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掐脖质问

柳载雨心念着某句芳南的唱词,只觉这对子巧妙,写得甚好,一时神思远去,手上推开了门。

一步跨入,眼前景象唬人,神思立马又飞了回来。谁料瞧见厢房内,一个整理衣衫的风采郎君,一个含泪的姑娘,引人遐想。

他嘶了片刻,见两人都扭头瞧他,便知自个儿是坏了别人的事儿了。

这不就是唱词里,郎无情伤妾心的模样。

姜槐蹙眉,眼见这青衣男子哼着曲儿,背着一只手,信手推门,熟练得不行。

不是黑衣男子。同谋?

“谁?”她提声,声线压粗。

柳载雨连忙退两步,仰头看了看厢房名。真是作孽了,哪儿是他原来定的那个房间,竟是误将三楼作四楼了。

他连忙作揖,眼神都压在袖子后面,“公子,对不住对不住,在下这身子,酒喝了几口便晕路,打搅公子好事,在下这便走,不扰了二位清净。”

什么好事什么打搅,姜槐眨了眨眼。

眼神逡巡过她与小棠,手上动作停了半刻。莫不是,莫不是将她们当成……

她一时羞赧,情急先驳了句,“不是……”

柳载雨更是笑着作揖,“不是不是,在下这便将门给两位关好,二位莫急慌,乘仙阁这般多人呢,却是最在意客人私事的,在下懂规矩。”

姜槐下意识追上几步,那人说时迟那时快,连忙撤步,双手将门阖上,只留得“砰”的一声,砸向姜槐眼睛。

姜槐再拉开门,只见那青衣逃也似的往上层去了。

巧合?

此时正是一曲要唱到**之时,四处走动之人不多。倘若追上去,不免一场扰动。不是佳法。

心中怀疑不减,索性此人眉眼与服饰,姜槐记下一二。

回府途中,一路无话。

小棠原是引着姜槐走,姜槐走着走着就到了她前面去。小棠左顾右盼,这分明不是来时路,而是——皇子府正门之路。

哪有乔装打扮完了从正门而入的道理。

“夫……公子,咱们路是不是走错了呀,这并非是去西二侧门的路。”小棠谨慎地在姜槐耳边道。

累了半日,怎能打道回府,原路返回。

姜槐中指放于唇间,嘘了一声,“非也,咱们哪个门也不走,就走正门。”

小棠一头雾水。

姜槐眨了眨眼,原来计谋从心上涌来,“小棠,烦你再陪我演出戏。”

“此举若成,我便彻底信了你。虽你毒我未遂之事是板上钉钉,念你其中隐情,未来却可叫你不再受人摆布,做那些违心之事。”

她言毕,背手信步而行,小棠这才把落了的几步捡上。

只是,姜槐料到沈子箫会管此事,却未料及,因何管,又怎么管。

鎏金般的新漆压上砖头,昭示着三皇子府的气象更新。

姜槐步过门口,自然被拦下。只是,门后俟候的黑影认出了她。

她也在那一瞬间认出了黑影。

于是,天旋地转。

姜槐被打晕了。再醒来的时候,姜槐动弹不得。双手被麻绳缚着,扫了一圈周围,遍体生寒。

阴森森的,黑得不像话,却好似置身于一个巨大的冰窖之中,雾气弥漫,寒意侵体。

她本能要问,这是什么地方。唯一能触碰的,就是身后粗粝的石头。

姜槐此时贴着墙壁,手指靠仅有的一些活动度慢慢摸索,借着墙壁,将整个人撑了起来。

正是此时,“轰”的一声,两盏壁灯被点燃,幽幽火光不断蹿跳。

姜槐眯眼,一个模模糊糊颀长的身影显现,举着火。他的身后是片寒池。

原来,寒意是从那个地方爬上身的。

而面前人,很熟悉,沈子箫。

昏迷前的种种涌上脑海。是他吩咐。那此刻,自然也是在他的地盘。

“小棠呢……”姜槐本能开了口,却发现自个儿声音哑得不成听。

沈子箫闻言不答,拉了张竹凳,往姜槐面前一摆。

“坐。”

说罢,他自个儿亦拎了个竹凳,往她旁边一扔,跨步而坐。

姜槐心快要跳出喉口,不动声色观察沈子箫,他神色平平,喜怒难辨。

他要做什么?

此时,她颇有种玩脱了的想法。

她乔装入乘仙阁此举,一为探明小棠所言虚实,二为引起沈子箫怀疑。他若有她的把柄,定会有所动作。她便化被动为主动,立靶子,而她手中有箭,有坦白的空间,借机洗清她的动机。

信任,很难得,但她必须要。

确实,能在雪后青崖山相遇一次,能多日后换个身份替嫁一次,她都直呼巧上加巧,造化弄人。

可对峙场面与她设想的并不相似,不是如此,私刑一般……

果真是没一点情分。

姜槐小心翼翼移了移步子,依他所言,与他对坐。

她错估了他。更因先前的相处,忽略了流言中的他。

“殿下,这是何意?”姜槐动了动身后的手。

沈子箫盯着她,“夫人。”

她未想过,他这般唤她,会在这种情形下。

听得她直打寒噤。

“支开李汐,打点小厮,乔装打扮,不知去向数时,又大步回府。我亦想问,这是何意?”

