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本来只想叫沈清,因为沈清时常跟着陈非,与她亲厚些,而且在他们的眼中还是个孩子,身上的衣服也因为身体的长大而越发显小,自然要叫上她的。
但最后叫的人也多了。
紫云去叫人的时候,沈清正被顾亭玉提点修行,顾亭玉虽不能修行,但凭借着自己的天赋也是能提点刚入门的沈清,加上同门师兄师姐时不时的资源投喂,沈清如今也有了灵力自保,寻常时候不是跟着这个师兄,就是跟着那个姐姐学习画符和那些杂七杂八的理论。
如此沈清对这位温柔的美女姐姐有了非常大的好感,尤其是知道对方和她们是同伙,好感度直线飙升,简直把人当成真正的姐姐一样依靠。
出门的消息除了让她欣喜高兴之外,又去问了问她身旁的顾亭玉:“顾姐姐,你要去吗?”
顾亭玉略微思考,痛快同意了。
出门的时候正巧碰上回来的陆萧,陆萧听说是出去接了任务,现在脏兮兮的回来,身上的布衣还破了,紫云看了当即大手一挥,把这个人也带上。
至于宁寻生,他与其他人没怎么讲过话,也不相熟,跟着紫云她们来到这间客栈,除了找个地方挥剑就是修炼,生活可谓是相当的闷,人也是。本来他应该去找宋余清,至于为什么还留在那里?是因为宋余清深知对方的路痴属性,就在联络的时候顺便告诫对方在丰城好好等着,她自己赶过来。
宁寻生也算是个名人,他身上背着的那七把剑,因为传说深刻地印在人们的脑海之中,所以没人敢叫他,对方也不理她们,他自然而然地被忽视了。
今日便是年三十,又是接近中午,大街上的人还是挺多的,全都是买年货备份的。吆喝声,喜气洋洋的笑脸,琳琅满目的商品,红彤彤的灯笼,一切是那么的和睦。
陈非见到顾亭玉有几分诧异,但没有多言语,跟着师兄去铁器店,她的刀身因为秘境里的事而裂口,她自己又无法修复,只能去找专业的人。
不只是她们,其他的人也有要去的地方,所以约好地方,暂时分开。陈非抽刀,刀身有一道明显的裂痕往下蔓延,她的眼眸闪过一丝痛惜,将刀交给铁匠,对方看了看:“哦吼,这刀身的口子还挺大的,我只能勉强试试,不一定能修得完美如初。”
陈非低下头:“多谢,只要能修好我的刀,您要什么材料我都会给您弄来。”
“不必了,给钱就行,你很着急吗?”
陈非摇头,铁匠道:“那你等一会再过来吧,修复刀身是很繁杂的事情,所用时长也颇多,你们两个也不能一直呆在这里,碍事。”
陈非手心一握,从来没有把刀离开自己片刻,因为总是在忙命的路上,可是刀身破裂,她也不能拿着一把破损的刀保命。
师兄道:“那我们就先去成衣店吧。”
拳头紧了紧,最终放下,朝铁匠道谢,两个人就去成衣店,那就是他们约定的地方。成衣店里紫云已经拉着沈清试衣,沈清换了一身新衣服穿,整个人看上去精神了不少。
想她如今一个小姑娘一样,整天跟着陈非风来雨去,整个人都要沧桑了不少,衣服就是一成不变的宗门服饰,也是难得换了一身新的,衣裙上稚嫩的青竹暗纹与她甚为相配,整个人充满了活力。
紫云很是满意,大手一挥买下了,转头见到陈非连忙招手让她过来,拿出早已挑选好的藏青衣裙:“穿穿这个试试。”
陈非看了一眼就塞回去:“我不穿这个。”
“以前还能见你穿些漂漂亮亮的裙子,现在越大越老练了。”紫云叹了口气,感叹了几句,倒也没有勉强,“你自己选吧。”
陈非其实并不想选,但出门也是同意买新衣的,聚在一起最好不要扫兴。她随手拿了套就进去换,刚褪下衣服,手一顿,下意识抽刀,腰侧空无一物,颇不习惯。
陈是举起双手:“别动手,是我。”
陈非收回手:“你怎么突然就出来了?”
“我发现了个东西。”祂拿出一张薄短的碎纸,还是个边角料,纸上用笔墨勾勒出几笔不成模样的划线,“看看,有没有觉得这张纸上覆盖的气息很熟悉?”
陈非拿过来,倒是有一丝怨气的气息,但估计是很久很久以前的,如今稍微一触碰,就已经消失殆尽:“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
陈是拿回来,妥帖的放好:“哎呀,太着急我都忘了,你现在感应不到这上面的灵力,这上面可是有因果树的灵力!”
