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易孟应声没再多说,当下的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跟平常的样子一样去对待别人,但还是问了一句,让自己表现的没那么明显,“怎么了班长?”
“我跟你一块去,顺便……”孟絮快速瞟了一眼南珂的位置,“想跟你聊一些事情。”
而这样的举动,对于时刻注意这一边动静的人,无非是巨大的打击。
他们要聊什么?孟絮会对易孟说些什么?为什么……要单独去聊?
直到二人出门,南珂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压抑,抽拿抽屉里纸巾的时候纸兔子意外掉落。
她弯腰捡起,视线从易孟的课桌抽屉内撇过——她送给他的纸兔子,也是孤零零地待在那,无人问津。
起身视线正好对上前桌转头过来眼神询问,南珂以为对方是在怪她不好好爱惜他给的纸兔子,怎料对方比自己先开口:“南珂,我能问问你怎么折纸兔子吗?”
“什么?”南珂一愣,再次确认,“你不会折纸兔子吗?那我这个是……”
“是啊,我不会折,”前桌挠挠头,“当时看到易孟给你折的纸兔子我就也想试试,后来实在不会,我看课间易孟有教你,我就来问问……”
“如果打扰你了,抱歉啊。”
对方愧疚的表情带给南珂巨大的冲击:“是易孟……给我叠的?”
“是啊,”前桌点头,“当时你在睡觉,他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折纸,还生怕折纸的声音吵到你。”
前桌后续的话南珂完全没有听进去,她只记住了关键词——“是易孟给她叠的纸兔子”。
南珂瞬间一怔——莫非那张也是!
她迅速从笔记本中抽出那张夹好的纸条,整个人微微颤抖地转向易孟的位置。
书上的笔记还没收拾好,刚好给了她验证的机会。
一笔一画,书写的习惯相交重叠。
巨大的羞愧感涌上心头,她谢错了人就算了,居然还是当着易孟的面。
南珂赶忙起身,心中从未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
可回想起自己周六那些“自以为是”的话,易孟现在还肯听自己说话吗?
南珂垂眸,握着纸张的手缓缓收紧——如果不想听的话,自己该怎么办……?
心中想着,但身体率先做出行动往外走去,见不远处正在交谈的南珂跟孟絮,心中在自相矛盾,到底是要走上前还是就隔着一段距离等到了篮球场上再喊易孟。
可没等她细想,那抹她想要触碰的身影此刻转身面朝他。
对面显然是看到了她,被当场抓包的南珂双脚一绊,稳住身形立马转身朝教学楼折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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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孟,我想问你个事情……”孟絮拧巴着手指放缓脚步。
易孟把玩着手中的篮球:“你说。”
孟絮斟酌再三开口:“为什么不喜欢一个人,却还要跟那个人接触?”
手中的球停在掌心,易孟迅速知晓孟絮说的是什么,他停下步子对她说道:“你都说了是在不喜欢的基础上,那人是不能有正常的社交吗?”
孟絮从未见过易孟如此严肃,没有表情的神情,事情的严重性在此刻蔓延她的内心,不自觉攥紧拳头:“可为什么……”
“班长,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易孟再次迈开步子,“我同样也看到了,但这种事情,如果黎炀真的有那样的想法,那为什么要把错误怪在不知道、不清楚一切的南珂身上?”
孟絮一顿:“你都看出来了?”
“特别明显,别说我了,南珂肯定也看出来了。”
一想到南珂的处境,被别人在心里这样误会,再加上自己幼稚的行为,无形之中给她增添了痛苦。
就像自己对孟絮说的那样,他自己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凭什么自己替南珂做了决定。
“班长!”易孟突然把球递给孟絮,视线固定在一个方向,“帮我跟黎炀说一声,不好意思放他鸽子了!”
接过对方的球,感受对方的情绪正顺着篮球传递给自己,那股……想要立马跟对方解开误会的冲劲,让孟絮有种顿悟的感觉。
她回神想去给黎炀传话,一抬眸发现黎炀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前不远处,正注视着这一切。
一见到黎炀孟絮就有一种莫名的心虚,她低着头走近对方将球递过去,重复了一遍易孟要她传递的话。
篮球依旧在手中停留,面前人半晌没有接过。孟絮刚要抬头,却感受到脑袋一沉,被人轻轻一碰。
愣神间,手中的篮球被黎炀拿走,黎炀把玩着篮球离开,消失在拐角处。
孟絮的耳畔环绕着对方转身时说的话:“易孟有的勇气,我相信你也有。”
-
“南珂!”
