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方、金玉、远走高飞。
这些信息组合到一起。
宋金玉眼波流转间,忽然想起了这是谁。
方始觉,与她素未谋面便痴情于她的傻小子。
宋金玉眉眼一挑,向方始觉所在的位置望去。书信往来始终是朦胧的,如今见了真人,他这长相倒也没让她失望。
前段时间,京城八大书院开展了诗会,博渊阁也在其中。诗会上,一水儿的青年才俊们各展风采,在京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诗会结束后,女子以书信表达倾慕之情是常事。宋金玉对诗会不感兴趣,但对参加诗会的人却抱有一丝期待。
宋金玉以她爹宋文江的名头,找负责诗会的官员要了名单,剔除掉她已结识的一些人,宋金玉给其他二十余位参加的公子都寄了书信。
书信中,她并未隐瞒自己的身份,以期望能给自己加势。
宋金玉没想到的是,她收到的回信寥寥无几,方始觉便是其中之一。
本来两人只是书信往来说些诗词歌赋,接着宋金玉来了兴致便生了逗逗他的心思,开始添油加醋地与他倾诉。
原只是想找个机会见一面,哪知道这人以为自己对他情根深种,居然起了想拯救她的心思。
说好听些叫远走高飞,不好听的话俗称私奔。
宋金玉不由嗤笑,他疯了还是以为自己疯了。
她好好的太傅独女,还是当朝丞相的未婚妻,放着好好的荣华富贵不要,让她去和一个书生私奔,宋金玉光是想想就觉得好笑。
眼看着快玩脱了,宋金玉只好在信中与方始觉周旋。
两人约好见面的时间后,宋金玉临阵脱逃,一声不响地离开太傅府出游,并且与他断了联系。
哪知道,到现在这方始觉还是对她“贼心不死”,到底是个痴情种子。
宋金玉看着方始觉借酒消愁的颓废模样,原本带了几分歉意的她如今只剩下嫌弃。
她清醒得很,招惹上这般“痴情”的人迟早坏事,她还是更喜欢好聚好散的。
方始觉与两位友人滔滔不绝地诉说,殊不知他心心念念的金玉就和他隔了一个桌。
“我真是不甘心。”
他先是卷入流民闹事中,又在大理寺遭遇了不公,学业因此耽搁遭到夫子痛批,真是倒霉透了。
友人一个劲地安慰他,可方始觉就是不听劝。
“你们不必劝我了,天涯海角我也一定要找到金玉,带她走。”
他是一定要找到宋金玉的,不能让她落入蒋宾白手中,他要把她从蒋宾白身边救出来。
听了他的发言,宋金玉差点被入口的茶水呛到。她招呼着小二过来结账,匆匆忙忙地离开这家小酒楼。
临走时,宋金玉还不忘重点记下这酒楼的名字,下次得避开些。
“姑娘留步。”宋金玉刚出“悦来楼”的大门,便被人拦住。
拦着他的人一身劲装,宋金玉望着他的装束,怎么感觉这打扮在哪里见过。
“请问姑娘贵姓?”
宋金玉的回答尚未出口,她便瞅见问话男子身后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过,他叫什么来着,宋金玉突然忘记了。
“那谁,我换了身衣裳你们就认不出来了?”宋金玉迈了两步,向云掣的方向走去,“还是你又想挨你主子罚了吧。”
她话语中看热闹的意思过于明显,云掣没理会,只是朝夜雾摆了摆手,“不是她。”
云掣昨日受罚,看来是一刻没歇又出来找人。
“你们到底要找什么人啊?这么大动干戈的。”宋金玉心里突然感到一丝不平衡。
按理来说,她了无音讯已有一段时日,怎么还没人来找她呢?
“无可奉告。”云掣拒绝回答,带着队伍去了下一处。
宋金玉自讨没趣,对着他们的背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二公子得了消息,说宋姑娘尚在京城中,可这大街小巷他们都搜寻过好几遍,怎么会一点音讯也没有?
云掣与夜雾面面相觑,这真是他们暗卫生涯中遇上的为数不多的瓶颈。
手下的人开始问中街市场上摆摊的小贩们,他们走街串巷,或许曾与宋姑娘打过照面。
其实先前也问过不少商贩,均是无功而返。
云掣这次也没抱多大希望,被问到的人不是摇头就是说没有。
突然,一位卖蔬菜的大娘吸引了云掣的注意。
她看到画像时先是皱眉,然后又靠近仔细地看了看。这些动作做完后,才回答“没有”。
问她的暗卫没发觉不妥,转身要走却被她拦住,大娘的眼中泛着精光,“你们要找她做什么?”
