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鹭这边五个人吃得快,撤得快,荣树河着急带蒋鹭去看房子,另外三人要忙着去养鹅场,一顿饭话没少说,事也没耽误。
盛屏这边就不一样了。
刘二婶带着两个儿媳和自己的小女儿跟她一起用饭,先盛给她的是一碗鸡汤,汤鲜味浓,盛屏喝得很痛快,刘二婶见她喜欢,又给她盛了一碗。
盛屏看桌子上有蒸蛋、小米粥、豆沙包子、炒菠菜、腌黄瓜、竹笋炒肉丝,还有她特供的一盅鸡汤。
在古代的乡下,竟然能吃上这样的早餐,果然养鹅能发家致富,她内心的养鹅事业又坚定了些。
“你瞧你年纪这样小,脸色这样难看。”
其实盛屏也知道她现在的脸色不好,早上她照镜子,虽然铜镜并不太能看清人的面容,但她还是吓了一跳。
镜子里的人脸颊削瘦,还带有病入膏肓的蜡黄色,这是气血不足和营养不良的表现,多半是小产后没有调养的缘故。
身体的恢复不是一朝一夕,营养这个东西在现在这个世界,也只能一顿顿从饭食中吃回来,不仅是肉蛋奶,香菇、木耳、红枣这些补铁补气血的也得多吃。
这时候就显出住在别人家的不便了,虽然这一家人从昨晚她和蒋鹭到时,就一直待他们极好,但她终究是个外人,不知道蒋家跟荣家的渊源究竟有多深,她不敢随意开口要这要那。
她只盼着这顿早餐是荣家的寻常饭菜,而不是特意为了她这个客人准备的,这样说明村里的生活条件还不错,哪怕她跟蒋鹭两人过日子也能吃得不错。
盛屏在刘二婶的劝说下喝了两碗鸡汤,一碗小米粥,还吃了个豆沙包子,确实是撑得吃不下才放下筷子。
饭后她本打算跟着一起收拾碗筷,又被刘二婶制止,让圆圆带着她在院子里四处逛一逛。
圆圆今年十二岁,梳着两个总角,穿的是绛色的衣服,皮肤不算白皙,但五官清俊,有点女生男相,她也不瘦弱,牵着盛屏的手软绵绵的很舒服。
“二郎嫂嫂,这里是荷花池,里面养了好多好多的鱼。”
她们吃饭的屋子就在厨房隔壁,应该是专门供女眷用餐的。
圆圆带着盛屏到厨房的院子里,前院有几畦菜地,盛屏能认出来的有菠菜、香菜和蒜苗,还有几种长着绿油油大叶子的,但她认不出是什么蔬菜。
从前院走到后院,有牲畜棚,里面养了一头牛、两头驴,里面还有个猪圈,有四头猪正在食槽吃食,旁边种了一棵树,从叶子来看是桂花树。
再往里走就是荷花池,池子不大,五米左右,里面果真游着不少的小鱼儿。
“二郎嫂嫂,你来这里,这里有几条大鱼,是爹爹专门从池塘里抓来养着过年吃的。”
盛屏往左边走了几步,见水里有几条她小手臂长的大青鱼,“真大呀,得有五斤吧。”
圆圆想了想,“去年家里吃的没这个大,都有五斤多,这个应该更重。”
圆圆爱笑,一笑脸颊两边就有两个梨涡浮现,盛屏越看越喜欢。
“圆圆,你二郎哥哥以前经常来你家吗?”
“不记得了,我那会儿还小呢,但是这几年爹娘兄长他们都很挂念二郎哥哥,二郎嫂嫂,你们要在家里住很久吗?”
盛屏不知道,她摸摸圆圆的总角,“应该不会太久的。”
“我二哥夏天的时候还说等二郎哥哥回来就去别山上打老虎,老虎,二郎嫂嫂你见过老虎吗?”