听到身后有人急切地呼唤她的名字,南珂脑中想逃的冲动越发明显。
明明她也想和好的不是吗?明明她也想跟他说清楚自己的内心想法,可为什么……
手腕被宽厚的掌心抓住,身后人跑到前面挡在她面前,留下阵阵喘息:“南珂……”
抬眸对视的瞬间,对方说的话让她心头一颤。
“对不起,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是我错了……是我说的话强行把一切强加在你身上,”易孟平复自己的心情,“是我因为自己家庭不美满便对你恶语相向,是我看到你跟别人在一起就误以为你也会对别人敞开心扉……”
“明明你那么敏感,我还总让你多想,”易孟说着说着眼尾泛红,“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不应该去招惹你的……南珂。”
话音落下,怀中被一抹暖意所占据,一股陌生的感觉直冲他的内心。
“易孟……是我该跟你道歉才对,”南珂收紧环在易孟腰间的手腕,声音哽咽,“对不起……是我的自以为是给你带来了伤害。”
“是我的错不应该由你来跟我道歉,更何况……从开学到现在,我从来没觉得你是打扰。”
说着说着,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出,像当初在月色下她倚靠在他的肩头,用泪水诉说着曾经的过往。
可如今,她用泪水来释怀曾经的过往。
世界这么大,遇到一个替自己着想、把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的人概率很低,犹如永远交汇不到的平行线,只能陪伴对方,做不到交涉。
但此刻——天意让平行线交汇,恰好二人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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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晚自习还有半个小时,南珂率先走出宿舍,没走几步被身后的人喊住,是孟絮。
孟絮小跑到她身旁,喘气开口:“我能跟你谈谈吗?”
南珂点头应下,二人一同走出宿舍,默契地绕操场走远路过,南珂静静地等待孟絮开口,想起在之前的那个学校的记忆。
“你为什么看到他要躲?你为什么看到他会脸红?你说话啊!”
面前这个对她大吼大叫彻底失望的人,是南珂高一进来认识的第一个朋友——许雯昕。
“雯昕……我本来就是个内向的人,脸红是我控制不住的,脸红不一定就是喜欢。”
南珂无措地解释着:“我跟班上的男生讲话也会脸红啊,这难道都是喜欢吗?”
“你说谎!”许雯昕再也听不进去南珂说的话,冷眼看向南珂,“你就是喜欢上我喜欢的人了!”
“我没有……”
“你就是有!”
在音量的比试中南珂完败,给对方做实她“心虚”的罪名。最后她只能以“你想怎么想就怎么想”作为结束语,转身离开。
是啊,你怎么能左右一个已经在脑海中固定思维的人的想法。人们总相信自己看到的,不相信对方所辩解的。
辩解就是心虚,辩解就是事实。
可当你不为自己辩解,不就是坐稳这个“罪名”了吗?
南珂自嘲一笑,单选题也能变成多选题,既然选择什么都是错的,就是因为对方在“A或B”中选择了“或”;在现实中选择了不相信。
她永远忘不掉许雯昕当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永远忘不了许雯昕跟排挤她的人一起数落她;永远忘不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别的同学有一点想要交友想法时候,许雯昕永远会插上一脚率先将她的“未来朋友”拉拢到她“未来敌人”的阵营。
原来高中的前两年,自己那样的处境的罪魁祸首……就是许雯昕。
可南珂恨不起来她,明明在一块玩的时候会给她写小纸条像妈妈一样对她叮嘱再三;会在体育课自由活动的时候挽着她的胳膊逛操场;会在自己哭的时候最及时的安慰。
这样对她好的人,她要怎么恨得起来?
南珂也有想过,如果许雯昕找她和好的话,她肯定会答应,并且抱着许雯昕痛哭一顿诉说自己被冤枉的心寒。
但这些终归是自己的想象,她在转学前也没能等到许雯昕的道歉。
夏日晚风引她回神,她做好要跟孟絮断掉关系的准备。
对方深吸一口气,走到自己面前停下,在目光交汇之时,她看到孟絮眼尾泛红,从口袋里拿出递过去的纸巾被对方制止,南珂轻叹一声:“因为黎炀的事情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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