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鹿昭这才想起来自己上来是干嘛的，当下就急匆匆地往咖啡店里赶。

等进了店里四处扫了一圈，却没发现沈傅予的身影。

鹿昭把着门把的手一紧。

该不会沈傅予和顾旺旺好巧不巧地碰到一块儿去了吧。

正思量着要不要出去找，就听到沈傅予略带埋怨的叫唤声。

“昭大，你怎么上个厕所上了这么久？你再不来我都准备去捞你了。”

沈傅予的大嗓门引得咖啡店里的其他人都向这边投来了目光，但鹿昭此刻已经全然不在意了。

“我找了一圈还以为你出去了。”

沈傅予没好气地甩了甩手，从台阶上走下来。

“这不等你等了太久，我也去上了个厕所嘛。”

说完，沈傅予就拉开一旁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嘴里仍在念念有词。

“真是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进去排长队不说，里头连个擦手的纸都没有。真不知道他们怎么开店的！”

鹿昭听着沈傅予在这儿无差别扫射，不知怎的，心里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

也许沈傅予和顾旺旺这些人远离开来反倒是一件好事。

“好啦，别生气了。现在就去买衣服怎么样？”

“买衣服？谁要在这儿买衣服！以后再也不来这里买衣服了！”

沈傅予傲娇地嘴一撇。

“走，我们去别家！我要去一家厕所有纸的地方！”

鹿昭被她这半气半恼的孩子话逗得一笑。

“好的，都依你。”

没过多久，沈傅予果然又轻车熟路地带着鹿昭去了另一家商场扫荡。

本来就在气头上，再因为“厕纸”事件，沈大小姐这回便买了比上次还多的衣服。

但这次相比较上次而言，少了个包司机和保镖，单凭沈傅予和鹿昭两个弱女子自然是不可能抬得回去的。

最后的最后，冷静下来的沈傅予便通通吩咐寄到家里去。

大喇喇填完单，刚走出两步，一偏头就见着沈傅予皱紧了眉头，右手忙揉着腰。

“你怎么了？上次给你的药不管用吗？”

沈傅予这样子已经不止一次了。照理说，自己上次的劲没有这么大才对。

沈傅予没有立时回答，而是像疼极了似的原地吸了几口气。面色也较刚才发白了些。

见状，鹿昭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也同样定在原地。

过了约莫五分钟，沈傅予这才缓缓睁开眼睛，手虚弱地向鹿昭肩膀方向探了探。

鹿昭这回没躲，而是及时迎了上去。

“你要不要紧？我先送你去你们家医院看看好了。”

“不......不用。这是老毛病了，哪个医生都看不好的。”

沈傅予的声音细若游丝，搭在肩上的手也湿漉漉的，透着寒意。

“那先回去吧。”

沈傅予轻轻地嗯了一声，整个人又慢慢闭上了眼，身体的重量也全然压在鹿昭的肩上。

被沈傅予如此信任，鹿昭当下也不再多耽误，右手稳住沈傅予的腰，赶忙向不远处的电梯走去。

到了沈傅予租的公寓，里头照顾沈傅予的阿姨见着沈傅予的状态，还未等鹿昭解释，就已经熟练地将沈傅予接到了沙发上。

紧接着就是一通忙碌。

鹿昭紧随其后，适时地开了灯。这才看清阿姨是在给沈傅予的腰涂药。

鹿昭慢慢地走近。

刚想问些什么，倒先被沈傅予腰上斑驳的伤痕吓了一跳。

一圈圈深褐色的条纹揪动着带红的血肉，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里头爆裂开来似的，看起来颇为渗人。

“马婶儿，剩下的我自己来吧。”

沈傅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缓过神来，边说着边伸手接过药膏。

“不好意思啊昭大，是不是吓到你了？”

鹿昭迟疑了一瞬才应声道：“我没事。倒是你，还好吗？”

“都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好不好的。”两人交谈的工夫，沈傅予已经涂好了药膏，将衣服拉了下来。

鹿昭则顺势坐到她对面，不急着多问。

“我啊，这是小时候烫到的。但后来没有好好修复，就这样了。按我爷爷的话说，就是伤到里头的神经了。心情越差，我的腰就越痛。”

尽管沈傅予说得一脸轻松，但鹿昭点点头，眼里却也不免多了些心疼。

虽然她们也才相处了一个多月，但鹿昭知道沈傅予是一个多爱漂亮的人。

“哎哎哎打住啊昭大！我可不要别人同情我，肉麻兮兮的。你要真心疼我呢，那就给我点点好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还得是沈傅予，花钱可以，煽情不行。

鹿昭忍不住轻笑一声，认命地拿起手机。

“行啊，给你点十个白面馒头，保准你饱到下周。”

“多黑心哪！你就这么对待你的姐妹！”

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鹿昭的手机就被沈傅予夺了过去。

“为了我们的肠胃健康，本小姐决定自己来。”

念在她是个伤者的份上，鹿昭便也随她去。

“记得别点太多啊。”

沈傅予恶狠狠地戳着手机屏幕。

“我偏点！我偏点！”

*

晚上八点。

裴南扇在熟悉的门口停了下来，面上却比昨天收到消息时更沉重了些。

老小区的隔音效果都不怎么样，仅是站在门外的工夫都能清楚地听到里头人的走动声。

裴南扇略微做了两次深呼吸，这才按响了门铃。

“噢哟，我就感觉南南回来了。一开门，果然是你。”

