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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尝过两颗糖。

一颗是张家人留下的沾血硬糖。

一颗是吴邪给的大白兔奶糖。

The Past

张起灵成为了张家族长。

屋里满是熏香的味道，白烟袅袅，张起灵走进张家的宗坛里，身后的门被死死地关上，他转身，沉默地看着最后一缕光被死死掩盖在那厚重的石门后。张起灵可以听到屋外深深浅浅的脚步声，然后所有的一切都归于平静。

张起灵回身，宗坛的空间很大，四周的墙壁被刻上了狰狞的人面蛇身古代神，角落里红色蜡烛汹汹燃烧着，诡谲的烛光就这么透过雕像照在了张起灵的脸上。

除了张起灵，屋内还站着另一个人，那是个女人。对方身穿白色藏袍，长发由一根红色缎带缠着挽在身后，不同于站着的张起灵，女人跪在那些雕像面前，头微低，双手合十举在胸前，她是一位献祭者。

张家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在下一任族长上任时，必须与一名同族的女人发生关系，然后再砍下对方的头，走出宗坛，这才算是真正继承族长之位。这个规定，算是斩断了族长的情和欲，这样，在继承族长之位的时候，便会无情无欲，成为最为适合守护秘密的人。

张起灵目光毫无焦距地盯着女人，然后，他缓缓走近对方，在距离对方一米之远的地方停下，张起灵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女人。

这种感觉很微妙。

幼年时期，张起灵便经受过忍耐**的试炼。那时，张家人给他注射助兴药物，而后他就被扔进了袒胸露乳的女人堆里。身体的反应是不能骗人的，可是，张起灵愣是咬紧牙关忍着，即便最后实在忍不住，他一把将自己胳膊卸了，疼痛席卷了整个大脑，似乎连脑子里的神经都一抽一抽痛。最后，他忍过去了，而那些释放了**的人，全都被张家人打断了双腿扔下了悬崖。

之前是禁欲，而现在却是纵欲。

张起灵蠕动了一下嘴唇，竟是感觉到一阵迷茫。

红蜡一点点燃烧着，蜡油贴着烛身缓缓下落，接触到冰寒空气后几秒，就凝固在了那里，丑陋又显得无比诡异。

也许是张起灵长时间没有反应，女人有些耐不住偷偷眯开眼，对上张起灵那双幽邃的眼睛，她不由得愣了愣。女人从未在张家见过如此纯粹的双眸，张家人她见得不少，那些人眼睛里没有光，甚至没有感情，就算同族结婚诞下子嗣，也只不过是为了完成张家人延续后代的使命。

但眼前的人不一样，他眼里的光还没有完全熄灭，那光像是风雨中的残烛，明明晃晃，随时都可能消失殆尽。

女人胸口难得有些酸胀，她不想这最后一丝残光也消失。

女人稍微移动了一下身体，冲张起灵挥了挥手，道：“你来。”

张起灵抿紧唇，没有动。

女人笑了笑，目光柔和地看着张起灵，“你来。”

女人的眼神好似一位母亲在凝望着自己的孩子，柔软而有温度。

张起灵放在身侧的手动弹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靠近了女人，蹲坐在女人面前。

这时，女人也不注意形象了，她大咧咧地坐在了地上，然后从那件白色藏袍袖子里捣鼓了一阵，翻出一颗糖递给张起灵，“吃糖吗？”

张起灵瞥了一眼那颗放在掌心的糖，没有说话。

“没有放什么药啦！”对于张起灵的警戒女人表示颇为不满，见张起灵没有接话茬，女人撇着嘴收回了那颗糖，“不逗你了，真没意思。”

女人也没打算让张起灵回话，她自己絮絮叨叨地开始说了起来：“我啊，有一个喜欢的人，可是他眼里就只有张家，没有我。前些日子，他和族里的另一个女人结婚了，所以我就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就自愿成为了献祭者。死之前成为族长的女人多风光啊，比那个人一辈子当张家人听从命令好多了！”

说着说着，女人的声音有些哽烟，张起灵侧头去看女人，本以为对上的是一张泫然欲泣的脸，但是女人正一脸憋笑地看着他，“哈哈哈哈，你还当真了！”

“开玩笑啦！”女人伸手要拍怕张起灵，但是却被张起灵躲了过去，笑过之后的女人身体陡然一松，原本惧怕死亡的她忽然觉得没那么害怕了。她手里握着那颗糖，整个人躺在了地上，女人侧着脸对张起灵说：“其实，你碰不碰我都对你成为族长没什么影响。老祖宗留下的东西，不过走个过场，最后是否执行，就看族长你了。”

