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鹿

走过人行道,蒋鹭李魏宏两个大高个在人群中相对显眼,尤其是蒋鹭那一张面上白净眉宇剑气的脸。沈馨和梁欢挽着手跟在后面,她们走得快,蒋鹭二人就快,她们走得慢,蒋鹭二人就慢。

李魏宏看向两个讲笑话的姑娘:“绿灯了。”

沈馨捂着嘴笑道:“你看,他们俩像不像保镖?公主的保镖。”

“你们仨站在一起可太养眼了!”沈馨小手把她推过去。

“什么呐,”梁欢小脸未施粉黛,有一层薄薄的红晕。她推推沈馨又挨过来:“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亨嘉中学的,开学高一!”

“这么巧!”眼睛扑闪扑闪,沈馨露出几排牙笑起来:“太好了!开学又能一起玩了!”

梁欢娇嗔的捏她一把。

走在蒋鹭身后,目光不知何时带了人像锁定,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梁欢一副花痴相,那修长的身形,完美的比例,俊美的脸庞时不时侧过来,借着光与影的交错,五官立体,眼睛清亮。

忽然感觉脚下的步子变慢了,世界就在三两步之中。

沈馨点点她的脸:“你在想什么呢?”

梁欢佯装理刘海,眼底惊慌失措:“没、在看广告牌。”

牵着她往里走,沈馨笑道:“到啦!”

因梁欢要带着梁实,耐心照顾这个不善言语的弟弟,沈馨走到了蒋鹭李魏宏的行列中。五人上了自动扶梯,来到四层门口,李魏宏抱出一沓游戏币,笑吟吟的走过来:“100元120个币,来,分分。”

一进门,梁实就拉着梁欢往抓娃娃机的方向走,梁欢问他:“不去打枪战?”

小孩子不言语,只是淡淡的摇头。

“抓鱼的玩不玩?”

梁实还是一个劲的摇头,路过打地鼠机子,梁欢拉住他,蹲下来问:“打地鼠呢?这个很简单的,姐姐教你。”

谁知小孩拉着个脸,皱起眉来颇有点小大人的样子:“姐姐,我只想玩那个。”

梁欢用食指勾在他的鼻尖,耐心劝导:“次次都玩,玩不腻?去尝试点新鲜事物嘛。”

梁实抱着装游戏币的筐子,猛地摇头,眼睛盯着脚尖又不说话了。梁欢无奈作罢,牵起他:“好吧。”

牵着姐姐的手,梁实安心很多。

他先投进去四个币,由姐姐把他抱起,兴奋的把住摇杆,抓钩摇摇晃晃,倏地落下,几番操作下来,还是一无所获。梁实有些急得“嘤嘤”起来,梁欢忙安抚他道:“没关系,还可以再来。”

又投进去五个币,梁实架在姐姐的胳膊上,两手撑在机子上,一张小瘦脸贴着机子的玻璃边瞪大眼睛往里看,小手猛地拍下!抓钩把娃娃环住,吊起时又猛地下落。

梁欢知道弟弟的急性子,摸摸他的小寸头,撑出一个笑容:“姐姐来好不好?”

被弟弟一口否决了:“不要!”

梁欢心里叹气,任凭他玩,扫了一眼娃娃机上的玻璃,看到蒋鹭三人在对面玩套牛机。

沈馨指着玻璃里的大娃娃,一脸喜欢:“这个小鹿好可爱!”

李魏宏言:“套中四个牛有欢乐奖?!不就是套四个牛嘛,这还不简单。”

说着,他投进去两个币,眼神专注,出手迅速,套绳很不给他面子的第一把落空,李魏宏面露不爽。

蒋鹭笑话他:“一牛有这么难?”

李魏宏连玩三把,都在第二轮败北,沈馨自告奋勇:“我想试试!”

李魏宏无奈让出宝座,沈馨比李魏宏强一些,准头稍好,能撑到第三轮,但是第四轮的牛跑得实在太快,她撇撇嘴,不情愿的起开。

蒋鹭在旁边摩拳擦掌,细看二人的操作,逐渐找到机子的规律,李魏宏出手太快,没有预判;沈馨准度够,但是总是犹豫;三牛四牛会越跑越快,要提前放绳,出绳时间大概在第二秒。

轮到蒋鹭掌机,投进两个币他也有些紧张,一牛是傻瓜牛,只要准度够,是百分百能套中的;二牛出来的时候,蒋鹭预判足够,一发一准;三牛跑得快,蒋鹭仔细观察,在他快过的时候直接套住;四牛偏快,连沈馨都有些紧张,蒋鹭出手迅速,嘴角扬起微笑。

“套中了!”李魏宏压着声音惊呼。

沈馨在频频回头看,难以置信又称赞道:“可以呀你!”

蒋鹭选择了欢乐奖,两个手掌大的小鹿玩偶掉了出来,蒋鹭拿起来,放在沈馨手中。

抬眼看看他,又低头看看小鹿,沈馨感到欣喜又带着不好意思:“给我?”