裴肃笑眯眯地接过裴南扇手里的礼物，一面大声朝里说着一面轻柔地拉着裴南扇进去。

进到客厅，母亲缪蔷也喜出望外，给了裴南扇一个紧实的拥抱。

裴南扇笑着回抱了一下，越过肩线看到了在沙发上端坐的裴复，紧抿着的嘴角显得鼻尖的眼镜都冷硬了几分。

他还依旧是老样子。

什么事情都没有自己的面子重要。

稍稍寒暄了几句，众人就移位到餐桌上。

缪蔷是个素食主义者，这桌上的一众好菜自然是为了裴南扇准备的。

见状，裴南扇略抿了抿嘴，眼眶也有了红意。

“上次买的红参您还在吃吗？”

“吃啊，都有在吃的。你啊，寄的补品太多了，我和你爸两个人都吃不完。”

“吃不完也没事。”

“你最近工作忙不忙啊？有没有好好吃饭？钱够不够用啊？”

“好啦好啦，嫂子。咱还是先吃饭，你这个寿星先给我们带个头。你不带头，我都不敢动筷子。”

缪蔷经这么一提醒，忙不好意思地拍了拍额头。

“哎对对对，来来来。都趁热吃。”

说罢，又忙不迭地往裴南扇的碗里夹菜。

不一会儿，裴南扇的碗就被垒得老高了。

裴南扇确实也很久没有回家了，这会儿对于缪蔷的热情也一一领受下来。

“听说你在征集火灾案的线索？”

裴南扇夹菜的筷子一滞。

片刻，将筷子收了回来，目光也冷冷地迎向发声的人。

“嗯。您有什么指教吗？”

话音刚落，对面的裴复就生气地摔了筷子。

“你这一天天的什么态度？对外人那么热心肠，对家里人就这么敷衍。你说说你......”

“好了好了，吃饭！”身旁的缪蔷敲了敲碗，难得地动了气。

见状，裴复这才推了推眼镜，又将身子坐稳。不过翕动的鼻翼仍显示着他浑身的不满意。

经刚才那么一出，氛围到底是没有一开始那么温和。

只有裴肃在饭间穿插着说几句俏皮话暖着场，包括裴南扇在的一家三口则各怀各的心思，吃得安静有序。

饭毕，裴南扇看了一眼手机，略迟疑了一瞬便下意识地迈着步子往门口走。

“这么急去哪儿？这个家你是一秒都待不下去了吗？”

裴复冷哼一声，茶杯倏地就摔到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脆响。

厨房里正在忙碌着的裴肃和缪蔷一个冲了出来，一个拿着碗紧张地隔着玻璃门往外张望。

“这是怎么了？”

裴肃擦了擦手又看向拎着包的裴南扇，一面使着眼色一面说道：“今天是你妈的生日，好歹陪她吃完蛋糕再说。工作再忙也不急于这一时。”

裴南扇抿了抿唇。她只是想出去接个出版社的电话而已，并未准备离开。

但她什么都没解释，转头看了一眼厨房里的缪蔷，便拎着包重又坐回到沙发上。

裴复仍是环抱着胸不说话，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南南，你猜猜这蛋糕在哪儿买的？”裴肃笑了笑，抛出一个话题。

裴南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不是买的，应该是姑妈你做的。”

“噢哟，我这还没有给你下套，就被你识破了。”

裴南扇笑笑，指了指蛋糕上的字：“因为太明显了。”

那飘逸的字迹，一看就是裴肃本人的手笔。

“哈哈哈原来是这儿出现了问题。看来改明儿我还是得低调点。”说罢，裴肃就捋起袖子，兴冲冲地给裴南扇和裴复各切了一个蛋糕。

“尝尝看，这是我第一次做蛋糕，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裴南扇乖顺地挖了一口蛋糕到嘴里，便知道裴肃又说的是谦虚的话。

“好吃的。”她认证似的点点头。

蛋糕细腻绵软，每一层都夹了水果和芋泥，吃起来口感也很顺滑。

见状，裴肃顷刻间就笑弯了眼：“那就成。待会儿就跟老陆吹牛去。我这个徒弟啊算是可以出师了！”

“老陆？”

“噢就是你刘阿姨的邻居，自个儿开了个蛋糕房。这蛋糕啊，就是他教我做的。”

裴南扇又是一点头，正待继续挖一勺蛋糕，就听得身旁的裴复出声道：“陆向平是吧，这人我见过。之前也是老师，人也老实，现在呢也是一个人，我看......”

“哎哟你看看我这脑子。光顾着聊天，我差点忘了，厨房里还有碗没收拾呢。”裴肃放下刀登时就往厨房里奔，“大寿星，我来帮你来了。”

裴复的话一出口，裴南扇就知道他往哪个方向走，当下便不客气地放下勺子。

“您就不能尊重姑妈的意见吗？每次都这么大包大揽的。”

“我大包大揽？”裴复本就一肚子气，听着这话立马就直起身子，“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她好。难道一直这么一个人耗着，对她就好了吗？”

“姑妈自己觉得好就好。你就是看不起姑父才一直这样。”

谢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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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