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我怔了怔,心里不由地腹诽,这不是大姐你说话前面铺垫太多,把胖子给吓到了,要不然能不接茬吗。你这说话大喘气的,别说胖子了,连我都被你吓一跳。
面对她的困惑,我叹了口气道:“嫂子,胖子那是不好意思,我跟你说,他就那样,你别急,我找他说去,你放宽心……胖子是我兄弟,也是我们这几个人里唯一成家的,你们肯定能好好的!”
她听了我的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才道:“吴老板……那个,按年纪来说我也是年长你的,你这……也该找个女朋友,好好安定下来了。”
在我身边的人,也就我父母和二叔三叔惦记着我要成家的事,我想她真的是把我当亲近之人,不然以她的性格绝对不会说这些。
我轻轻点点头,小声说:“知道的……他快回来了。”
飘飘:“……”???
送走飘飘以后,我有点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胖子,想着胖子马上该回来了,我就不打电话说了,省的一激动在马路上妨碍交通,我们还得跟雷子打交道。
想到黎簇还在书房等我,我抬手腕看了一下表,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虽然说有点白担心,但是我还是想明天黎簇还要上学,等会还是让王盟送他回学校吧。
我推开书房的门:“黎簇?黎簇?”没有人应我,书房里没有人。
书房不大,一眼能看到整个房间,黎簇不在。我走到书桌边往下看了看,虽然我脑子里想的是黎簇这么大人了,肯定不会躲在桌子底下跟我玩捉迷藏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去看了——嗯,果然不在。
奇怪,书房就一个门,一开门就是小厅,我刚才跟飘飘在小厅里,未曾看到黎簇开门出去啊。
我又喊了几声,黎簇还是没有回我。
我抓了抓头发,在桌子上看到了自己的手机,手机上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但是都是在黎簇来找我之前的,之后都没有给我打过电话。我当即拨通了黎簇的电话,手机里传来对方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听到这个提示音,我便放下心来。既然提示在通话中,那应该没什么事情,只是躲起来打电话。
我等黎簇给我回电话,坐在椅子上想要想想这一整件事情的关联性。我本来还挺擅长思考这些事情的,可是这会儿精神怎么也集中不了,一会儿想黎簇怎么在我眼皮子底下不见的,一会儿想该怎么给胖子办场热闹的婚礼,一会儿又想二叔再来逼婚我怎么办……又想到了闷油瓶。
我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给他发信息也没有回,不知道是不是那边没有信号的关系。自从他离开以后,我感觉到了不安,我对那种不安的感觉很熟悉,曾经的十年都是在这种不安里度过的。
不知道青铜门后面到底有什么秘密,不知道闷油瓶这十年是怎么过的,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我给忘了,当他出来的时候又和曾经一样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我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但是我知道,我在十年以后一定会去找他。长白山的风雪太冷,我更希望他留在烟雨都温柔的江南。
之前在杭州那一晚过后,闷油瓶就和黑眼镜去了山东,我们还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他会说点什么呢?我还真有点想象不出来,毕竟他说一句五个字以上的句子的机会还是挺少的。
我一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方式就是语言,我们的祖先发明了语言,就是让人们之间的关系更融洽……当然了,这也是欺骗的初始。那十年,对于欺骗与背叛,我看的太多了,比起这些,我还是更喜欢闷油瓶呆在我身边,即便一句话也不说,只是一抬眼看到他,就能让我安心。
我想,我是想他了。
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是一个直男,我其实不太需要爱情这种东西。我的人生在跟着三叔去七星鲁王宫的时候就跟“正常”这个词背道而驰了,我的那些人生轨迹颠沛流离,伴随着谋划与献祭般的牺牲,早已没办法再去体会那么细腻的感情了。我开始对所有的一切抱着怀疑的态度,每遇到一件事情我都会认真的分析,担心自己的疏忽让自己和身边的人陷入危险,我不断地计算和谋划,设想着无数种的可能,结果就是对于爱情这种没办法计算的东西抱着敬谢不敏的态度,我早已忘记自己很久以前喜欢某个人的时候的悸动与胆怯。
多少年来,兜兜转转,我和闷油瓶还真的没有再分开过了。
其实我一直在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可是想来想去却没有个答案。也许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也许是他第一次注意到我的时候,谁知道呢?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连冲破性别障碍都显得那么……自然而然。
“你这一脸怀春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黎簇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黎簇正在关窗户,夜风吹过来带来了他身上的烟味。我几乎是有点贪婪地吸了一口带着烟味的空气,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闻到烟味了,这味道让我怀念。
黎簇关上窗户后转身向我走过来,我清了清嗓子问他:“你去了哪里?”
