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家一半的家产,真是让人心动的条件,可是只出不进再多的财富也会坐吃山空,与其要那笔钱,不如要能赚出那笔钱的人。宋舒棠面露为难,垂眸不语。
见她这般,夏侯晓心中一凉,夏侯家的案子已经过了大理寺审核,到了刑部复核的阶段,如果通过刑部,那就更难翻案。可官场错杂复杂,难免求到对方一派,宋家无疑是最保险的一条路。罢了,钱没了还能赚,重要的是把人救出来。
“宋姑娘,请你再考虑考虑,事后报酬还可再谈。”
“夏侯姑娘,夏侯家的事也不是不能办,只是……”
夏侯晓听她言辞,便知此事能谈:“姑娘想要什么直说便是,万事皆有商量的余地,就算是要我家全部八成家产也不是不能谈。”
宋舒棠面上犹豫,百般纠结,最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姑娘误会了,我不要夏侯家的家产,但我想用此事向姑娘求个机会。”
“什么机会?”夏侯晓想到了来时路上听到的传闻,宋家为太子一派,若是她要将夏侯家卷入党争,自己该如何是好。
“姑娘不必忧心,”宋舒棠语气平和,表情诚挚,“我只是想同姑娘做生意而已。”
“夏侯家世代经商,姑娘更是此辈中的佼佼者。我一向敬佩如姑娘这般善于经商之人,奈何资质愚钝,于此道上一窍不通。如今得见姑娘心中欣喜,听闻姑娘家中遭遇也很是痛心,幸得家兄多少能帮上些忙。
只是家兄能帮一次,也不能时时看顾,待此事毕夏侯家难免不会被人报复。所以我想着同姑娘做生意,我给姑娘提供钱财和庇佑,姑娘分几成利润于我便可。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宋舒棠所言也是夏侯晓担忧之事,士农工商,经商算是最低等的,但又常常因为巨额财产惹他人艳羡,若没有官场上的庇护确是容易被人陷害,每年也要给当地官员献上大笔钱财,既然如此还不如与她合作,有官场有了庇佑,家中子弟也说不定能求得个做官的机会。
她神色几经变化,最后道:“宋姑娘,我代表夏侯家答应你的提议。”
宋舒棠并不意外她的回答,站起身来:“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同兄长言明夏侯家一事,至于合作的事,我们日后再详谈。”
夏侯晓朝她拱手道谢,宋舒棠回礼后便径直下楼。
出了店铺,行至行人稀少之地,宿青不由好奇问道:“姑娘打算如何同宋公子说呢?若是直接言明此事,恐怕……”
“直接说夏侯家是被人陷害便是,他自会探查清楚,若是夏侯家无可指摘,他自然会还夏侯家清白。”宋舒棠打断道。
宿青有些不可置信:“宋公子不考虑任何利益勾结吗?”
“少爷为人坦荡,嫉恶如仇,对于此类事务一向嗤之以鼻,从不关心在意。”夏琦善解人意解答。
“那他是如何做到这个位置的?”宿青眼中满是震惊。
宋舒棠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问出这么简单的问题。
宿青脑子反应过来,要觉得自己问的十分弱智,有宋父在,只要宋和风没有得罪什么不该得罪的人,自然可以顺顺利利的升职。不过,父亲是礼部尚书,外祖是太傅兼帝师,舅舅是太子太师,本人不仅是太子伴读还颇具才能,他得罪不了的人也只剩下皇帝了吧。
“让你找的人如何了?”宋舒棠问道。
“都找到了,不日便到京城。”
宋舒棠颔首:“届时便按先前安排所来。”
“好。”
*
宋和风果真如宋舒棠所说,听闻夏侯家是被人陷害之后,卷宗一到就认真翻看起来,还真被他找到了怪异的地方,连夜赶往云州调查。
夏侯晓本想一同前往,但被宋舒棠劝住了,直言她如今本就是戴罪之身,要是回了云州被人抓住,到时还得多花几分心思。话虽如此,夏侯晓依旧忐忑不安,宋舒棠便将自己手上店铺交由她打理,转移注意力。
“姑娘不亲自前往云州替夏侯家翻案吗?”宿青有些疑惑。
“我去做什么?我一不会查案,二没有名头,去了云州我也只能添乱,不如就留在京城等消息。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的人办。”宋舒棠边算着地图上的距离边回道。
“姑娘说的是。”
看她那么认真,这几日到处搜罗大夏地图,还时不时在纸上写着什么,宿青不由得问:“那姑娘这些天到底是在做什么?”
“我么?”宋舒棠又拿过燕州地图,“在为以后做准备。”
“啊?”宿青拿不准她的意思。
宋舒棠看着手中的地图,眉头微蹙,手点在一处山地上:“这里不对。”
宿青凑过来看:“姑娘怎知不对,难不成姑娘去过燕州。”
“我虽没去过却听人提起过,这里早些年塌方后雨水灌溉,变成了湖泊,乾武元年所制。”宋舒棠手抚上边上的字,想起之前看的书,“乾武五年似是灾年,雨水比往年多得多。燕州是重地,地图上都有错漏,不要说其他地方的地图。”
“小姐,东西已经收拾好了,可要如今出发?”
“姑娘要去哪?”
