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位的惨状比想象中更甚。

那块当做摊位的大青石边，散落着陶罐的碎片和凝固了的、混杂着泥土的药膏残骸。

周围还有几个看热闹未散去的闲人，对着她们指指点点，低声议论着“假药”、“黑心”之类的字眼。

见到苏云过来，那些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则是怀疑和疏离。

苏云对周遭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地上的痕迹，又看了看那些被刻意践踏过的药膏，心中冷笑。

这般粗暴直接的手段，与其说是警告，不如说是肆无忌惮的羞辱和宣告。

“苏姐姐……”阿草看着她平静的侧脸，惶惑不安地小声唤道。

苏云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的人群，并未试图解释或争辩。

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任何辩白都只会越描越黑。

她只是淡淡地对阿草说：“收拾一下，我们回去。”

回到小院，关上门。

阿草依旧沉浸在恐惧和气愤中，小脸煞白。

苏云却已彻底冷静下来。

她给阿草倒了碗水，看着她喝下，才缓缓开口：“阿草，怕吗？”

阿草用力点头，又赶紧摇头：“怕……但是，有苏姐姐在，我不怕！”

“好。”苏云看着她。

“那你想不想知道，是谁在背后害我们？想不想把我们的清白挣回来？”

“想！”阿草毫不犹豫，眼中燃起斗志。

“那好，现在需要你去做一件事。”苏云压低声音，神色凝重。

“你立刻去镇上的茶寮、酒馆外面转转，特别是那些人多口杂的地方。仔细听听，今天砸我们摊子的那几个人，之后去了哪里，跟谁碰了头。记住，只看只听，绝对不要靠近，更不要被他们发现！你的安全最重要，一旦觉得有危险，立刻回来，明白吗？”

阿草虽然害怕，但看到苏云信任的眼神，一股勇气油然而生。

她用力点头：“我明白。苏姐姐你放心，我个子小，躲起来没人注意，我以前要饭的时候，最会听墙角了。”

说完，她深吸一口气，像只灵敏的小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院子。

苏云独自留在院中，面沉如水。

她深知让阿草去做这种事存在风险，但眼下她没有更好的人选。

自己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注意。

而阿草年纪小，不惹眼，且对镇上环境比她熟悉，又有过为了生存而练就的察言观色和隐匿本事，是最合适的侦察人选。

等待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苏云没有闲着，她开始清理带回的药材，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外面的风波从未发生。

只有微微抿紧的唇线，透露着她内心的不平静。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院门被轻轻推开，阿草闪身进来，迅速关好门，背靠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小脸上混合着紧张和兴奋。

“苏姐姐，我、我听到了！”她压低声音，急切地汇报。

“那几个人砸了我们的摊子后，去了‘百味斋’斜对面的小巷子！我偷偷跟过去，躲在一个破筐后面，看见他们进了一个后门！那后门连着的是‘百草堂’的药库。我还听到其中一个对开门的人说，‘掌柜的吩咐的事办妥了，那丫头片子以后肯定不敢再摆摊了’。”

百草堂。

果然是他们。

苏云眼中寒光一闪。

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

临山镇只有两处卖药。

仁济馆是医馆，虽兼售卖药材成药，但李大夫性情清高，更重医术，且对她已有授书之情，虽有观念壁垒，却绝非会使出这等下作手段之人。

那么剩下的，便只有那家店堂更大、伙计更多、生意更为红火，同时也售卖各种成品药膏的“百草堂”了。

作为镇上唯一的、也是最大的药铺，百草堂垄断了临山镇及其周边村落的大部分药材和成药生意。

她的止血膏、化瘀散，效果堪比百草堂售价二十文、三十文的低端金疮药和跌打酒，却只卖十文。

这无疑截走了百草堂一部分底层客源，触动了他的利益。

尤其是那些底层苦力和农户，原本是百草堂低价金疮药的主要客户群体，如今却有不少流向了她的摊位。

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

百草堂的掌柜这是要直接将她们这棵刚刚冒芽的幼苗，彻底掐灭。

“苏姐姐，真的是百草堂！他们太坏了！我们卖的药根本不像他们说的那样！”阿草气愤地攥紧了拳头。

【叮——】

【紧急任务：【查明幕后黑手】——已完成】

【确认幕后主使：百草堂掌柜（动机：商业竞争，排除异己）】

【任务奖励：系统积分 50，线索分析（初级）——已发放】

【当前系统积分：140】

【线索分析（初级）：被动技能，小幅提升宿主对事件关联性与细节线索的敏锐度与逻辑梳理能力】

积分再次增加，还获得了一个看似辅助，实则极有用的技能。

但苏云此刻无心细究。

对手是百草堂，这棵在临山镇盘踞多年的大树，根深蒂固，绝非她目前所能正面抗衡。

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报官？

无凭无据，仅凭阿草的听闻，根本无法取信于人，反而可能被打上诬告的罪名。

公开对峙？

对方只需否认，她们便会陷入更加被动的地步。

必须想一个巧妙的法子……

苏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她需要力量，需要能打破僵局的手段。

忽然，她想起了早上完成主线任务时，获得的那一次【基础技能抽取机会】。

或许……转机就在于此。

她凝神静气，意识沉入系统界面。

“系统，使用基础技能抽取机会。”

【确认使用【基础技能抽取机会】*1】

【正在抽取中……】

系统界面光芒流转，无数代表技能的图标飞速闪过，最终缓缓定格在一个散发出微弱白色光晕的奇特符文之上。

那符文形状似口，又似一道无形的约束之环。

【抽取成功。获得技能：【基础真言术】（主动）】

【基础真言术：消耗少量精神力，对特定目标进行一次强制性真言询问。成功率基于双方精神力差距、宿主询问技巧及目标心理防备强度。每日限用一次。对意志极度坚定者或拥有特殊防护者可能无效】

【提示：真言之下，虚妄难存。慎用此术，因果自担】

真言术？

苏云的心猛地一跳。

竟然是这样的技能？

这不是直接为她此刻的困境量身定做的破局利器吗？

百草堂掌柜既然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污蔑她，其店内经营，难道就真的那么干干净净、毫无瑕疵吗？

《百草辑要》上记载的某些药材以次充好、甚至轻微炮制不当便会产生毒性或反效果的案例，悄然浮上心头。

还有镇上关于百草堂药价高昂、店大欺客的一些零星议论……

或许，她可以从这里入手。

“苏姐姐？”阿草见苏云久久不语，神色变幻，不由得担心地唤了一声。

苏云回过神，看向阿草，眼中重新燃起冷静而锐利的光芒。

“阿草，我们暂时不出摊了。”

“啊？那我们……”

“别怕。”苏云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他们砸了我们的摊子，毁了我们的药，污了我们的名声。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

“从明天起，你多去百草堂附近转转，听听那些抓药的人出来后都说些什么。特别是有没有人抱怨药效不好，或者吃了不舒服的。记住，就像今天一样，只听，不看，不问，绝对保证安全。”

“嗯！”阿草重重点头，虽然不明白苏云想做什么，但她无条件信任。

“而我——”苏云目光转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院墙，看到那间气派的药铺。

“需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用最‘合适’的方式，去拜访一下这位百草堂的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