“嗯,”蒋鹭低头看她欣喜的眉角,“你喜欢,就给你了。”

毛茸茸的小玩具,摸着触感很好,沈馨很欢喜的抱着,一脸爱不释手。她笑,蒋鹭就笑,眼睛不知在看玩偶,还是在看像娃娃一般可爱的她。

耳边杀出一记哭声:“哇——呜呜!”

声音从梁实那发来的,李魏宏等人快步去看。

梁欢蹲下来焦急的安慰梁实,帮他擦着眼泪,“不哭了,姐姐去给你买。”此话一出,梁实哭的更大声了,引得路人频频回头看。

梁欢脸急得红起来,李魏宏等人算是知道一点事情原委了。这里面除了梁欢,当属蒋鹭怕哭了,走上前去,俯身问他:“要是哥哥给你抓到就不哭了,好不好?”

梁实哭鼻子,鼻涕直流,梁欢一边给他擦,他一边往脸上抹,一副小可怜状,难得出言:“……好、”

蒋鹭把剩下的硬币全部投了进去。抓钩溜滑,总是抓到却吊不起来,掉下来之后反而更难抓了。正巧有一个娃娃被蒋鹭抓到角落边边,一个离洞/口稍远的位置。蒋鹭利用抓臂的甩力和一点运气,成功把娃娃引到洞/口边,剩下只需一步。

蒋鹭把操作权给了梁实。他把梁实抱起来,擦擦他哭肿的红眼,“试试?”

梁实看看姐姐,见姐姐微微点头,梁实吸溜下鼻涕,接过摇杆。

不出意外的,一个娃娃掉了出来,梁实运气颇好,还带着一个。小弟弟立马不哭了,脸上都是惊喜和笑意。梁欢看向蒋鹭的眼神也更有深意,眉目含情。

商场里有一家小门面的书店,隔壁是一家闲适的咖啡厅,人来人往,大门敞开;走进书店里面,店员耐心的同沈馨等人介绍书店分区,一股好闻的咖啡豆的香气袭来,闻起来还有些苦味;梁实牵着姐姐的手在少儿区穿梭,要姐姐给他拿书。

沈馨漫无目的闲逛,眼睛一瞥,加快步子走过去,“我记得……”沈馨嘴里喃喃,扫过一排排整齐的书目,沈馨东看西瞧,时不时拿在手上翻阅,最后定在一处。

她抬起手臂,踮起脚努力去够顶上的书籍。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书快速抽了出来,拿在手中把玩,声音有些难以置信,蒋鹭道:“你找这本?”

他随意翻来看看,便看到一个男子抵着墙,面带三分宠溺七分撩意,把娇容少女压在怀间的画面,脸色一羞!

书脊写着《霸道总裁爱上我的一百种方式》,沈馨能不知道那是一本什么书吗,轻咬薄下唇,沈馨赶紧和他解释:“不是!我是帮姚姚买的!”

“霸道总裁?”蒋鹭扬起嘴角,把书远远拿开,任凭沈馨踮起脚够,瞪他好几眼。蒋鹭说:“我也算沾点边儿,”

“哪边?”

“霸道。”

蒋鹭把书放下,与沈馨两双眼睛对视,一股冲动和勇气涌上来,脑子一热,他竟然想利用身高优势,也像漫画书里的男主一样上演一场脸红心跳的壁咚!手慢慢伸过去,蒋鹭有些紧张,感觉手臂僵直,脑子不是自己的了!

“Give me five?”

沈馨偏头问他,一只大手和一只小手意料之外的触碰,两手轻轻一合,指尖传来酥酥麻麻的触感像一阵电流,蒋鹭感觉身体发热喉结发热,赶紧缩回手,原地清咳:“嗯……给你书,Give me five。”

他像一只被抓住的小兔叽,又被好心人带到森林里放了的模样飞速逃窜,李魏宏正翻着一本《人间失格》,蒋鹭一把撞到他身上。

“哎哟,”李魏宏吃疼一声。

“什么事这么急?”

蒋鹭把脸一抬,李魏宏立马拉过他的肩头笑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啊?脸跟猴屁股一样!”

蒋鹭不语,只是摇摇头,感觉脸像开水壶在烧,迅速拿起一本书,两膝一弯坐下来,把书盖在脸上。

撩人不成反撩己,也就蒋鹭这般没出息了。

一行人出门,沈馨说自己上一次吃了一家甜品味道还算不错,四五个人挤上公交车,来到下一处地点。

老板见到沈馨脸上堆笑,让她往里面坐。沈馨看看四周,现在正值下午四五点,太阳没有那么猛烈,门前的樟树高又茂盛,正好遮阴,说道:“不用了,就坐在外面吹吹风吧。”

旁边是亨嘉中学,沈馨不禁畅想:“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被分到一个班。”

“不是一个班也不要紧,”李魏宏说:“到时候我去找你们!”

蒋鹭微微一笑,挑眉打趣他:“下课铃还没响你就跑去打篮球了,找你都找不到。”

李魏宏忙不迭的打哈哈,连着说:“没事啊,放学还可以一起走的嘛!”

