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邱瑞一声喝下,跪地的葛蔓蔓愈发慌乱地不知所措。
“我虽在皇家冰场谋事,但也算朝廷中人,大历律法规定不得随意对官员动刑。”
“没想到你还懂些律法。”邱瑞闻言一笑而过,停顿片刻后逐字逐句道。
“只是这道听途说难免有误会,大历律法规定的是不得对四品以上官员随意动刑,葛大夫的身份并不在此之列。”
辩驳不成反被嘲孤陋寡闻,葛蔓蔓的脸臊得红了起来,感觉十分不自在。
直到衙役上前粗鲁地扯出她的双手,将其套在拶指的刑具中。葛蔓蔓发现邱瑞动了真格,这才开始奋力挣扎起来,“不要啊,大人不要啊。”
两个衙役一左一右地牵着扯绳,见葛蔓蔓挣扎得厉害,又上来两人按住了她的肩膀。
葛蔓蔓明显感觉到挣扎变得困难起来,但是这事无论招认与否,她都没好果子吃,索性不认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邱瑞见她冥顽不灵,醒木声下。站在两侧的衙役缓慢收紧手中的麻绳,拶板渐渐向葛蔓蔓的手指关节处逼进。
宋清益也就曾在影视片段中见过这样的场面,如今这么近距离观看,让她不由地心颤起来。
很明显,动刑的两位衙役都是老手。他们面无表情但配合得十分默契,一边温水煮青蛙似地扯着麻绳,另一边还不忘观察着受刑者的表情。
葛蔓蔓所感受到的痛苦一点点加剧,“嗯啊”地叫个不停,等到她的第一滴泪水落下,而后就变成了哭喊。
葛蔓蔓使出全身力气再度挣扎起来,拼命地想要缩回被拉直的手臂,但由于她的双肩被牢牢按住,整个人只能往下缩去。
眼见火候差不多,两位衙役对视一眼,同一时刻狠狠地扯了麻绳一把。
“啊!!”
葛蔓蔓发出尖锐的哀鸣,身体也随之直起。
……
拶具被撤走后,按着葛蔓蔓双肩的衙役也松手退下。葛蔓蔓颤巍巍地缩回受刑的双手,看着指关节处绯红一片,浅伏在地上不停地抽泣着。
“葛大夫,本官见你是医者,已算是手下留情。事到如今,你还是打算守口如瓶吗?”邱瑞语速极缓但颇具威严。
葛蔓蔓觉得若是这会认下,她的拶刑可就白受了,“大人,冤枉啊大人。”
邱瑞摇了摇头,有些可惜地望着葛蔓蔓。
根据他以往的风格,这处没突破,他会暂时先放放,然后审问其他涉事者。
而裴少卿反之,他乐于在一个点上刨根问底直至有结果。这会裴少卿就坐在他身侧,身为下属,邱瑞心下觉得应问下他的意见。
“裴少卿……”邱瑞刚说了三个字,接下来的话便被裴青山打断。
“邱寺丞,按你自己的节奏来。”裴青山自入场后坐下便一言未发,既不是他主审,他就得做到最大程度的不干预。
“是。”
宋清益随众人一样朝公堂台上望去,坐在邱瑞身旁的男子就是大理寺少卿裴青山,她先前也见过。
只是今日不同的是,他身着一整套的少卿官服,同样是赤色,但要比邱瑞身上的颜色深上几分。不愧是有官服皮肤加持,这一身显得裴青山更加气度不凡。
许是察觉到宋清益盯着台上的时间过长,一旁的纪齐扯了扯她的袖摆,宋清益回头,似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吃味。
于是,宋清益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公堂上的邱瑞重新看向台下,“来人,先带葛蔓蔓下去让她好好想一想罢。”
衙役得了吩咐上前,半拖着将葛蔓蔓先带了出去。
“李妙,你体内的镇痛散从何而来?”邱瑞看向神色紧绷的李妙。
李妙见葛蔓蔓没有招认,这会全然已经冷静下来,“民女不知,请大人明察,还民女一个公道。”
“你不知?”邱瑞打量的目光紧紧锁着李妙,言语更是步步紧逼,“那你在赛场上被诊断过后,为何言之凿凿是你的贴身婢女经手你的吃食,是她要害得你?”
“回大人的话,民女当时受到惊吓后言不由衷,胡乱猜测不可当真。”
坐在一旁的裴青山悠哉地理了理袖口,感慨着这女娘逻辑怎么突然就好了起来?
