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傅予？”

鹿昭下意识蹙紧了眉。

“你还是怀疑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裴南扇知道自己必须得给出更多的证据才能得到鹿昭的帮助。

“这是我先前得到的老照片，上面那个有着纹身的人是鹿昭的父亲，而他所在的车正是我姑父王琛的。”

鹿昭踌躇了一瞬还是将照片拿到手里。

照片上的男人面上带着些微肃杀之气，但仔细看那模样确实是鹿望仁没错。

“这跟我们调查沈傅予有什么关系？”

“拍这张照片的人是个业余摄影师。在被我看到这张照片前，这张照片曾被摄影师投稿并成功入选过摄影展。沈傅予的爷爷沈书立除了是诚德医院院长外，一直热衷于赞助各类艺术展、画展，当然也包括我的书展。”

“你的书展是沈傅予爷爷赞助的？”鹿昭不由一惊。

裴南扇点点头。

“是。所以那天我才会答应和她出来吃饭。只是......”

“只是没想到会遇到我。”

“是。”

鹿昭点点头，突然明了裴南扇那时面上的吃惊。

“我当时还奇怪你前一天才说我们不要见面了，怎么第二天又答应来吃饭。不好意思我打断了，你继续说。那摄影展是有什么蹊跷吗？”

裴南扇笑了笑，表示无碍。

“那场摄影展流程上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赛后沈家的人有单独找过那个摄影师。”

“沈家的人？”鹿昭惊异地放下照片，“沈傅予吗？”

“不是，据摄影师所说，那人自称是沈家的管家兼司机。”

话音落下，鹿昭立马脱口而出：“包福！”

裴南扇也适时地点了点头。

“是他。”

“那包师傅找这摄影师做什么？”

“他只是夸了夸摄影师，并说沈家有意给他单独办个摄影展，希望他最近把自己过去的照片整理整理，方便日后展出。”

鹿昭奇怪地眯了眯眼睛。

“我很好奇，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的意思是，距离你去回访还有几天？”

“一周。也许是受到了沈家的鼓励，离开后的摄影师一直处于高亢奋的状态，自整理好照片集后，逢人就会打开炫耀。”

“蝴蝶效应。我只能说包师傅对人的心理拿捏得很到位。”说到这儿，鹿昭不免脊背爬上一丝后怕。

“你就是因为这些怀疑沈傅予的？”

“这是其中的原因之一。怀疑沈傅予，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

鹿昭禁不住坐直身子。

“还有什么原因？”

裴南扇目光凝在鹿昭的身上，缓缓开口：“从你失忆到现在，沈傅予有怀疑过你吗？”

闻声，鹿昭怔了怔。

“我和原鹿昭相处不过一个月，已经明显感知到你们俩的不同。沈傅予作为一个跟原鹿昭相处了两年多的朋友，却没有对你的失忆说法认真怀疑过，你不觉得奇怪吗？”

“没有啊，她有怀疑过。她还陪我去他们家医院检查过，只是因为医生那边也没有什么诊断，所以才接受了。”

对于鹿昭的解释，裴南扇并没有多做评价。

“沈傅予从高中起就一直有在帮沈书立打理各种赞助事宜。她看人看物的眼光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因着裴复在S大教书，裴南扇时不时也会去S大转转。

有几次见到鹿昭他们班上课，她隔着窗外瞥了几眼，能看得出来鹿昭和沈傅予相处时的状态很活泼。

所以其实当她意识到沈傅予可能是照片事件背后的人物时，她第一时间想到了与鹿昭合作，但过程中也经历了好几次的自我否定。

“我说的这些是我对沈傅予的怀疑。我也并不需要你跟我一道怀疑她。我需要的是你帮我留意她的动向。我目前最想知道的是她对于我来说是敌是友。”

裴南扇说话过程中，鹿昭的参与感相较于之前的减弱了很多。

等到裴南扇彻底停下话头，她这才反应过来，缓缓开口道：“我先回去考虑考虑。”

裴南扇也知道参与这件事对鹿昭来说有多不容易，当下嗯了一声，也并未补充什么。

两人聊完后，都无比的清醒。

在离开前，鹿昭正欲要走，突然回转过身，压低声音道：“等等，你姑父那个案子是火灾案吗？”

沈傅予腰上的伤说是烫伤也行，说是烧伤也行。

裴南扇奇怪地一挑眉，虽然不明白鹿昭为什么问这么个问题，但还是认真地点点头。

“是的。怎么了？”

鹿昭闻声看向她，略张了张嘴，末了仍是什么都没说。

“我先走了。”

*

回到沈傅予公寓的时候，已经将近十二点。

鹿昭拖着沉重的步伐推开门，倒先是被里头明亮的灯光晃住了眼。

“哎哟昭大，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再晚个两分钟，我都准备联系包叔叔去找你了。”

沈傅予的声音依旧那么中气十足，一点没有病人的虚弱。

平常听到，鹿昭可能还会跟她贫几句，但今天有着和裴南扇那么深入的聊天在前，此刻再听到“包叔叔”三个字只觉得如鲠在喉。

“哎哟，你喝酒啦！”

