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第二天胖子和坎肩去外面打听来了各种各样的关于狐狸的传说,在这个村子里流传着许多关于狐狸的故事,但是听下来似乎都是一些志怪故事,除了我们一开始从白大姐这里听到的诡异故事,别的都很奇怪。这些故事里的狐狸几乎都被类人化了,甚至被神化了,不但没有对人做不好的事情,绝大部分情况下都在帮助人们,甚至往大了说,在拯救世界。

以前村子里有一座为那位妃嫔祈子的庙宇,但是在□□的时候已经被烧掉了,在它的遗址上现在又建了一座小庙,大小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现在说不上香火怎样,也就当做当地的一个文化遗产,旅游景点,昨天胖子他们就是去了这里在晚上办的庙会。

今天去打听的时候,也听到了不少狐狸的传说,据胖子说,这里的寺庙在花朝节之后还有一个专门供奉狐狸的节日。那是在当地的传说里,狐狸救过这个村子的小孩,胖子把故事讲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十分荒诞,但是当地却有很多人相信。

我一直以为只有在旧时候北方才会崇拜和敬畏狐狸,并称为狐仙,没想到南方这样的一个村子里也会有狐狸信仰,更没想到现在南方的林子里还有狐狸出没。

坎肩说可能是后来的人带过来的,然后狐狸在这里还没有什么天敌,这里的人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就特别崇拜他们,所以它们就在这里繁衍生息,小狐狸生完一窝又一窝,然后就这样了呗。

在他们说的各种版本里,狐狸对人们十分友善,甚至在战火中保护了这一方小村子。我一边听着这些传说,脑子里却想着别的东西,我在想本地埋葬着一位妃嫔的事情有根有据,一副所有人都知道的样子,为什么当地政府没有进行保护性发掘呢,都这么久了才让朱颜给挖了。

就这个事情来说让人觉得很奇怪,不过这个恐怕还得去问村里的人才能知道。

我转头看向闷油瓶,他倚在窗边的墙上,正看着我。

我抬头问闷油瓶:“那边的林子里有狐狸吗?”

闷油瓶点点头。

这两天闷油瓶晚上都去过那林子,我昨天晚上是被闷油瓶的动作给弄醒的。天蒙蒙亮的时候,他才回来,换了衣服进被子抱住我,然后照例把我给冻醒了。我本来睡的迷迷糊糊的,醒了以后有点睡不着,闷油瓶窝在被子里睡了一会才暖和起来,他一暖和起来,我马上又睡过去了。

我不确定这个村子里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既然小花留下的信息和狐狸有关,我就要和朱颜谈谈,但是在那之前,闷油瓶好像对狐狸也有一些了解。当时在北京郊区的宅子里的狐狸,闷油瓶不但会取媚珠,还知道这种是“猎狐”。我也是后来问了道上的人才知道,狐狸的媚珠极难取得,先别说狐狸体内有没有媚珠,凡是有媚珠的狐狸都算是有了道行的,一旦知道自己有危险,第一反应就是摧毁身体里的媚珠,媚珠化于无形,也可能被狐狸藏在体内的任何地方,能一下子就找到媚珠所在,这样的人在现在不会出一只手的数量。

我正想问闷油瓶,胖子和坎肩就提出要去那片林子踩踩点,我也想去看看,但是最近咳嗽有点厉害,还是觉得我少出门比较好。我说这有啥,难道到时候我还能不下地吗,先去看看情况能怎么样呢。

胖子和坎肩还是不让我去,我的眉头皱起来,我忽然发现在那十年里,我已经十分习惯去指使别人了,而等闷油瓶从青铜门回来以后,这些人竟然都不听我的话了,这是怎么回事了?我感觉到我的权威受到了质疑,尤其这个质疑是来自我自己,我感觉非常的挫败。

胖子和坎肩就勾肩搭背地出去了,胖子还在那里吹牛,说给坎肩看看他的猎狐狸本领,以前在北方下乡的时候可喜欢抓狐狸了。坎肩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跟着胖子屁股后面屁颠屁颠地跑了。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关上门,把抱枕拖过来开始计划着怎么把自己的威信树立起来。也许从别人的角度来看,这是他们为了我好,所以才不让我去的,但是我作为主要策划者和老板,事情应该是由我来决定的,而不是由事情本身的利害关系来决定的。就像在那十年里,所有人都直到我在做一个复杂危险而且几乎不可能成功的事情,从利害关系上来说,我根本不可能成功,但是他们还是听从了我的安排。