说罢,为证明自己问心无愧,李妙补充道,“民女愿意受刑以证清白。”
既然葛蔓蔓能忍,那么她也能忍。
裴青山:“……”
他有错,他感慨早了。
裴青山听出来了,邱瑞也不遑多让。
李妙此话等于把架了起来,按她这话的意思,他若是下令动刑,李妙不认,她就是清白的;他若是不动刑,那正好遂了李妙的意,也就等同于他认定李妙是受害者。
邱瑞看似被李妙堵得进退两难,但以他多年的经验,自然不会陷入这样的圈套中。
“李妙,诊案显示你体内有大量的镇痛散,这是不争的事实。现下本官问你,是否确实不是你主动服用?”
李妙斩钉截铁地否认,“确认不是。”
“且你对此也不知情?”
“民女不知情。”
邱瑞将手中案卷往堂桌上一摊,“第一次,不是你主动找葛蔓蔓求药?且你服用一次过后,这镇痛散的药效你岂会不知?”
李妙被他问的开始动摇,又怕乱开口说错话,于是仍然咬定“不清楚、不知道”。
邱瑞的这个问题,李妙显然答得不对题。
邱瑞一拍案板,“你这是藐视公堂。”
李妙受惊,藐视公堂四字一出,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乔主簿,这藐视公堂该如何惩处?”邱瑞看向一旁奋笔疾书的乔绍。
被点了名的乔绍站了起来,“涉事不配合公堂询问者,按律杖五。”
待乔绍言罢,邱瑞即刻掷出木签,“传杖。”
果然还是来了。
李妙这才反应过来,邱瑞问了那么多问题,就是为了寻着她的错处,然后对她用刑逼问。
不过五杖而已,她都不带当回事的。
衙役抬来刑凳,是个长方形的木椅。李妙一副英勇无畏的模样,衙役将她押了上去。
衙役先将她的双手臂捆在刑凳腿上,而后分别将其脚踝、膝盖、腰部三处捆在了刑凳上。
宋清益离得近,注意到捆李妙时用的是布帛而非绳索,布帛能起到保护作用,那是否也意味着施刑者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有激烈挣扎的场面?
但宋清益这会想得和李妙一样,只有五杖,李妙应该能挺过去。
李妙将头埋在刑凳上双眼紧闭,似是已经做好了受刑的打算。
取了刑杖的两位衙役却是不紧不慢地上前,对他们来说,行刑前的这段时间对于审问有大作用,过去不少案件中,涉案者的心理防线也就是在此刻被击垮。
但这招用在李妙身上显然没有作用,随着邱瑞一声令下。
“啪。”衙役的第一杖伴随着风鸣,重重地落在李妙腰下三寸处。
刑杖落下时,李妙先是感觉到全身一震,而后疼痛才开始化开,她埋着头闷哼一声,抽泣着颤抖。
第二杖听起来比第一杖落得更重,李妙终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而后挣扎起来想要躲避。
布帛在此时发挥了重要作用,李妙只能结结实实地挨余下三板。
李妙此刻微微抬头,汗水和泪痕挂了满脸。突然第六杖落下,毫无准备地李妙“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观审席有知情者开始解释,“大理寺的鸳鸯板,左右两下才算一杖。”
此刻,宋清益承认低估了这刑杖的威力。五杖刚过半,李妙的衣裙处就隐隐可以看到血色。
宋清益忙着看台上,纪齐则忙着看她,这会宋清益脸上流露出了于心不忍的神色。
纪齐戳了下她的手腕处,低声同她耳语,“花架子而已,看着痛苦,回去养个两三天就能好。”
“你怎么知道?”宋清益也曾听过这种说法,但从未亲身见过。
“我……”纪齐自然不会同她讲自己过去也干过这雷声大雨点小的事,半晌后憋出来一句,“我见得多了。”
宋清益不疑有假,因为等打完后,她看到李妙被衙役扶了一把后还能自己站起来。
刑也动了,却没得到什么实质性证据,大理寺此次审案似乎陷入了僵局。众人纷纷看向高台,等着邱瑞下一步做法。
宋清益却不觉得会到此为止,毕竟大理寺从现场带回来待审的可不止李妙一人,还有碧荷和那名指认她的女子等。
接下来,该传其他人了吧。一个一个审下去,或许会有所突破。
可宋清益没想到的是,邱瑞此刻拍了醒木,“本案审问暂停两刻钟。”
邱瑞说完后,裴青山起身先行,而后参与审理此案的官员一同离开案堂。在场的衙役也开始退下,被丟在案堂中央的李妙看起来像是被遗忘在原地。
眼看着衙役们都离开,李妙再次愤恨地看向宋清益,她刚才可是看到了她身边这男子为了护着宋清益而瞪她。
自觉握住了宋清益把柄的李妙,忍着疼痛,说起话来是毫不客气。
“宋清益,我以为外头说你与多名男子纠缠不清是传闻,这才过了几日,跟在你身边的竟又换了人,看来给我们第一名献殷勤的人还真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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