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南扇点点头，在本子上记录下这条信息。

略想了想，她又很快地拿起手机给鹿昭那边回了条消息。

“感觉你最近变化了不少。”

“嗯什么？”

裴南扇从屏幕上抬眼，不明白汪朝的意思。

汪朝笑了笑：“你知道你以前给我的感觉像谁吗？”

“像谁？”

“Deadline。”

听罢，裴南扇也不禁提了提唇角。

“我有那么可怕吗？”

“有，那必须有。那时候你学姐见到我一脸沉重地出门，就笑话我，说又是去见裴老板啊。”

裴南扇一是为自己给汪朝带来的压力感到不好意思，二来也对于汪朝口中的自己有些惊奇。

“不好意思啊。我之前可能压力太大了。调查什么都想着立即找到答案。”

汪朝大方地挥了挥手。

“我说这些可不是为了怪罪你啊。就是感觉这次见面，你整个人放松了很多。没以前那么紧绷了。”

“是吗？”

裴南扇淡笑着应了声，不由想到昨天与鹿昭的那番交流。

她昨晚确实难得地睡了个好觉，醒来之后甚至还为自己做了个三明治。慢慢吃完后才开始联系汪朝。

而这种轻松的状态在她过去十几年中很少有过。

想到这儿，裴南扇拿起手机，很快又补了条消息。

“今晚有空吗？老地方见。”

“喂喂，你能不能尊重一下你的学长？天还没聊完呢，你就忙着找新人。”

汪朝的揶揄声传到裴南扇的耳边，裴南扇却没忙着应。

“好的。九点见。”

对话框里很快收到鹿昭的回复，裴南扇没有忽略掉心头跃上来的那一丝丝愉悦，嘴角极快地弯了弯。

“跟谁聊天呢？这么入迷。”

裴南扇轻盈地放下手机，挑了挑眉。

“跟人聊天啊。”

汪朝颇为惊讶地笑了笑：“确实是变了。都知道开玩笑了。”

裴南扇对汪朝的夸张反应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很快回到原先的话题。

“对了，你早上电话里跟我说的新线索是什么？”

话音落下，汪朝也很快正色道：“我发现鹿望仁的妻子张艳荣在二十年前在S市第二人民医院当过护士。很巧合的是，我在调查诚德医院院长沈书立的履历时，发现他在二十年前也就职于S市第二人民医院。”

“S市第二人民医院？”裴南扇眉头轻蹙，突然想到鹿望仁之前给自己的那份病历。

“难不成是因为鹿昭母亲的病，这三个人才认识的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不过，你为什么突然让我调查沈家？”

“有几方面的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想知道马慧兰为什么会在诚德住院。”

听到马慧兰的名字，汪朝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

“说起这个，我也觉得奇怪。一般救护车都是就近送医，照理说马慧兰应该被送到一院才对。但是，马慧兰却被送到了诚德。而且听说现在还没有出院。”

“是的。我之前猜测是沈家的人安排马慧兰住在那里的。沈鹿两家交好，鹿仁又与莫凡关系密切，将马慧兰安排在诚德，沈家可以名正言顺地控制记者的进出。”

“但我们之前进去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受到阻拦。”说到这儿，汪朝回忆了一番，又很快地补道，“而且那几天遇到的记者太多了。一个个就像是提前收到了通知一样。”

裴南扇点点头：“同理，还有许超那篇文章的爆火。没有某种推力，它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这种效果的。”

汪朝与之对上视线。

“你怀疑是沈家故意给鹿家使绊子。”

“是。”

*

也许是因为肠胃炎的影响，沈傅予一路上虽是精神饱满，但到了家，一沾到床铺，整个人立马睡死了过去。

鹿昭正愁怎么编理由出门，见状，只跟阿姨说了声“出去有事”便很顺利地从家里溜了出来。

自知道鹿望仁曾派盛章监视自己后，鹿昭每次出门都会下意识地检查周围有没有可疑人物出现。

好歹在原来的时空里，她跟自己的老东家张盛可是斗智斗勇了一段时间，反侦察的本领已经被磨练得相当好了。

她反倒担心裴南扇那边有没有跟自己一样的反侦察意识。

轻车熟路地进了小区，按了门铃。

裴南扇很快就开了门。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比你早一会儿。”

“你来的时候有注意到可疑的人跟着你吗？”

“什么意思？”

“哦我刚刚出门的时候才想起来。之前不是有跟你说过鹿望仁曾派他的保镖监视我吗？我在原先那个时空，因为要躲仇家，所以反侦察反跟踪之类的我都学了点。就是不知道你是怎么应对的？”

“原先我不怕被跟踪，因为知道自己手里并没有什么有效的线索，而且我早就在书展那天向鹿望仁打了明牌。他如果真的对我有什么动作，我反而会觉得自己查到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鹿昭认真听完裴南扇的话，对眼前这人“不怕死”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原来你在书展那天向大众征集线索还有这层打算在。”说到这儿，鹿昭似想到什么，很快又补充道，“说起来，那天我确确实实看到了张......盛章出现在你的书展。只不过后来变成了他追我。”

裴南扇略怔了怔。

“追你？”

“对。”

“他认出你了吗？”