“去诗社。”宋舒棠收起地图,又问,“桐桐准备好了吗?”
“三小姐已在府外等候。”
宋舒棠点点头,又嘱咐宿青:“你去看看那位关公子,他要什么便给什么。”
“知道了。”
*
文竹诗社,由当今皇后创办,只接待女子的地方。
在它门前停了许多辆马车,从上面下来的均是衣着华贵之人,少女们容色姣好,气度不凡,令人目不暇接。
宋舒棠和妹妹下车便见到这副盛景,女孩们说笑着,三三两两进了门内。尚瑛虽没有和姐妹俩同乘一辆,但下车后一直四处张望,一见着她们便快步走过来。
“怎么样,还好吗,受不受得住?”她认真观察着两姐妹的表情。
宋舒桐道:“表姐多虑了,不过一段马车哪有什么受不住的。”
宋舒棠也点头表示同意。
尚瑛有些忧心,两个表妹一个性子跳脱只喜练武,另一个体弱多病口不能言,若是作飞花令可如何是好,斟酌再三后道:“若是我不在,她们邀你们作诗的话大可不必搭理,我在的话自会助你们,虽然文采比不得表姐,敷衍一波也是够的。”
“表姐不必担忧,我和姐姐直接拒绝便是,表姐只要作好自己的诗就是。”宋舒桐安慰道,这也是来之前她和姐姐商量好的。
“可是……”尚瑛并不能放心。
“表姐,宋家已经有长兄长姐撑起文采了,我和姐姐就算不会也没什么,总得给别人一些机会。”
尚瑛想到那两位优秀的表哥表姐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说的也对。”
几姐妹走入诗社,里面布置的确实巧妙且富贵,不仅有常见的梅兰竹菊这等文人喜好之物,还处处可见各个大家的文墨书画。
方才落座宋舒棠就听见邻座让谈论的话题。
“邓姐姐,你说你亲眼见到了那位道长可是真的?”一身着鹅黄色衣裳的姑娘问,满是好奇地盯着身旁的粉衣女子。
“自然,我骗你作甚?”粉衣女子拿起茶杯,“那日我本是想去看看新进的布料,正好看见那位道长救活了倒在地上抽搐的人。”
其他人显然也听见了她们的对话,加入进来。
“对对对,我当时路过,也看见了。”
“不错,那位道长真的很有本事。”一个蓝衣女子接到,“而且我家当时也请了他,他一来便将我家情况说的清清楚楚,可当时我们还什么都没说。不仅如此,道长还治好了我祖母多年的失眠,替我爹调理了身体,如今我爹和祖母的身子越来越好。”
……
“棠棠可是对那人感兴趣。”见宋舒棠一直看旁边的人说话,尚瑛问道。
见她点头接着说:“我倒是也听过一些那位道长的故事。据说他道号广陵子,此番是为入世体悟世事,约莫半个月前到的京城,刚来便救下医馆说没救之人,那人如今也活得好好的,后来向他求医的人他也一一救治。
不仅如此,那位道长占卜也是一绝。因为算出一场案子的凶手而出名,后来便有很多人求他算卦,不过他只算有缘人,但每个被他算过的人都说他算得很准。”
宋舒桐看了姐姐一眼,见她并无表示又问:“表姐,那你觉得他是骗子吗?”
“怎会是骗子?”尚瑛讶然,“那位道长不仅算得准,心肠还好,救了那么多人,他应该是有真本事的。”
“原来如此,是我误会他了。”宋舒桐神情坦然。
……
诗社的活动很快结束,尚瑛真没想到宋家两姐妹如此实诚,不管别人请她们作什么都直接拒绝,直言不善于此,倒让请她们作答的姑娘不好意思,后续再没问过。
“哎!”
走在最前面,已经出了诗社的姑娘大叫了一声。众人纷纷赶到门外,只见一个穿着道袍的老头坐在诗社门口,似是睡着了。
宋舒棠见着他脸上闪过一抹震惊,但很快掩了下去,装作从没见过的模样。
“是您?”蓝衣女子惊道。
那老头正是广陵子,他闻言睁开眼睛:“原来是段姑娘。”
被称作段姑娘的蓝衣女子好奇问道:“道长,您怎么在这?”
“贫道今日算了一卦,来此处寻有缘人。”广陵子又掐算一番,然后看向众人,“看来这有缘人便是诸位之中了。”
闻言,众人紧张起来,不得有些期待,希望广陵子能给自己算上一卦。
广陵子绕着众人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宋家两姐妹面前,笑着看她们。
“道长,您找得是谁?”段姑娘勇于开口。
广陵子抚了抚胡子道:“我要找的是右边这位姑娘。”
“她们二人一模一样,道长怎知不是另一位?”人群中传来一道声音。
“天机不可泄露,”广陵子又背着手走了几步,“这位姑娘身患哑疾,对不对?”
众人面露震惊,纷纷赞叹他的能力,因为他选中的正是宋舒棠。
“看姑娘三庭五眼便知姑娘乃有福之人,是富贵命,待在哪里,哪里就能兴旺,只是……”
“只是什么?”段姑娘性急,等不了广陵子慢吞吞的话语。
“只是不能嫁人。”
众人愕然,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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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判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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