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熹睁开眼睛,看到的一个便是满头珠翠袅娜身影。
此人长相极为艳丽,头顶珠冠上的流苏垂到耳边,带着一抹风情。
他知道这个女人,他父皇的宠妃,他母后一生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女人。
卫熹张张嘴巴,嗓子干涩,无法发声。
皇贵妃见状,连忙给他递了杯水。
她面色关切,毫不作假。可卫熹也曾耳闻她与母后之间的嫌隙,实在不知此番作为是何故。
皇贵妃实在是过于殷勤了些,等到她即将离开,卫熹没能忍住,道:“皇贵妃娘娘,你与母后不和,纵是你对我再好,也不及母后的生养之恩。”
沈南云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好笑道,“可我听说,皇后娘娘自幼与你不甚亲厚。更何况,她可是要杀了你啊。”
卫熹面色不霁,“到底是母子,皇贵妃娘娘做的再多,也不及母后恩情。”
沈南云没有说话,她莲步轻摇,走到床边。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卫熹。
卫熹厌恶的偏了偏头,抗拒之情溢于言表。
沈南云的手停在了半空,她笑笑,问他,“生养的恩情,很大吗?”
“母亲十月怀胎的恩情,便是一辈子也难以报答。”卫熹淡淡说道。
沈南云沉默半晌,突然道,“可你是我的儿子啊,即使报恩,难道不该报答我吗?”
卫熹面色慌慌,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看着沈南云。
殿内的侍从们心头骇然,一个个低下脑袋装作不存在,恨不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
沈南云坐到床边,没等卫熹说话,自顾自的说开了。
“你知道吗?你出生的时候,皇后娘娘撤走了所有的宫人。是我,是我一个人把你生下来。没有太医,没有宫女。”
她目光遥远,在回忆过去,“那天夜里的雨很大,电闪雷鸣。我很害怕,屋内连烛火都没有。你就是在那个时候出世的。一个女人独自生产,其中有多危险你也知道。当我剪断脐带的那一刻,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好好的把你养大,我一定要让赵偲付出代价。”
“所以在外人看来我才会疯,就是因为我要让你成为赵偲的孩子。只有你做了她的孩子,才不会被她所害。我要让你好好的……”
“那你便该自己抚养本宫!”卫熹挣扎着想要坐起,可是胸口的伤又让他倒了下去。言语虚弱中带着气急。
沈南云站了起来,“我也想!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赵偲她就像个疯子一样!整个宫内都是她的人!我费了千辛万苦把你换到她身边,你可知其中艰难?”
“怀胎十月,举步维艰。便是现在,陛下仍为赵家所扰。想想二十年前,赵偲在宫中该是多么势大?我自保已是艰难,遑论带着你长大?”
“有哪个母亲会愿意和自己的孩子分离?如果不到万不得已,我怎能出如此下策?……”
“走。”卫熹打断了沈南云的话,“我不想听了,走吧。”
沈南云泪眼朦胧的看着卫熹,张嘴,似乎还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她转身离去,拿帕子掖了掖眼角,面色如常的走出了门。
沈南云一走,殿内的侍从们跪作一团,颤抖着身子匍匐在地。
宫闱秘闻,其实人人都能听的?
卫熹唤了声,“阿曹?”
阿曹像影子似的从角落里出来,“殿下。”
“杀了他们,我的身世,谁都不能带出这座宫城!”
**
经过花园的路上,沈南云与周贵妃相遇。
与其说是相遇,倒不如说是周贵妃直接拦住了她。
两人照面之时,周贵妃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那股子慈爱之中的得意,叫人看了作呕。
沈南云当下冷笑道,“你是来对我炫耀的?上一个对我炫耀的死在了枯井里,你也想这样?”
周贵妃闻言,正了神色,笑道,“皇贵妃娘娘何必如此大火气?我来找您,自然是商量点好事。”
沈南云面色冷淡,“我一贯独来独往,从不与人结交。”
周贵妃道,“娘娘,皇后已然无用。我们都知道,未来这后宫里,必是您独大。我儿将将出世,您若与我联手,这孩儿,即使我的孩儿,也是你的孩儿。”
沈南云觉得有意思,“太子殿下坐镇东宫,你就算是生了个皇子,也不过一个亲王,凭什么觉得我要和你联手?”
周贵妃笑,“皇贵妃娘娘,太子殿下是皇后所生,难道您能容得下他?”
真是个没脑子的女人,说起话来这么直接,难怪被赵偲打压了二十年都出不了头。
看来不是赵偲手段太厉害,实在是后宫的女人太蠢。
周贵妃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若太子不再是太子,那……”
此中意味,且留给她自己体会。
沈南云嘴角扬起了一抹笑,叹道,“真不该那么早让赵偲被关起来,你说说,要是现在她还在,这话让她听见了,指不定就冲过来直接打死你了。”
“你真幸运,我现在不想杀人,就让你和你的孩子好好活着吧。”
“横竖是个亲王,也威胁不到太子殿下。”
周贵妃变了脸色,“皇贵妃娘娘,难道您还要与太子联手不成?太子可是皇后的儿子,早已长大,就算您现在对他再好,终究不及生母。”
沈南云凑到周贵妃耳边,“谁说,太子是皇后的儿子?”
见周贵妃变了脸色,沈南云心满意足的看着她嘲讽道,“你这脑子,还是消停点吧。”
“我和皇后斗了这么多年,难道会空手回来吗?当年出了那么多条人命,终究,还是我赢了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