黎簇一直走到我面前:“你和那个女人说起话来没完没了,我只好出去抽点烟,顺便打了个电话……刚才听到消息,说胖子在道上打听一个叫江子算的人,你要找这个人?”
没想到对于道上的消息,黎簇知道的这么快,我感觉自己有点小看他了。
黎簇慢慢地走近我,他看着有点漫不经心,但是举手投足间早已经褪去了早年的青涩与年少的轻狂,反而变得果决与内敛。他在我面前停下,书房里的吊灯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倾泻下来,落在他的背脊上,巨大的阴影投在我的身上。
在早年的时候,我掌握着黎簇的每个反应与秘密,通过这些我能预测他接下来会怎么说话,怎么做事,我就靠着他把汪家给拔除了,等到我接回闷油瓶以后,大事已去,我们隐居在雨村,我几乎没管过他了。曾经我和黎簇那么熟悉,他就像我的晚辈,不,或者说他曾经与我那么接近与亲密,像我提在手里的木偶。
而现在我好像早就失去了控制。
我有些烦躁地站起来一把推开他,这才发现这孩子早就比我高了。
面对我突入而来的怒气,他很配合地往后面退了几步,然后困惑地看着我:“小三爷,我又怎么惹到你了。”
“没有!”我气急败坏地走到一边的沙发边坐下,“都是烟味。”
他抬袖子闻了闻,有些无奈地把外面的黑色风衣脱掉,露出里面简单的白T。
我侧过头,不去看他。
黎簇的声音有点不耐烦:“又怎么了,你给我打个电话什么也不说马上就挂了,我打回来你还不接,我跑过来又把我晾一边,还不准我打别的电话了?”
我皱起眉,不管怎么听,黎簇这个话的语境好像有点微妙,倒像在抱怨女朋友无理取闹的样子。我被这个比喻惊到了,转头看向他,他正站在我面前,凌厉的眉宇间虽然一股郁结,却又有种说不清的宠溺。
我忽然想,我们有时候对老一辈的无理取闹大概也是这么个态度。
我清了清嗓子,支着下巴问他:“江子算,你知道这个人吗?”
黎簇道:“不是跟你结过梁子嘛,我知道的,他又惹你了。”
我点头:“惹了。”
黎簇在我身边坐下:“so?”
我看向他:“帮我找到他,我有事要问他。”
黎簇哦了一声,拿出手机,又看了我一眼,改为发微信了。我一看,哼,小样,还有我不能听的电话了,也不知道黎簇找的谁。
黎簇忽然开口问了我一句:“什么时候要?”
我正拿了一份资料在看:“越快越好。”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不睡了啊?”
我翻过一页资料,想到胖子和小花还都没有消息,随口回道:“夜不能寐。”
黎簇把我赶起来让我去睡觉,我一看其实也就刚过十二点。我问他要不要回学校去,明天上课来得及吗?要不让王盟先送你回去。
黎簇说晚上在这里睡,明天不去学校。
我想这小子高中的时候就逃课,到了大学肯定愈加肆无忌惮了,而且这个人就是你不让他干什么,就非要干什么,只能顺着他。我点点头,想了想就要带他去黑眼镜的房间。
没想到这小子还扭捏着不要去,还想赖我的房间睡。
“不可能的,”我斩钉截铁地说,一把打开了黑眼镜房间的门,顺手打开了灯。
黑眼镜来这住过几天,之前被闷油瓶和我弄出的墙上的大洞,被他用报纸糊了起来,看着别提有多寒碜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外面窗台上应该还有不少血迹,是属于上次入室盗窃的那些家伙的,估计那几个人也是朱颜派来的。
这些我肯定不会和黎簇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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