了淮川,到了泉州府。

送来的消息说许羚这些时日都在沧州,在他对其安危放下心的同时又不由地为她的行为提上了心。

按理说许羚不可能会不照计划,私自逗留,会不会是出了什么难以把控的事?他要不要去沧州看看,或许有什么是他能帮的上忙的?

许是看出了言祺祀的想法,燕伍毫不客气地回道:“主子,三洲税款已经到了京城附属,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必须要回京以作筹谋。”

“是啊,主子,如果我们这边不安排好的话,许侍郎回去后会面临更大的危险的。”

不得不说,燕路是更了解言祺祀一点的。

几番思量,言祺祀终于打消了去沧州的想法,带着人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他会在京中将一切摆平,等着她的回归。

小言同学(扯袖子):(可怜巴巴)那个,你的心上人是谁啊?

小羚儿(别头):(正经)心上人就是心上人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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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沧州府(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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