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烈日似要燃尽世间万物,酷热难耐,一丝风也没有,整个侯府仿若被架在炭火上炙烤。然而,比这暑热更令人胆寒的,是那如阴霾般悄然笼罩而来的疫病。起初,只是几个小厮在劳作时突然倒地,高热不退、咳得满脸通红,众人只当是中暑,并未过多在意。可没几日,主子们的居所也陆续传出咳嗽声,侯府的宁静就此被彻底打破。
府医们匆忙赶来,一个个眉头紧锁,把脉、查看舌苔,使出浑身解数,药方开了一张又一张,名贵药材如流水般往药炉里填,可疫病却根本不为所动,病患们的病情愈发严重。高热烧得人神志不清,剧烈的咳嗽声此起彼伏,回荡在侯府的廊道间,让每一个听到的人心惊肉跳。侯府上下陷入一片恐慌,丫鬟小厮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眼中满是恐惧;人们闭门不出,焚香祈福,期望这场灾祸能早日离去。
林瑶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幕,心急如焚。她自幼跟随师父学医,心里清楚这疫病绝非寻常病症,那些常规药方根本起不了作用。夜里,万籁俱寂之时,她怀揣着一丝希望,蹑手蹑脚地溜至那间废弃柴房——上次偶然听到疫病阴谋的地方。柴房内阴暗潮湿,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角落里堆积着些许平日里无人问津的药材,大多是之前府里采购剩下、被当作废品扔在此处的。
林瑶凭借着记忆,在昏暗光线中仔细甄选,手指轻轻捻起一根根草药,辨别成色与药效。生火时,屋内浓烟呛鼻,熏得她眼泪直流,火星四溅,好几次差点燎到头发。汗水从额头、脸颊不断滑落,瞬间湿透了衣衫,紧紧贴在后背。可她全然顾不上这些,满心满眼只有眼前的药材与外头受苦的病患。
她抓起一把药材洗净后放进锅里,拿起大勺用力搅拌,看着一锅药在小火慢熬下渐渐浓稠,散发出一股独特的药香。林瑶不敢耽搁,趁着夜色最深、众人熟睡之际,悄悄端着药罐子走向病患居所。她猫着腰,脚步轻得像只狸猫,生怕弄出一丝声响,惊动旁人。每到一处,便轻轻唤醒昏睡的病人,小心翼翼地将药舀出,耐心叮嘱用药剂量、时辰:“您一定要趁热喝,分三口慢慢咽下,过两个时辰再喝一次……”病人们虽虚弱不堪,却也从她坚定的语气里寻到一丝安慰,听话地点头。
几日过去,奇迹般地,部分轻症者的病情开始好转。高热渐渐退去,咳嗽也不再那么撕心裂肺,脸上有了些许血色。一时间,府里众人议论纷纷,都在猜测是谁暗中施了妙手。管事嬷嬷本就是个心思缜密、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见这场疫病有了转机,当下起了疑心。她暗中留意着下人们的一举一动,很快,林瑶夜里频繁外出的行径便落入了她的眼中。
“哼,我就说这事儿蹊跷,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管事嬷嬷满脸寒霜,带着几个粗壮婆子,气势汹汹地朝着林瑶的住处走去。此时的林瑶刚从外头回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房门便“砰”地一声被踹开。管事嬷嬷双手叉腰,目光如刀般扫来:“林瑶,跟我走一趟!这疫病之事,是不是你在捣鬼?”
林瑶心头一紧,脸上却强装镇定:“嬷嬷,我不懂您说什么。我不过是看大家受苦,夜里帮忙打些水、擦擦身子罢了。”管事嬷嬷哪肯信,不敢有丝毫耽搁,一路小跑着将林瑶救治疫病、精通药理的情况上报给了侯爷萧逸尘。萧逸尘听闻,浓眉微微一蹙,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旋即命人即刻唤林瑶至书房。
林瑶跟在小厮身后,一路忐忑前行。她抬手悄悄抚平衣角的褶皱,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可手心却不自觉地沁出冷汗,黏腻得难受。行至书房门口,还未及抬手敲门,里头便传来萧逸尘低沉而威严的声音:“进来。”
推开门,屋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晃荡跳跃,宛如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兽,无端添了几分凝重压抑之感。萧逸尘端坐在书桌后的太师椅上,身姿挺拔、坐姿端正,一袭墨色锦袍衬得他气质冷峻,幽沉的目光仿若实质,如炬般直直审视着林瑶,仿佛要将她看穿。
“一介丫鬟,何来这等精妙医术?如实招来。”萧逸尘率先打破沉默,声线冷硬,不带一丝温度,书房里的空气瞬间仿若凝结。
林瑶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攥紧衣角,却在瞬间深吸一口气,挺直脊梁,强迫自己扬起头来,迎上萧逸尘的目光。她澄澈的眼眸里不见丝毫怯懦,取而代之的是坦然与坚定,不卑不亢地开口:“侯爷,民女自幼跟随师父学医,师父医术精湛、医德高尚,对药理颇有钻研,民女承蒙师父悉心教导,日夜研习各类医书典籍,故而略通医术。”
说着,她微微一顿,见萧逸尘神色未动,依旧紧紧盯着自己,便定了定神,继续道:“此次侯府疫病,来势汹汹却并非无迹可寻。起初我观察病患症状,高热、咳嗽且伴有乏力,常规药方无用,便猜测是感染了热毒湿邪,交织成疾。我甄选药材时,特意挑了金银花、连翘这类清热解毒之药,用以驱散热毒;又佐以茯苓、薏仁祛湿健脾,调理病患紊乱的内息。药材特性不同,搭配间的剂量、火候把控更是关键,稍有差池药效便大打折扣……”