陈非整袖口的手一顿,问:“你确定?”
“当然,我可是帮你在那里埋了上百年,树根到时候分叉哪边我都摸的一清二楚,这绝对是因果树里分散出来的灵力。”祂仔细琢磨,“一般来说能沾染上因果树的灵力,不是去过那里得到因果树的眷顾,就是因果树孕育出来的生灵或者半成品,这点纸屑也不像是,我看了一眼,不是什么地图。”
“你从哪扒拉来的?”
“城主府,本来我就是想随便逛逛,结果路过时就感受到了气息,顺势进去了。”陈是道,“对了,说起城主府,我感觉那地方有点不太对劲。”
修真界和凡间相融之后,为了防备蠢蠢欲动的魔族,繁荣的城邦和州府都会有城主或者长久积累的修仙世家坐证,护一方水土安宁,城主位之人向来是由仙盟来决定,丰城城市也久年护此地的人,言行举止都没有出过错,无功无过。
“如何不对劲?”
“大年将至,除了大门口挂着看的几个红灯笼,里面的陈设就没有变过,那些剪纸对联也不过是掩盖了术法看起来才新。至于里面的人,没有多少仆从,我逛了一圈也才见过两人,那个两个人身上没什么气息。”
陈非抬头:“嗯,没什么特别的气息,有什么奇怪?”
“我说的是连人的精神气也没有了,就像行尸走肉一样。”
陈非眼神一厉:“你确定?”
“当然,我骗你有什么用,也不知道是我一直不走运还是他不在府上,我一直没见到过城主。”
“今晚……去看看。”
陈非掀开布帘走出来,过年店中衣服多是鲜艳夺目,她只挑了件看上去没那么红庆的穿,淡红色的圆领衣袍衬得她身形高挑干练,收束的袖袍是常选的样式,附有护体灵力的云纹在衣裳上自由飘逸,看上去就很不错。
紫云早就知道她会选这件,在她周围转了几圈,勉强点点头:“算了,你喜欢就好。”
师兄看了许久,附掌笑起来:“这衣服衬的师妹更加出挑了。”
陈非道:“师兄说笑了,我向来都是最不出挑的那一个,哪能换件衣服就显眼了。”
“师妹在我眼里都是最出挑的那一个,不然我怎么总能找到你。”
紫云“咦”一声拉长音:“油嘴滑舌,师妹你得多注意点,像你师兄这样的话多半是哄着未经人世的小孩子的。”
顾亭玉不知何时站在店里,坐上店家提供的椅子,听着紫云的话笑起来。陆萧也呆在一边,穿上了新的衣服,俊秀非凡,如同高挺的挺松,又有点青涩的模样让店里买衣的小姑娘都不由自主偷看几眼。
陈非要付钱,却被告知顾亭玉一己之力付了所有人的衣服钱,她本人此时拿着一只花簪,绚丽的宝石镶嵌在红艳花瓣中,却不如凝玉般的手夺目。
“顾小姐。”陈非拿着储物袋,里面是一堆灵石,“请收下。”
顾亭玉放下簪子,轻声道:“我只是想与你们做朋友,拉进些距离,你就收下吧。”
陈非皱眉道:“不——”
“顾小姐!”陆萧脸颊有点涨红,“太贵重了,我无功不受禄。”
顾亭玉笑道:“怎么会无功不受禄呢,从前你就经常会给我找些不常见的小玩意,后面在秘境时更是时常照顾我,我的侍卫全军覆没之际你还救了我,救命之恩又岂是一套衣服可以拟比的。”
“还有陈道友,告诉了我最重要的消息,这个消息关系到我自己,小小赠衣不成敬意,我是真心实意的想与你们做朋友的。而另外两位也是前辈,初次见面无礼难成敬意。”
顾亭玉不愧是世家大小姐,话术出众,几套话下来这钱也只能让她出,陈非抽了抽嘴唇,匆匆忙忙去拿刀,其余的人回客栈。
铁匠把佩刀丢过去,陈非伸手接下,细细抚摸着光洁如初的刀身,无暇映光的刀身除却反映她的双眼,更看到了陈非身后勾起的唇角。
顾亭玉把灵石袋递给铁匠,笑道:“陈道友的刀真锋利。”
陈非将刀放回鞘中:“你到底想干嘛?”
“陈道友别那么大的敌意,我也是你的同伙啊,你觉得逆反是一个人就能搞定的吗?”