沈馨想想也是:“对,我们都住在一个地方,以后可以一起去学校。”

“到时候还是坐这一班吧?”梁欢问道。

“好像就只有这一趟,我们县太小了,没其他公交直达,”李魏宏跟着回。

“……”

一点树影打下来,稀稀落落,夕阳照常落下,照得每个人脸颊发亮、发红、发热。

一口喝下去,凉得李魏宏直哆嗦,他直言不讳道:“还是王奶奶做的好喝。”

他看向蒋鹭:“蒋鹭,你说呢?”

蒋鹭揸把嘴,细细品味:“是差点。”

梁实连喝好几口,显然觉得这味道上乘,听到还有更好喝的,听得一愣愣:“王奶奶……?”

沈馨和他解释起来:“是我邻居家的奶奶,做馒头、糖水一绝儿,”沈馨摸摸喝着糖水不语的梁实脑袋,“说起来,她家小孙女和你差不多大,改天你来,奶奶一定很乐见你!”

梁欢一脸开心之余,又把勺子放下:“我爸是孤儿,我妈走得早,从小就没什么爷爷奶奶……”她看向梁实,捏捏他的紧实的小脸蛋:“石头,想不想去王奶奶那里玩?”

不出意外,梁实摇着头,一勺一勺往嘴里送,毫不在意。

沈馨看得出来梁欢对这个弟弟相当上心的,赶紧安慰她:“没事,小孩子嘛,不太喜欢去陌生人家里。”

“他不爱出声,我怕他憋坏了。”

蒋鹭挨着梁实坐,于是问道:“以前也这样吗?”

“不呢,”梁欢细细回忆:“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还蛮外向的,那时候经常领同学回来,可能学业边繁忙了吧,性格也大变很多。”

“正常,”李魏宏咕噜一口:“我以前还内向呢,经过一整个初中,变外向了,逢人都能说几句话。”

沈馨瞥李魏宏几眼,怪笑道:“看得出来……”

众人哄笑,吵吵闹闹。一颗石子落在沈馨脚边,她抬眼看去,只见一群半大点的小男孩三五成群,拿着弹弓相互弹/射,嬉笑声渐大;几个大的站在台阶上,对着小的几个弹脑门:“谁叫你跑的!”

“我说我准得很,你不要动!”

小个子的孩子哪信这些,流着鼻涕直摇头:“刚刚就、打到我头了……”

大点的男孩冷哼一笑,“证据呢?”

说着,他跳下台阶,往小个子男孩的头上一拧,小孩哇哇直叫,他说:“这才叫打,大家看到才算。”

小个子男孩起先流着鼻涕,现在带着哭腔,被几个人赶着往沈馨这边走来。

沈馨打量一眼那用鼻孔看人的男生,确实比其他孩子高一些、壮一些,却趾高气昂的,和其他人完全不是一个调调。

这个人沈馨越看越眼熟,好像上次与沈馨插边的足球就是他踢过来的。

她还没出声,男生就大喊道:“梁实!”

梁实听到声音,立马低着头埋下去。

蒋鹭认出了他,看梁实把自己的衣角攥得死死的,眉头一皱:“你认错了。”

“怎么可能?”张果果眼含不屑,大摇大摆走来,把梁实揪起:“这不就是梁实吗?走啊,去玩!”

梁实垂着眼不肯去看他,兀自摇头。

张果果还想说:“去玩弹弓啊!很好玩的!”

见梁实一言不发,折他面子,又看向蒋鹭那一双死盯他不放的眼神;张果果声音发颤:“呵……你干嘛,搞得像我欺负你一样!”

张果果撒开手,特意把音量放高:“不去就不去!哥们自己去!”

他走下来,推一把前面的小个子男生,嘴里骂骂咧咧,只留下一个不和善的眼神。

沈馨的小挎包很小,方方正正,小鹿娃娃没地方放,抱着又不方便,蒋鹭就把它放进了自己的斜挎包里,露出小鹿的两个角。

下车的时候天都黑了,沈馨和他说拜拜:“那我先回去了。”

摸摸鹿角,蒋鹭把她叫住:“等一下,”

沈馨转过头,凉风吹起她的发丝,胡乱的拍在脸上,她捋过去,问道:“怎么了?”

“你的鹿——”蒋鹭把小鹿拿出来,顺带捏两下,沈馨接了过来,语气恳切:“今天谢谢你。”

说完,她转身离去;蒋鹭紧张的摸摸背带,神色慌张,着急开口:“等一下!”

这回沈馨离得稍微有些远,裙角被风向上吹起,她一脸羞色的赶紧压住,“还有什么事?”

“我、”蒋鹭慌张的上前一步:“马上开学了,要不要一起去买文具?”

沈馨想也没想,直接脱口:“好呀!你约时间!”

蒋鹭呼出一口气,赶紧和她挥手拜别。

……

夜里躺在床上,沈馨昂着头拿出手机翻看照片,翻到一张照片,沈馨立马坐起来气得大笑!那是蒋鹭给她拍的,她可以奉为“人生十大丑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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