张起灵看着女人。

女人懒懒地赖在地上，她认真地凝望着张起灵，“族长，下手的时候能不能快一点？我真的很怕痛。”

张起灵坐在那里沉默良久，一旁燃烧的蜡烛只剩下一点蜡身，火焰摇摇晃晃跳动着，似乎下一秒就会熄灭。然后，张起灵抿紧唇，点了点头。

总算得到张起灵回应的女人笑了，她闭上了眼，嘴里呢喃出声：“真可惜啊，没能和他一起把糖吃完……”

张起灵默默从身后摆着熏香的桌子上抽出一把早已准备好的刀，刀身在微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冰寒的刀光。

张起灵抬手，刀落。

即使他现在不杀了女人，之后那些人依旧会杀了女人。

鲜红的血液溅上了女人手心里的糖果。

张起灵弯腰捡起了那颗糖，白色的纸制糖纸，溅出的血液渗进了糖里面，他拆开那颗沾血糖果，缓缓地塞进了嘴巴里。

苦的，带着浓重的中药味和些微的铁锈味。

身后的门豁然打开，蜡烛最后一缕焰火晃动了一下，最后彻底熄灭。

Now and Future

张海客又来了，还带着一大堆五颜六色的糖果。

吴邪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一脸嫌恶地瞅着舔着脸坐在张起灵身边的张海客，即使对方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可这并不妨碍吴邪讨厌张海客。

胖子在一旁瞅着张海客谄媚的样子，也学着吴邪的样子吐出一颗瓜子壳，“张海客，小哥要能接你东西胖爷我‘王’字倒过来写！”

胖子语音刚落，喂完鸡拿着盆子的张起灵就接过了张海客手里的那一大包糖果。

吴邪：“……？？”

胖子：“……握草？？”

目送张海客得意洋洋远去的身影，吴邪和胖子难得一致地沉默了。

最后还是胖子犹豫地开口问了一句，“小哥，你喜欢吃糖啊？”

张起灵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糖果，他道：“还好。”

吴邪拿出嘴里的棒棒糖，面无表情地瞅了瞅，然后又重新塞回嘴巴里“嘎吱”全咬碎嚼了吞了下去。

当天下午，吴邪没有对张起灵说过一句话。

不明白吴邪生气原因的张起灵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胖子，胖子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张起灵的肩，“小哥，你想想两口子处了那么久，连自家男人的喜好都还要别人来提醒，你说说天真会不生气？”

张起灵张了张嘴，却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胖子又拍了拍张起灵的肩，接着说：“小哥，说实话，有时候，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我们这些旁观者也不好插手，关键还是看你们自己。”

张起灵沉默半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也就在当天晚上，吴邪知道了张起灵接下张海客糖果的原因。

张起灵不是喜欢吃糖，他只是忘不了那个女人留下的那颗沾血的糖果——苦涩的，带着难以掩盖的血腥味。

第二天，吴邪急匆匆地上了集市一趟，买了一麻袋大白兔奶糖给扛了回来，而张海客那包五颜六色的糖果连拆都没拆就被吴邪大手一挥扔给邻居小孩了。

吴邪哼唧哼唧地拉着张起灵站在那堆糖果面前，拿起一颗剥开糖衣就塞进了张起灵嘴巴里，吴邪转头直直地看着张起灵，“甜吗？”

嘴巴里的糖果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糯米纸，入口即化，旋即，浓重的奶香味从舌蕾一点点弥漫了整个口腔。

甜。

张起灵点点头。

吴邪笑了，而后他将那袋糖往张起灵脚边推了推，“以后的糖，我给你。”

清晨的阳光透过云层照射进了吴邪眼睛里，闪闪的，发着耀眼的光芒。

而张起灵当年忽明忽现的火苗，此时也汹汹燃烧起来，照亮了整双眼。

张起灵靠近吴邪，轻轻地在吴邪唇角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好，你给我。”

Never End

张起灵尝过两颗糖。

一颗是张家人留下的沾血硬糖。

一颗是吴邪给的大白兔奶糖。

那颗硬糖在张起灵心里留下了一个窟窿，但是，那颗大白兔奶糖却是软软地化成了窟窿的形状，熨帖地将那点空白填得满满的。

END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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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大白兔奶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