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初三的时候,我奶奶去世,我没见她最后一面,我爸也没见到。

记得那时候是个很热的大晴天,是夏天,奶奶那时候已经说不出话了,但她能感觉自己要走了,爷爷也能感觉到,医院当时也下了病危,家里人决定把她从贵阳的医院给接回来了。

她骨瘦如柴,蜷缩在堂屋里的一张床上,因为疼痛而呻吟,她身上的味道不断散发出来,说来也惭愧,我只看了她一回,自从她病后都是父母操劳,我上学。

而那一回,她皱皱巴巴的脸成为了最后一面,也不能说最后一面,因为她闭眼去世的时候,我的父亲正骑着摩托车送我回学校,走完一半的路程我们两父母接到奶奶走了的电话,我爸没了妈妈,我失去一个亲人。

那天我没哭,我爸也没哭,他骑得很快,盘山公路上我只不断得祈祷上天让我爸回去的路上一路平安。

那段时间我变得话少了,我和谢茗说了家里的事,很平淡地告诉她,“我奶奶去世了。”

要准备中考体测了。

我按时完成老师要求的放学每人跑几圈操场的要求,谢茗偶尔来陪我,我和她慢慢走着,忍不住和她说了我的怨恨。

我怨恨我家里的贫穷,我恨我是留守儿童,我恨每次别人出去玩的时候我都要守着弟弟妹妹,我恨她的重男轻女,我也恨我的自卑,每次和奶奶从村里坐车回来不敢和她走一块,我知道她能察觉,所以我恨我。

但是我最恨的是为什么她这么年轻就去世了,不到70岁的年纪,明明前段时间还给我纳鞋垫,恨我为什么没在她在世的时候对她再好一点。

我认真听过奶奶讲的每一段故事,我知道她年轻的时候也会对喜欢的男人羞涩,我知道她在按工分吃饭的年代她被称作最能干的,得到的工分最多,我知道她曾经徒步翻过好几座山去赶集,我知道她和爷爷认识是包办婚姻。

谢茗没有责怪我,她只说没事的,周凉,这不是你的错。

不是的,是我的错,叔叔们说因为带我们三姐弟给她气坏身子了。

我陷入了消极情绪里,谢茗本就不是个主动的人,见我拒绝几次出来玩的请求后,也不再多提,我们在手里上聊了很多,我也迷上了电子小说,不过被父母看管着,我看的时间也不长。

似乎在最后的阶段大家都忙着备考,我也不得不减少看小说的时间。

因为当时我们是租房子住,只有一个房间,中间是我爸自己用钢管焊接好的衣架,挂上衣服做成一个简易的隔断,我和妹妹睡一边,我妈和我弟睡一边,我一玩手机,他们就能看见。

在这忙碌的生活里,我家却得到异地搬迁的名额,得到一层居所,我们搬到了镇上,这份白来的馅饼对当时的我来说,又是一份自卑。

但是因为房子离高中近,我父亲很高兴,我母亲却担忧有没有其他的附属条件,但在我弟弟妹妹的高兴下冲淡不少,我也正式有了属于我的一个房间。

中考的时候,考点在高中这边,离初中很远,我就和谢茗在我家,我的小房间里,我们第一天的时候聊到了凌晨三点,不断憧憬美好的未来。

那时候,我们亲密无间,仿佛世界上的另外的我在交谈,她话偶尔在我这变多,那天晚上就是一个偶尔,我很喜欢这种特殊。

高中,我选了文科,因为深受女孩子学理更困难这种说辞的荼毒,被分到偏文科的班,幸运的是还和谢茗在一个班。

当时依然要学9科,我的文科天赋也确实让我小小出众一把,我的理科也并不差劲,但是高中的时候我的爸妈开始对我放手,而我在中考的暑假已经沉迷小说了,经常和书友讨论,发帖到半夜,自然白天就要补觉,我开始跟不上,上天会收回我懈怠的东西,但不会太快。

第一个学期我勉强拿了个奖学金。

而这个时候,我和谢茗的关系开始走向奇怪。

我晚上花精力在小说上,白天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在学习上,偶尔还要维持新的朋友,但是我发誓,我绝对没有冷落谢茗,但是我们出去玩确实很少。

她开始偶尔莫名其妙地生气,特别是在下半个学期,这种气氛会更加地明显。

记得有一次,她让我给她带包湿巾去寝室,但是我是走读,中午要回家没办法,我就托人给她带过去了,而那个人是我初中在班里玩得比较好的,我寻思带一下应该没事,给别人我也不放心,而下午等我回来以后,她就不和我说话,对我冷漠。