我有点不安,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角色已经发生了变化。是从二叔收了我的铺子开始吗,还是从我宣布退出江湖去雨村养老那会,或者是……我有些迟疑地看向站在窗边的那个人,那个人淡漠的眉眼一如我二十年前遇见他时的模样。

或者是,这个人从青铜门回来开始,可是,为什么……

闷油瓶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他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想去?”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我现在想的已经不是去不去的问题了,我想的事情更加复杂,我想不明白。我屈起脚,抱着膝盖不说话,他摸摸我的头发站起来走开了,一会儿拿了条毯子披在我的身上,在我身边坐下。

我一直以为他会说点什么,但是直到太阳下山他都只是坐在我身边而已,倒是我开始犯困,我大概知道闷油瓶为什么会一会儿发呆一会儿打盹了,当一个人一动不动的时候,就是会这样。

直到我的头撞上他的肩膀了,我才发现我刚才不知不觉睡过去了。闷油瓶低头看了我一眼:“困了?”

我对自己十分失望,好好地在想事情,居然一下子就睡过去了,面对闷油瓶的问题,我只好丢脸地点点头。他侧过身忽然把我抱起来,我下意识地抓住他的衣服:“小哥?”

闷油瓶把我抱到床上,让我躺下以后给我盖上被子,站起来刚想走,我一下子伸手抓住他的手。他回头望着我,我结结巴巴地说:“晚、晚上我也……想去……”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最后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好像只有我自己能听见。

闷油瓶在床沿坐下,低声道:“好。”

我看向他,他握着我的手没有说话,我坐起来问:“上次那只狐狸,你怎么知道媚珠在哪里?”

闷油瓶回答我:“我看到它吞进去了。”

“你那时候不是在……”在我身上吗?这样你还能看见!我立刻住了口,瞪着他。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点尴尬,事实上对闷油瓶来说,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我。

闷油瓶解释:“你趴在床上,被我压在下面,所以……”

我一下子扑过去,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我求求你了,你可别解释了!我恶狠狠地瞪着他:“不要说了!”

他怔了怔,刚才大概被我的气势吓了一跳,身体向仰去,手肘往后堪堪撑住,我压在他身上,捂着他的嘴,凶神恶煞地看着他。

我不太确定在闷油瓶有记忆的人生里,有没有人曾经这么狂妄地妄图压制他,反正我一听他这样解释的立刻气血上涌,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剩下,想起那天晚上的情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以至于什么都没有想,就这样扑了过来。

如果是一般人,那肯定被闷油瓶掀翻了,或者干脆拧断脖子完事,不可能现在还能真的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了。

我这一会儿脑子飞快转动,我必须要想一个全身而退,而不被他踢飞的办法——当然如果他真的揍我,那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房间里没有人,丢脸的事是传不出去了。

首先气势上绝对不能怯场,我立刻道:“那天的事情不要再说了!”

说着,我非常霸气地想要从他身下下去,但是那一刻我迟疑了一下。

这时候房间里已经很暗了,我们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个下午,这会儿已经是傍晚了,昏暗的房间里,这个人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单薄,穿着暗色的衣服,就像一个由黑暗凝结而成的实体,跨越了无数日夜来到这里,冰冷幽暗,行动的时候凛冽如刺破黑暗的刀锋,而现在,他看着我,淡漠的眉眼里却有笑意。

如果一个人一直不笑,那在他笑的时候,肯定是我最尴尬的时候。

我放开他的嘴,迅速从他身上下去,然后蹭到被子里,并且加上一句:“反正……不要说了。”说着就像鸵鸟一样,用被子把自己的头蒙住。

之后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立刻就真的睡了过去。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做了梦,梦见胖子年轻时候的样子,胖子年轻时候的照片给我看过,照片上还有另外一个年轻人,容貌英俊坚毅,看起来非常可靠的样子,胖子曾告诉我,这是他最好的朋友,这会儿已经在美国发展他们革命事业了。

但是,我从来没有看他去美国看望他的朋友,也没有见过他们写信或者打电话,他的那个朋友就像只出现在他的幻想中一样。我偷偷问过老金,老金说是有那么一个人,他们是过命的交情,胖爷摸金就是跟着他的。之后老金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梦中的胖子和那个年轻人在一片林子里,两个人正说着什么,然后都笑起来,笑容天真又不切实际,像两个无忧无虑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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