姜槐强扯了个笑,镇定道:“为了证实一些事。”

沈子箫挑眉,“所以你去了乘仙阁。”

姜槐心生疑惑。她仔细留心过,她和小棠此行事出突然,并没有其余人跟着。

而他笃定。她是去的乘仙阁。

“殿下想来是‘问’过小棠了。既如此,殿下还想我说什么呢?”

沈子箫淡道:“乘仙阁,原先广聚江湖中人,称兄道弟,为利为义,人员复杂。”

姜槐揣测,难道,他知道乘仙阁内情?

“而这皇子府,不过一座避雨小庙,一不留无用之人,二不留异心之人。”

他掀眼,“夫人以为,我是为何?”

姜槐了然,“所以,殿下疑我,疑我目的,认为我二属乘仙阁,为他人办事?”

确是正常人思维。那看来,他似是早早知晓他们动作,而信息并非来自小棠。小棠若真将实情如数托出,沈子箫不应是这反应。

他的话音冷下去,“可疑,便够了。”

疑罪从有啊。难办。

姜槐这时宛然一笑,“可我与殿下是圣旨皇婚,何不……”

何不先听她辩解一二。

姜槐话音未落,脖颈处忽然一紧,那双骨骼分明的冰凉手已然掐上了她的脖子。

青筋暴起,眼底血丝分明。他眉目中带着她看不懂的怒意。

他冷笑,“圣旨?说到底又如何。即便是后宫,死得冤枉的人多了去了。”

“多一个,少一个,没什么两样。”他道。

姜槐本能扣住沈子箫的手腕,他的五指越来越用力,姜槐几近要窒息,话都难以补全。

“大婚之夜我说的话,你一个字没听进去?”他阴恻恻。

她要说——

殿下,知恩图报,不也是你说的吗。

她似乎明白了,这才是他的真面貌。他当真敬那一纸婚书?于他只是笑话罢了吧。

或者无聊时在笼中逗得一只蛐蛐。

姜槐反扯着沈子箫的手,却因他力大无穷,犹如蚍蜉撼树。

听清碎言,沈子箫才慢慢松力,将一线生机给了姜槐。

恩?实则沈子箫对此亦有起疑。她是张伯通的女儿,会那么巧的出现在青崖山中?

“最后机会。我听你交代。若有虚言……”

他手指掐着她的下巴。

姜槐因空气猛地灌入,呛得生咳。

“我从不舍得骗殿下。”姜槐连忙接了他的话尾。

沈子箫有些意外。

姜槐顺了呼吸,继续道:“我是张槐,亦是木槐,殿下定派人求证过,否则,我也不能好好坐在这同殿下说话了,不是么?”

她赌。造身份这件事,张伯通定会不遗余力办到,至少表面滴水不漏。要杀头的大罪,怎可能不重视。

所以,关于这一点,沈子箫绝对查不出什么。否则早应该直接提了她脑袋去状告。

“那么,殿下便是怀疑,我为何要嫁给殿下,是否目的不纯。又因我今日所行,殿下加深了怀疑,秉持疑罪从有,宁可错杀不可漏放……阿槐理解得没错吧。”

沈子箫不置对错,示意她继续。

“那……”

“那我想告诉殿下。是因为仰慕……我倾慕殿下已久。”姜槐坦坦荡荡与他对视。

沈子箫嘴角扯了扯,“我刚说过,不、要、虚、言。”

他手中又用力三分。

姜槐忍着不适,眼神坚定,放大声音,“我说的就是实情!”

“不过……我确实有一点骗了殿下。”姜槐又补。

“这桩婚事是我向父母争取来的。因我倾慕殿下。”

沈子箫当然觉得荒谬,姜槐却不等他言,自顾自说了下去。

“论文。或许陛下早已忘了,有一篇才华熠熠的朋党策论,非出自翰林院之手,而是出自十五岁的殿下。可惜……我于谷梁中,远离朝堂,是在行医问道的日月,偶听人提起。时隔五年后,我才得以与此篇正文相逢,从那时,我便极其佩服这位作者。”

“论武。殿下练武多年,十六便请缨肃州,为的是家国大义,少年将军,一去便是整整八年,这等气魄亦让阿槐佩服。”

姜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说得言辞恳切,句句动听。

实则,在刚刚质问中,她脑中急速运转,将李汐往日与她絮叨的有关沈子箫的一切串了起来,才能言之有物。

“故而,殿下那日问我,口中哪句是真,阿槐委屈得要掉泪。我头一次面见圣上,只觉天家威严,所言自然句句属实,我倾慕殿下已久,自然……只会与殿下同心。”

言至此处,姜槐吸了吸鼻子,眼里就要有泪花,“好痛啊……殿下。”

“别掐我了。”她喏喏。

姜槐:其实我还是骗你的(眨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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