圆圆一口一个二郎嫂嫂二郎哥哥,盛屏听着别扭,有心想让她换个称呼,可想来想去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叫,只能别扭着继续听着。
“我没有见过。”
盛屏当然不敢说自己不仅见过老虎,还喂过老虎,而且她还见过狮子、豹子、大象、长颈鹿等各种动物。
“那等二郎哥哥和二哥不忙了,就让他们去打老虎给我们看吧。”
圆圆天真,只是这老虎哪里是那么容易打的,武松打虎也不过是小说而已,一般人见了也只能躲,盛屏不忍打破她的童言童心,“好,让他们捉只大老虎。”
圆圆又带着盛屏把家里里外都逛了一个遍。
荣家还算大,二进的院子,十几间屋子,有前院后院,还有婆子和长工,这种家庭条件在乡下估计称得上天花板了。
盛屏从跟圆圆的接触来看,她一点也没有见着生人的拘束,只是好像被什么规范住了,走路迈的步子,甚至走的速度都有讲究。
她的肩背始终挺直,跟人说话时嘴角总是勾着淡淡的笑,跟刘氏、王氏的仪态动作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而刘二婶跟她们比起来也只是动作要略放松些,仪态依然很不错,可见这里对女子的仪态似乎很有要求。
盛屏现在走路慢一方面是将就圆圆,一方面则是因为自己身体不太好,走快了肚子抽痛,只能慢慢走,这样无形中给了她一点掩饰,如今在荣家住着也算是帮了她,让她能有时间来学习和融入。
在这里男女并不同席,早上蒋鹭将箱子搬进来以后,跟她说了声要跟二叔他们吃饭就走了,也不知道这会儿蒋鹭他们吃完饭没,往后他们俩又该如何谋生,她实在觉得养鹅不错。
在后院待了没多久,刘二婶找过来,让盛屏回房里,“你现在身体不好,要多休息。”
圆圆带着盛屏回了房后就离开了,屋子中间放了个炭火炉,梳妆台的窗户开了一条小缝。
盛屏坐在桌前,刚倒了一杯茶水,刘二婶又来了,手里提着个包袱,一把门关上,就招呼盛屏往床那儿去。
刘二婶把包袱一打开,盛屏就红了脸,里面放着几个月事带,还有白色的亵裤。
“早上二郎跟我说了你小产的事,我想着你估计也没带什么东西出来,就拿了自己的,你先用着,这些是新做的。”
刘二婶叮嘱她:“小产不是小事,得坐小月子,这几天你就先不要出门了,最好是一直卧床休息,饭菜我会直接给你送到屋里,你也别觉得不好意思,二婶我心里有愧,若非我从中牵线,也许那孩子如今还能安生的待在你肚子里。”
盛屏却庆幸这孩子没了,她现在才十六岁,身体状况还差,真要生孩子怕不是会要了她的命。
“二婶别这样说,这都是命。”这个时代的人很少有不信命的,原主确实是命苦。
亲爹娘早早去了,又被后爹家虐待,嫁了人老公还病死了,即便是怀了孕也留不住子嗣,这就是命,是实打实的命苦。
刘二婶宽慰的拍拍她的手,“虽然命由天定,但你要相信老天爷是不会让你吃了这么多苦,还一直苦下去的,如今你有二郎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盛屏也是这样想的,既来之则安之,如今摆在眼前最要紧的事情是调养身体,所以她从中午开始就没有出门了。
午饭是刘二婶送来的,白米饭、凉拌鸡丝、清水煮的秋葵、一盅加了红枣的鸡汤,里面有一个鸡腿,另有两个小碟子,里面装着腌黄瓜和酸笋丝。
等到午后盛屏都睡了一觉,蒋鹭才从外面回来,他换了一身青色外衫,比昨天看起来要精神得多。
蒋鹭搬了个凳子放到床边坐下,“早上我同荣二叔去村里看了房子,原主人搬去了镇上,房子就空下来了,是砖瓦房,有四间屋子,厨房和柴房是单独砌的,屋瓦房檐都是好的,不会漏风漏水,只是家里是空的,床、桌椅板凳、炊具、碗筷这些都需要重新采买,明天一早我会跟荣二叔和他的几个儿子去镇上一并采买回来,你可有什么想要的?我一并买来。”
“相公,我没什么需要的,你先买紧要的东西。”
盛屏不知道蒋鹭身上有多少银子,也不好现在就开口问,显得自己心眼多,有了房子,其他东西简单添置进去就能住人,那便不用寄人篱下,要自在许多。
她到底跟荣家的人不熟,即便这家人再怎么宽厚待人,她也免不了别扭,何况她还是个穿越来的,现下还不适合跟太多人接触。
“嗯,我看你怕冷,那就多买几斤棉花,让刘二婶帮着做棉被。”
“好。”
“一会儿我还要去那边的房子打扫一番,你只管好好歇在此处,莫要觉得不自在,刘二婶和两个嫂嫂都是极好相处之人,不会为难你的。”
蒋鹭跟盛屏说了没两句话就走了,走了也好,其实盛屏也不是很知道该怎么跟蒋鹭相处。
蒋鹭之于她真的是结了婚的陌生人,她没蒋鹭那么快带入进自己的身份,她虽然嘴上叫着相公,也知道这人是她在这个世界的依靠,但是,她确实还没有准备好跟他过一辈子。
昨天晚上她根本没睡好,反反复复醒来好几次,又不敢翻身动作,就怕把蒋鹭吵醒了,哎,她其实是想分床睡的,最好能各有一个房间。
但这是在古代,蒋鹭是她相公,但凡她有活下去的心就绝不可能这样做,只能使劲的劝自己快点接受现实。
不说别的,至少蒋鹭那张脸是真好看,不是现代审美的那种精致的帅,而是带着古典的英俊,身姿也挺拔颀长。
虽然不怎么爱笑,性格怎样还不好说,但教养绝对是很好的,昨天一路上对她的嘘寒问暖她都记在心中,这样想想好像也不是很难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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