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茗考完试以后，我们去了湖南，想去看凤凰古城，找了家民宿，老板娘人挺好的，环境也很安静，只是不懂，谢茗怎么还把小柔带上了，带上她就算了，怎么还带了另外不认识的女孩，好吧，提前和我说过了，我也同意了。

我就是有点别扭。

那天晚上玩得有些累，谢茗和小柔出去了，我和小姑娘也不熟，就回房里了，打开手机一看文章审核被卡了，加上前段时间灵感枯竭，已经写不出东西了，我感觉到骤然袭来的无奈和焦虑，我摸出来一包烟，剩一半，烟很细，躲在角落的垃圾桶边抽，夹在指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手机在包里震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了坏习惯，学会了抽烟，烟瘾不大。

没管它，抬头的时候能看见长大后很少见的明亮夜空，星星亮得分明，想起来刚去外面读书的时候，我很想家，夜里躲在寝室悄悄抹眼泪，北方的宿舍门对门，没有透风的走廊，半夜只能在暖阳台坐，那天哭了很久。

那段时间也是和我爸吵架，他让我省钱点，又让我冷了就买衣服，吃点好的，很矛盾的话，唠叨多了我也不耐烦，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了，不合他心意了就会唠叨，说妹妹成绩不好，妹妹是很贪玩，但是妹妹在写作业的时候他又要玩手机，把声音放得很大。

焦虑的时候我总是回想过去，恨不得把很多的事情拆开重组，但是发现双方各有错处的时候，又觉得一下兴味索然。

我有些无病呻吟，却还是忍不住，思索过去见不得有多有意义，温习痛苦也不过多给自己上一层枷锁。

手机的消息一阵一阵传来，我打开给谢茗回了微信，说我在吹风，一会回去。

谢茗没说话，没多久她就找到我，我还在抽烟，已经不知道自己想到哪一块了，就看见她皱着眉走过来，白色的连衣裙，带着星星手链的手把我的烟打掉，我不太想说话，也没看她，现在的样子好丑，不想给她看。

谢茗问我怎么了，我还是没说话。

我一直很喜欢她的手，白净又修长，和她这个一样，只是有些凶狠的话从她口中砸向我，和她这个人有些不符合。

“嘴抽了，脑子也抽了？不说话什么意思。”

我想了想，还是说没怎么，让她先回去。

没想到她给了我一巴掌，不重，也就看起来气势汹汹，抬头看她的时候才发现她眼睛有些红，“你每次都这样，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说，现在你发什么疯？不喜欢她俩你可以直接和我，我和你说她们来的时候，你说得那么客气，白天也玩得那么好，晚上你就玩消失？”

一下我就清醒了，顾不上那些矫情的伤春悲秋，赶紧立正，把烟踩灭，“不是，我没有讨厌你的朋友。”

谢茗比我高一点，披着长发，冷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很散乱，我开始手足无措。

“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打了很多个电话，你不回，异地他乡，我他妈以为你出事了，想报警了知道吗？”谢茗像是气急攻心，闭上眼又睁开，“周凉，你能不能别不高兴就不回消息。”

我想说话，但是抽烟的丑样子在她面前，我又不敢抬头，我说了半天没出个所以然，最后感觉自己是智慧被马桶塞塞住了，和谢茗说你打我吧。

谢茗想说什么被电话打断了，应该是小柔她们，听见了什么找到了，没事，一会带她回去之类。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我知道的，周围很安静，突然一切都失去了声音，我想抬头，又只想缩在阴影里，路灯照不到这，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手捏紧了裙子，“对不起。”

谢茗在看着我，背着光，“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你。”我看着谢茗，有些读不懂她脸色，总是做错事，我拉不动自己。

“你是小孩吗？说话说一半。”

我看懂她的口型，她离我好近，能闻到她的气味，“以后不会了。”

谢茗完全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了，离我好近，我直起来的身体感觉没力气了，就这样，我靠在她的怀里，头放在她的肩，能感受她头发摩挲，偏头蹭她，还能感受体温，我很少这样贴近她，可能是因为今天有些难过，“我以后会好好回消息的，别凶我了。”

她的手放上来了，“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在我出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的头发被她的手摸着，眼里又是不争气的眼泪，她会不会也烦这样的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有些喘不上来气，我想压下去，谢茗问我是不是看了些骂人的话，我摇头，抱她更紧了。

“你要再这样，今晚就在外面自己一个人，你这样很莫名其妙知道吗？你要告诉我，我才会懂，你要不想说，你就说不想说，我回去再问。”谢茗偏着头靠向我，我听见她清晰的叹息声，“你不能这样，这样好像不在乎我，周凉。”

我没有办法，嘴巴像是缝了针，我不知道从何说起，说多了怕错，说少怕她难过，我反复说不是的，她拍着我的背，让我对她诚实一点，她说，周凉，冷不冷。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手里的烟早就不知道丢在哪了，“我想回去说，”还反复不清地告诉她我不是不在乎她，我不想她丢我一个人，自私的心这样告诉我。