鹿昭摇摇头。

“我当时又是帽子又是口罩的，他估计没认出来。不过也正因为我当时那副打扮，可能盛章以为我是你的什么神秘同伙吧。”

裴南扇了然地点了点头。

“不过说到这儿，我也刚好有个事告诉你。”

“噢？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收到一个神秘人的电话。”

鹿昭惊异地挑了挑眉。

“神秘人？”

“嗯。电话那头的人声经过技术处理，只留了一句话，就挂了。等我再打过去，系统已经提示我是空号。”

“那那个神秘人跟你说了什么？”

“你们正在被人监视。就这一句。”

鹿昭听罢环抱着胸思考了一会儿。

“你们？昨天？”似想到什么，鹿昭顿时后脊一阵发凉，“这么说这个人知道我们在一起查案？”

那自己来之前还对自己的反侦察意识那么自豪。

鹿昭不由脸上显出些赧意。

“人外有人。看来我不能拿原先时空里的那套思路去看待这里的人。”

“你一直在说原先时空。”裴南扇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将手里的水杯了过去，“难道说你在那里经常被人跟踪吗？”

“谢谢。”鹿昭顺势接到手里，喝了一口，也不隐瞒，“我是偷了我老板的一张中了奖的彩票才被追杀的。那一周里我天天东躲西藏，硬生生练出来的。”

说罢，鹿昭又灌了一口温水。

“可惜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用。”

“也不能说没用。我打明牌是因为我知道我对于公众有影响力，鹿望仁不敢贸然对我动手。相比起我，你还是厉害的。”

鹿昭听出了裴南扇是在安慰自己，当下笑了笑，清脆地与之碰了一杯，算是道谢。

“还是说回这个神秘人，他能这么明确地提醒我们。一来，他的本领肯定在盛章之上，二来，他可能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是不知道这个神秘人会是谁？”

对于鹿昭的话，裴南扇都没有异议。

“今天见面，我还有另外的事情跟你说。”

鹿昭跟着裴南扇坐到沙发上。

“还有什么事？”

“这是鹿望仁那天给我的病历。是原鹿昭的母亲的。”

鹿昭将资料拿到手里，很快地扫了一眼。

“我母亲也是肺癌去世。从我粗浅的经验来看，这本病历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有没有注意到病历上的主治医生是谁？”

鹿昭循着裴南扇的指引，将目光往下移。

“沈书立。我知道，这是沈傅予的爷爷。我之前有去问过她关于原鹿昭母亲的事，她跟我说起过。”

“嗯。当时沈书立就职于S市第二人民医院，我今天刚得知另一件巧合的事，鹿望仁的现任妻子张艳荣当时也在这家医院当护士。”

鹿昭惊异地眨了眨眼，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

“如果我记得没错，原鹿昭的母亲去世前，鹿望仁已经和张艳荣结婚了吧？”

“是的。”

鹿昭边说着边和裴南扇对视一眼，想了一会儿目光又转向手里的病历。

“要了解清楚当年的具体情况就只能去找当年的人。”

“冯建。”

“冯建。”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冯建的名字。

见裴南扇疑惑地看向自己，鹿昭放下病历忙解释道：“我父亲和这里的鹿望仁之前一样，都经营着一家家具厂。只不过我父亲经营不善，落下一堆债务，这里的鹿望仁卖掉家具厂，一飞冲天。”

裴南扇很快反应过来。

“所以你之前出现在都市绿洲不是偶然？”

“对。在我那个时空里，冯建和我母亲的关系很好，自己跟儿子儿媳去了外地，就把他原先的老房子租给了我们。我那天是突发奇想想去看看我的出租屋，谁知道刚好遇到了你。”

“原来是这样。”裴南扇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决，“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你故意跟踪我。”

“可不是。后来还又绑人，又唬人的。”

一提到那天的场景，裴南扇略抿了抿嘴，一时也有些不好意思。

“抱歉。我那时候不知道......”

“算啦，都过去了。”

确实，谁能想到如今两人能这么平静坦诚地交流信息呢。

“那冯建那边就我负责去问清楚好了。一来我知道肺癌的几个阶段是什么样的，二来我也对冯叔这个人有一定的了解。”

鹿昭的提议给了裴南扇一个新思路，末了，她极为认真地回道：“我很庆幸自己找了你合作。”

就在刚才，她突然明白汪朝那些话的意思了。

过往自己压力那般大，其实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分享自己全部的调查过程。

这一点眼前的鹿昭做到了。她甚至像个天降奇兵，又给裴南扇提供了新的想法。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在说交流愉快？”

默契感再次出现，裴南扇嘴角的笑意加深，坦率地挑了挑眉。

“你理解得没错。”

鹿昭同样轻松地笑了笑。

“其实我也从你身上学到了一点。”

“哪一点？”

“坚持。”

“我也不瞒你。我在刚听到你说鹿望仁杀人的事时，我有过从窗户跳下楼的冲动。因为我觉得我之前已经过得很惨了，不想再过一种胆战心惊的日子。我想试试看跳下去能不能换个时空。”

说到这儿，鹿昭迎上裴南扇的目光，又是一笑。

“你就不同啦。毫无头绪的查案你都能坚持这么久，我要换做你，早受不了了。所以，你很厉害。”

谢谢观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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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