陈非道:“那也不需要做什么朋友,我们只是交易关系。”
顾亭玉道:“陈道友,你真是……太会说反话了。”
陈非额头青筋突起,万分不理解对方是什么脑回路,把灵石袋扔到对方怀里迅速走掉了,顾亭玉看着她的背影,弯下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灵石袋,叹了口气跟上去。
客栈大堂里的人不多,到底是大年将至,除了赶不回去的异乡客人,便只有云游历练到此的修士散人聚集,人手也不多,除了个掌酒的小二还有几个端菜的,就是一个算盘伙计。
紫云早早占下了一个桌,也点好了菜,见到回来的就招呼着人过来,待到陈非踩着风雪进来,也只剩下她们二人没有坐过去。
人都坐齐了之后,紫云立马招呼大家吃菜,她是这群人中最大的一个,修为没有宁寻生的加入,对比起来也不错,颇有话语权,又很和人聊得来,她来发话也没有人不敢应。
“店家,来几壶酒!”
“好咧!”
满满堆堆的酒提上桌,紫云倒了一杯递给师兄,沈清在一旁看的有些羡慕,但也只能憋屈的喝白开水夹菜吃,不断回想自己原先的年龄都可以去酒吧了,结果在这里呜呜呜不提也罢!
“顾小姐习惯喝吗?”
顾亭玉顺从的接过:“喝一些还是没有关系的。”
紫云转而看向陆萧,问:“那你呢?”
陆萧也拿过来。
“那陈非——”紫云拉长音,“就算了吧!你刚好不久,不宜饮酒。”
陈非盯着她,师兄也盯着她,紫云很清楚这两个师弟师妹是什么意思,一个想喝,一个劝阻,两头不讨好,只能打哈哈含糊过去:“好了好了,去和你师妹一桌,呸,是喝水吧,多喝水,没坏处。”
俗话说喝了酒,场面总是不受控制的,一众人起身碰杯,窗外的烟火混杂着小雪呈现一幅景画,除了烟花的爆炸声,还有脑袋磕桌的声音。
师兄喝了一杯就倒在桌子上,紫云深深的吸了口气,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她点的也不是烈酒,怎么这货这么容易倒下?居然还是个一杯倒!
她身侧的陈非顺手喝了一壶,脸色没有半分红,更没有一点醉意,顾亭玉小小的惊叹了一下,拍掌道:“陈道友好酒量。”
紫云转头:“你怎么喝了!你师兄醒了知道你喝酒,还不得骂我一顿?”
陈非道:“师姐你要拿出当师姐的气魄,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就被他骂,不然传出去你的威严何在?”
“嗯你说的有道理,不对!一码归一码,你也没听我的呀!”紫云扶额,正打算拿出师姐的威严,手里就被送上一壶酒,陈非低下头,“还你一壶就是。”
于是她低咳几声,把师兄醉倒时面对她们的脸转到另一边,心安理得的喝起酒来。顾亭玉喝的酒不多,只脸颊有些泛红,她身侧的陆萧倒是喝不惯这些酒,只饮一杯就动筷吃饭了。
大概是难得的好时候,气氛正好,众人兴致都很高,一不留神,人就喝大了。
紫云喜欢喝酒,但是没喝几回也倒了,沈清作为唯一一个没有沾酒的人,也惊讶于陈非的酒量,其他人都喝的要不省人事,她倒是神色未变,一点醉意都没有。
不过应该也是有点醉了,微醺的感觉直通头脑,冲动之下抓住了陆萧的手臂,看着他,低声道:“你,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这话让沈清竖起了耳朵,身体往旁边倾斜就为了听听对方要干嘛。陈非第一次靠近陆萧,在他耳边呢喃:“你的命运一直任人摆布,如果想逃离,就要认真听我接下来的话。你是耀眼的‘主角’,你是让平凡人命运多舛的混蛋……你的未来,你必须要走上的道路。”
她好像突然清醒了,又沉默寡言起来,身体往后仰,离开两人过近的距离,神色回归正常:“这件事……不是由我来说的,你应该还能走路,去扶师兄一起上楼歇着吧。”
陆萧愣愣的看着她,方才的话,让他瞬间醒神,仔细琢磨着那几句话:“师姐……还真是喜欢说话留一半。”
“天色不早了,诸位,歇息吧。”陈非起身扶起紫云,“师姐,醒醒,还记得自己的房间在哪吗?”
这场对话最终还是没有说下去,陈非不愿意说,把秘密咽回肚子里,陆萧就算是再好奇,再抓心挠肺也无可奈何,只能把醉倒的师兄搬回房间里。
顾亭玉慢慢品尝着酒,像是在品尝什么珍馐美酒,眼睛微眯,但神色无比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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