沈傅予穿着一套粉色的连体睡衣，拿着一杯可乐一蹦一跳地来到鹿昭眼前，像个兔子一样猛嗅了一通。

“你早说你去喝酒呀，我也想喝！”

鹿昭终于回过神来，用食指轻点了一下沈傅予的额头，笑道：“走累了喝口酒不行吗？我就要偷偷喝，不带你。”

“哎哟昭大，瞧你这小气劲儿。不就是使唤你去买炸鸡嘛！”说到这儿，似想到什么，沈傅予立马回转过身，就急匆匆地往沙发的方向跑。

鹿昭看了一眼地上洒了一路的可乐，不由有些无奈。

“你小心点。”

没过一会儿，沈傅予就屁颠屁颠地拿了一个红通通的鸡腿跑了回来。

“哝，你尝尝看。我觉得这家外卖的炸鸡比一诺的好吃多了！”

鹿昭有些僵硬地接到手里，末了还是依言咬了一口。

浓郁的酱汁包裹住鲜嫩的鸡肉，吃起来颇为可口。

“怎么还是热的？”

含糊地说完就收获沈傅予一记不留情的白眼。

“我可不像有些人出去吃好吃的都不带我。我可是吃什么都想着给我朋友留的。”

鹿昭听到“朋友”二字，咀嚼的动作微顿。

耳边同时响起裴南扇的声音，最终迫使她目光直直地落到沈傅予的身上。

“昭大，你咋还吃迷糊了？盯着我看干嘛！我可没有鸡腿香。”

“噢没事。”鹿昭将嘴里的东西吃干净，也坐到沙发上，“我就是在想你的腰好点了没有？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会不会不太好？”

沈傅予笑了笑，似是有些宽慰。

“还算你有点良心。不过我这腰啊，只跟我的情绪有关，平常饮食什么的不打紧的。”

“可是......”鹿昭想到那斑驳的伤痕。

“别可是了，你说昭大你这么年轻一人怎么跟我爷爷一样絮絮叨叨的？”

“你爷爷也这样吗？”

沈傅予一面吃着鸡腿一面点点头。

“算了不提他了，一提他我就食欲不好。”

其实平常两人相处的时候，鹿昭很少听到沈傅予说他爷爷的事，当下她心里一动，就着吃饭的工夫便试探性地问道：“你和你爷爷关系不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我只是不喜欢他身上的老人味。”

说罢，沈傅予突然拿起一根鸡腿恶狠狠地指向鹿昭。

“你也要小心点！”

鹿昭嘴里的东西刚吃到一半，猝不及防地被沈傅予这么一瞪，当即就是一怔。

“哈哈哈被我吓到了吧！”

沈傅予的面色又突地转晴，一个人自顾自地笑出了声。

反倒是鹿昭真是被吓得噎住了，下意识去找水。

“哎哟咋还呛住了嘞。来，我这儿还有瓶可乐。没喝过的。”

鹿昭顺势接过，咕嘟咕嘟就是两大口。

等喝完，就见着沈傅予冲自己贱兮兮地笑。

“骗你的啦！这是我刚刚才喝过的。”

鹿昭一时分不清她话里的真假，此时拿着可乐罐反倒不知道作何反应。

好半晌，沈傅予像是累了，这才收了笑。

“昭大，你确实得小心点。不仅跟我爷爷一样絮絮叨叨的，反应力也跟他不相上下。小心哪天真有了老人味！”

话音落下，鹿昭肩膀一沉，下意识地吐出一口气。

“原来是这个意思。”

“不然你以为什么意思？”沈傅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到鹿昭的左手边，压低声音道，“以为我在威胁你吗？”

鹿昭被这突然凑近的音量惊得心口一跳，但抬眼见到沈傅予的搞怪表情又冷静了下来。

“对啊，你要是威胁我，我也没辙啊。”她故意学着沈傅予平常的口气，“我只能报警咯。”

沈傅予噗嗤一笑。

“哈哈哈，逗你的。你可是我的好昭大，我怎么可能威胁你呢？”沈傅予悠哉悠哉地往后一躺，“下次可要带着我去喝酒哦。不能自己吃独食！”

鹿昭若有所思地瞥了她一眼，同样回了一笑。

“下次一定。”

*

裴南扇与鹿昭分别后，并没有急着从这个房子里离开。

她一面喝着桌上的残酒，一面回想起刚才与鹿昭的对话。

她确实是想和鹿昭合作，但是却没想到自己也吐露了那么多私事。这有点太不像她平时的作风了。

“那你不累吗？”

耳边莫名响起鹿昭的这句，裴南扇饮酒的动作不由顿了顿。

半晌，饮尽杯中的酒，心里也释然了许多。

也许自己真的是太累了吧。

心里一放松，醉意也趁机涌了上来，裴南扇揉了揉眼睛，准备今天就睡在这里。

可脸颊还未贴近沙发面，桌上的手机又蓦地振动起来。

裴南扇闭着眼，下意识地拿到耳边。

“嗯，哪位？”

“你们正在被人监视。”

谢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