林瑶语速平缓,字句间条理清晰,将药理知识娓娓道来,举手投足尽显扎实功底。随着她的讲述,萧逸尘原本冷峻的面庞渐渐有了一丝松动,幽沉的目光里悄然泛起一丝动容,不自觉地微微前倾身子,凝视着她澄澈坚定的双眸,心间仿若被一颗小石子击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待林瑶说完,书房内陷入短暂寂静,唯有烛火“噼啪”作响。萧逸尘沉默良久,忽然站起身,缓缓踱步至林瑶身前。他身形高大,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里多了几分探究与赏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有这般造诣。侯府如今深陷疫病泥沼,府医们皆束手无策,既然你有这等本事,本侯便命你专司疫病诊治,一应药材、人手任你调配,只需能早日根除疫病。”
林瑶心中一喜,忙屈膝跪地,郑重行礼:“多谢侯爷信任!民女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侯爷所托。”抬起头时,她的眼角眉梢尽是决然。
从书房出来,林瑶一刻也不敢停歇,径直奔向病患安置处。此刻,疫病诊治的重任沉甸甸地压在肩头,却也化作源源不断的动力。她先是细细查看病患最新状况,记录症状变化,又与协助的丫鬟小厮们叮嘱用药细节,事无巨细,自己则穿梭在各个病房,亲自查看病情、调整药方。
可疫病哪会轻易败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病情稍有控制之时,突然有几个重症患者出现了新症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药石无灵。林瑶心急如焚,反复查看却毫无头绪。这时,一直暗中观察的萧逸尘现身,他带来几本珍贵医书,轻声道:“林瑶姑娘,听闻你遇了难题,这几本医书是我偶然所得,或许能助你一臂之力。”
林瑶双手微微颤抖,眼中满是感激,郑重地接过那叠古籍,仿佛接过了全府上下的救命稻草。“多谢公子,这下可有希望了!”。萧逸尘看着她,语气缓和道:“别急,咱们慢慢找,总能寻出法子来。”
林瑶连连点头,随即席地而坐,迫不及待地翻开书页。古籍陈旧,纸张泛黄,还散发着一股子霉味,可此刻她全然顾不上这些,她急切地翻看着医书,试图从医书中找到治疗疫病的线索。时间一点点过去,侯府偏院里静谧得只剩下她翻书的“沙沙”声。忽然,她指尖一顿,在一本古籍的边角处,发现一段晦涩的记载。
“萧公子,你看!这里提到一味草药,似乎能克制这疫病热毒!”林瑶激动地喊起来,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萧逸尘忙凑过去,盯着那段文字,眉头微皱:“这草药极为罕见,生长于深山峭壁……看样子寻来不易。”林瑶咬了咬下唇,眼神透着股决然:“哪怕再难,我也要试试,多耽搁一刻,就有人多一分危险。”萧逸尘见状,上前一步,神情坚定:“我同你一起去,深山老林,你一人太危险。”
二人稍作准备,便启程进山。二人进入山林已是傍晚时分,圆月高悬于天空之上,洒下一地皎洁的月光。山林中荆棘遍地,肆意拉扯着衣角,脚下腐叶泥泞,每走一步都似有千斤重。林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萧逸尘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小心!”走着走着,四周忽然传来阵阵低吼声,几只野狼冒了出来,绿幽幽的眼睛在暗处闪烁,紧接着咆哮着扑来。
萧逸尘瞬间拔剑,金属出鞘声清脆作响,他将林瑶护在身后,剑眉倒竖:“别怕,有我在!”野狼攻势凶猛,利爪挥舞,萧逸尘左挡右刺,衣衫被划破几道口子。一番惊险缠斗,总算击退野狼。林瑶心有余悸,眼眶泛红:“萧公子,真是感谢,若不是你,方才我……”萧逸尘抬手擦去她脸颊上溅到的泥点,轻声安抚:“不必担心,有我在,咱们定会平安寻到草药。”
历经艰辛,终于在一处陡峭崖壁寻到那草药。林瑶大喜过望,刚伸手去采,脚下一滑,整个人瞬间悬空。“啊!”她惊呼出声。萧逸尘反应极快,飞扑上前,一把拉住她手腕,手臂青筋暴起,用力往上拽:“林瑶,抓紧我!”
林瑶仰头,对上他满是焦急与关切的眼眸,一时间,情愫暗生,忘了周遭惊险。待稳住身形,两人红着脸松开手。“多谢……”“没事就好。”简短话语,却似有别样温度。
回到侯府,林瑶一头扎进药房。新药方熬制好,喂给重症患者不久,病情便逐渐稳定,康复者日益增多。侯府的阴霾慢慢散去,仆从们脸上也有了笑意,阳光重新洒在每一寸土地。
经此一役,林瑶声名远扬,昔日那些对她颐指气使的丫鬟婆子,如今见了她都恭敬行礼。从被人轻贱的丫鬟,成了侯府上下敬重的神医。萧逸尘看向她的目光,愈发温柔缱绻。只是疫病源头尚未明晰,偶尔相聚时,林瑶总会蹙着眉说:“萧公子,这疫病来得蹊跷,一日不找出源头,后患无穷,我不敢有丝毫懈怠……”萧逸尘握住她手,轻声应道:“放心,咱们继续查,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二更![彩虹屁]今天更没了,剩下的之后在更[猫爪][猫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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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疫病来袭,挺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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