她问我脸疼不疼，我抽着气，含糊地说不疼。

最后谢茗要背我回去，门口遇见小柔，我不想看见别人，哭花的妆，凌乱的头发，还在谢茗背上的我，哪一个都很伤自尊。

谢茗开了门就把我往床上放，扒开我已经沾湿的头发，看着我脸仔细地检查，像是确认好了我没事，给我抹了药，蹲在我面前，“别哭了好不好，阿凉，对不起，我不该打你。”

谢茗还想贴心地给我擦鼻涕，我夺过来纸，后知后觉的羞耻心上来，眼泪也跟着下去，我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幸好谢茗也没有催我，等了我好久，我才终于磨磨唧唧地把我的感受告诉她。

我说话常常被抽气声打断，断断续续的，逻辑还有点混乱，说不清楚，但是谢茗好像懂我的意思，“想回去安静地呆着想怎么写，还是想在这里散心？你去哪里，我都会陪你的。”

谢茗知道我写文章的习惯，没思路的时候更想一个人呆着，之前有过几次，但是，这次毕竟出来玩，今天已经够任性了，“我调整状态，明天，玩完再回去。”

哭得有点过头，谢茗还给我擦眼泪，嘴巴说着好，“你要是觉得太难过了，就来找我，以后不准不回我消息，”顿了一下，用很凶的眼神，说着很凶的话，“还有，戒烟。”

她罗列出了我不回消息时她的不高兴和一系列坏处。

我只能一味地点头，到了很晚才我们才休息，不知道怎么睡过去的，第二天醒来是和谢茗抱在一块的。

谢茗没有说很多，我却能感觉到她给我的力量。

在房间里呆了一天，没怎么说话，谢茗给我买了盒口香糖，说有瘾就嚼两颗，还给我带了很多水果，我们没怎么说话，我放空我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大多数的时候还在睡觉，朦胧之间感觉有人让我量体温，还有温热的水。

调整了一天，我感觉精神好多了，和谢茗逛了好多地方，没怎么看见小柔她们，问了谢茗，说是去另外的景点玩了，我就没再多问，吃饭的时候去了一家当地人介绍的菜馆，湘菜好辣，谢茗吃得一脸风平浪静，我知道她能吃辣，但也没想那么能吃，而我就有些惨烈，嘴肯定通红，而且好麻，但为了饭前能吃辣的flag，咬着牙吃。

这份精神终究还是感动了谢茗，她给了我甜奶，能解我燃眉之急。

吃完饭，想来前天的事，还有点对不起小柔她们，我就给她们带了礼物想去赔罪，毕竟耽误了人玩，缠着谢茗一起去。

谁知道我刚到她们房间门口，就看见了惊天动地的一幕。

小柔和另外的女孩子在亲嘴，还摸人胸，腿也放人腿间了。

我呆愣了一会，脸色突然发烫，感觉比被辣椒辣得还要滚烫，虽然我看过很多人亲吻，但是这么近，而且她们亲得难舍难分，你来我往的，我实在不好意思。

背后感觉到谢茗，一下就想捂住她的眼睛，手里的东西就掉在地上了，发出声音。

我觉得这个世界要把我抛弃了，从来没这么尴尬过，谢茗的睫毛还在给我手心挠痒，她也不分清事情轻重缓急。

“你俩这就回来了？”更糟糕的是小柔声音又想起来。

我有点不敢转过去，默默地接了句，“回来了，你们在干嘛，哈哈哈。我刚才给谢茗捉迷藏呢，看不到你们。”

我已经无地自容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笑出声的是小柔的对象，然后是谢茗的手抓住我的手腕，移开我的手，还上前帮我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给她们，“别笑了，周凉给你们道歉的东西，收着。”

“对对对，对不起，前天我有些任性了。”说起正事了我才把身体转过去给她们道歉。

“哎呦，没事的，小凉这么乖，我和宝宝先回屋了，”小柔接过去还说了句谢谢，“我和宝宝是恋爱关系，亲亲没事的，小凉不要介意哦，当然谢茗也别眼红。”

我知道的，我看见的，我居然又说了句让自己觉得可以立刻撞墙的话，“好的，我和谢茗也亲的，正常的，正常的。”突然才反应过来，这不对，“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反对！不是不是，就是觉得正常……”

逗得小柔哈哈哈大笑，最后好像挨了谢茗一脚，搂着她宝宝进的房间。

我也不知道怎么和谢茗进的房间，谢茗看着我，欲言又止，气氛一下就奇怪起来，我哈哈两声，“她俩藏得还挺深。”

其实是我太迟钝，我应该在她俩吃饭互相喂，拍照嘴对嘴，戴着的情侣对戒看出来的。

结果不但没看出来，还在第一天，为了表示我和谢茗友谊坚不可摧，学她们的照片，也和谢茗亲亲了。

那时候是什么感觉呢，谢茗那么冷的人，唇那么热，那天太阳那么大，我也挺热。

现在这个时间点想起来这个，未免有些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