云掣眼前一亮:有戏。
“大娘,你可是见过画上这姑娘?”云掣问道。
大娘见这群人看着不好惹的样子,略有些防备地后退两步,“没……没见过。”
这假话说的是一点也不走心。
云掣见状,从袖中掏出一枚银锭塞到她手里,“我们没有恶意,这是我主家未过门的妻子。”
大娘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拖着长音“哦”了一声,“原来你们是丞相府的人。”
云掣沉默,等着大娘接下来的话。
“我给太傅府送过菜,见过他们家小姐,和你画像上长得差不多。”
大娘看在银子的份上,这才愿意同云掣多说两句,“她不会丢的,我听说她经常不和太傅打招呼就出门,一去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从来也没出过事。”
云掣闻言遗憾地同夜雾对视一眼:得,银子花早了。
宋姑娘自幼在纪家长大,连名字都是老夫人取的,大些了后就跟在二公子身边,绝不可能是太傅家的小姐。
刚看见点希望的云掣又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这大娘说的太傅小姐或许就是昨日他错认的那位吧。
算了,太傅府关他什么事。
—
六都会的正赛定在了十一月中旬,给女娘们准备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
宋清益过去有个不太好的习惯,只要不是连着几天要上场的,比赛无论大小,每场结束后她都要相对休息一段时间,直到下场比赛临近,才会集中精力连轴地训练。
六都会选拔赛前她急着恢复体力与技艺,这会她又像以往一样起了懈怠之心。
听说选拔赛一结束,孙教习便带着李妙和姚冰制定了新的训练计划,这两日已经紧锣密鼓进行练习。
反观明悦阁内,那真是半点动静也没。
许教习一如既往地信任她,见她这两日没动静,只同她说好生休养几天再练也无妨。
与此同时,李妙和姚冰已经接受了一轮又一轮的训练。
中场休息时,李妙忍不住同姚冰抱怨,“听说这几日宋清益都没训练,她个第三名都不着急,我们为什么要这么急?”
李妙从选拔赛前就一直服用镇痛散,维持到如今她觉得药效已不明显,而训练强度的加大,无疑是给她的伤处雪上加霜。
姚冰看了李妙一眼,宋清益赛场上的表现确实令人出乎意料,而她平日里又不显山不露水的。
姚冰对宋清益本不怎么在意,但架不住同她一起训练的李妙时不时将其拎出来比较。
宋清益训练还是不训练,与她们又没什么必然的联系,她不懂李妙为什么那么关注明悦阁的动静。
到第五天时,宋清益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堕落”下去,她早早地来到明悦阁的冰场,同往常一样热身后练动作。
宋清益兴致一来,连续练了两个时辰且都是些有难度的动作,以至于她练到最后都有些失劲。
在连续两个三周跳之后,精疲力竭的宋清益一个没留神,踉跄着向外摔去。
幸好她反应得较快,已经努力将伤害降到最低,最终以一个竖叉的形式定在冰场上,但强大的惯性还是让她的身体受了不小的冲击。
宋清益尝试着站起,大腿内侧的酸痛冲击着她的痛觉。
宋清益叹了口气,大意了。
但她还能走动,问题应当不大。
明悦阁冰场东边有个侧门,桂枝告诉过她钥匙就在一旁的花圃中。从这个侧门出去,沿着小道可以直接到回春阁。
宋清益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从侧门去回春阁和她回栖云居的路程差不多,那么何必麻烦桂枝再跑一趟。
宋清益去花圃摸索了一圈,找到钥匙后顺利打开了侧门。
这会儿临近中晌,宫道上基本没什么人影。
肌肉拉伤的后劲这会正逐渐上来,宋清益疼得愈发清晰,只好将手扶在胯上,极其缓慢地向回春阁走去。
远处突然出现一个身影,宋清益尚未看清对方是谁,便下意识地将手从胯上收回。
接着又往前走了两步,“嘶~”,宋清益疼地倒吸一口凉气。
前方的身影见她这幅模样,加快脚步来到她身侧。
蒋宾白上前扶住她,他皱起眉头眼底暗沉,“这是怎么了?”
“没多大事,练冰嬉的时候摔了一下。”
“要去哪儿?”走路都费劲,还往外去。
宋清益察觉到他这会似乎情绪不高,讪讪道:“去回春阁找大夫。”
皇家冰场的地形,蒋宾白比她要熟悉。
回春阁距此不过两百米,宋清益坚持要自己走过去。
到了回春阁,徐大夫正好在。
还没等徐牡丹惊讶为什么是蒋丞相扶着人过来,宋清益便被交到了她手上。
情况与宋清益估计得差不多,徐大夫扶她进内室给她抹了药油,又让她带了一瓶药油回去。
徐牡丹特意叮嘱这两日冰嬉时不要使用高难度动作,免得伤上加伤。
蒋宾白将她送进回春阁后便在外等候,看宋清益的样子应该伤得不轻,他估计大夫要给她上药。
听到徐大夫的叮嘱,蒋宾白更加确定自己的判断。
见她为了冰嬉如此坚强,又想到那被退还的嫁衣。
蒋宾白深深地叹了口气,尝试着掩去眼底晦暗不明的思绪,回去的宫道上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就是不愿嫁给我,也不用这么折腾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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