我第一次感受到她这么明显地拒绝,有些不知所措,问她吃不吃零食她不回我,想和她一块走她就自己先走了,吃饭不叫我,我问她怎么了,她不说。

在我几次三番地冒犯下,谢茗终于不耐烦地说,“你要不想带就别带,找别人给我什么意思?我又不认识她。”

我见她说话,赶紧解释我为什么不自己给她带,谢茗反问了我一句,你这样是在显得你朋友多吗。

我觉得她可能是觉得寝室是个比较**的地方,比较排斥陌生人,我也是有病,没考虑到她。

我并不多想,我只哄她说,“下次我能自己带就自己带,我这也不没办法吗,下次不会了,好不好嘛?”

并不觉得哪里有问题,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我不想失去她,她是唯一一个没有孤立我的人,我们的闺蜜宣言还挂在□□空间上,我想珍惜她。

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在一两天后又在一起吃饭了,又和好了,但是这样的日子开始多起来,她会莫名其妙不理我,我有时候脾气上来了就也不想和她说话,但是我忍不了多久的,基本下午就要找她,不理我就算了,我我就多说点。

很快,疫情开始来了,我们停课不停学,和谢茗的接触越来越少了,我能感觉到我们的距离也在拉远,我也开始玩网络游戏,接触到很多网友。

不知道是不是脑子被那年夏天冰雹砸了,我突然生出一股不必要的要强,在一次我给她发了几条消息不回以后,我就沉默了,而我发现她好像也并不是很需要我。

最后我们吵了一架,吵得不凶,但她解绑了关系。

幼稚的我沉默地,单方面地也不说话,游戏场数越打越多,对家里的争吵默不作声,对母亲的教育充耳不闻,对父亲的勃然大怒视而不见,我关上房门。

日子越过越索然无味,我把曾经养花的爱好也抛下了,起因是我养了六年的钻石玫瑰(这是卖家给的名字)死了,它的叶片一天天枯黄,老桩被腐烂侵蚀,明明养法是一模一样的,难道是因为我给它换了个环境?是因为日照的时间长了那么一点点?我不明白,我只是把它从阳台,换到了我房间的飘窗上,它就死给我看。

我也懒得再思考了,没把花盆扔掉,土翻一次,加了肥,放了木渣,网购了一盆姬月季养,后来不到六个月也死。

我的花陆续去世,就和失去的时间一样。

在疫情的时代里,进不去校门,出不来家门,但该上的课没少,我反而觉得多了,网课标明是40分钟,但是需要我们花更多的时间去做笔记,去理解,因为它的内容实在太多,我要花一个小时去完成一节课,有时候是一个半小时,而我比较懒,我选择只学文科,这也就导致了我理科完全的荒废。

记不得是上了多久,谢茗终于和我联系了。

她只问我还做不做朋友。

我当然是要的,我很快服软,只要她肯给我一个台阶,我一定顺着往上跑,往下溜,只要顺着她就好。

很快,学校居然让我们回去上课,我有点不习惯了,看见老师就有点心虚,因为上次来家访的时候,我在睡觉,父母出门了,没人叫我,导致我听到敲门声的时候,老师已经在门外很久了,我觉得有点羞愧。

所以,到了学校,我装乖,这一点很好很有用,在我悄悄换到谢茗身边的时候,老师没说什么。

高中分科,大家都很焦虑紧张,看起来很不安,我有时候不明白,明明已经决定好的事,为什么要担心,就算分出去了,那不也是两个尖子班吗。

结果给了我一个回旋踢,我和谢茗被分出来了,我以年级第二班级第一的名次分过来,这又给了我莫大的信心。

但这也常常被拿出来说,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数学老师十分凶狠地痛斥我上课睡觉,恨铁不成钢地说,我说某些同学,还睡,你看看你来的时候是第一现在都到哪里去了!

好吧好吧,这事是我不对,我惺惺做态,愧疚得低下头,坐直了身板,她这节课出了题目,我下课就厚着脸皮去问她了,以表示我有在学。

回来的时候,谢茗笑着问我,“你就去问她了?”

我一边收作业一边等她写完,数学课代表,我真是愧对这个职位,“总要做做样子嘛。”

然后她就告诉我刚才她也在睡,我嗔怪怎么没发现她。

她笑着哼哼,把作业最后给我,我熟练地给她放到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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