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陆云霆的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但他把头默默转了过去，不想让贺闻舒看到。

贺闻舒并不想回头看他，因为他一直背对着陆云霆默默流泪。

“我有喜欢的人。”

“是谁？”陆云霆像是不可置信。

不就一个感情不深的的前男友吗？还有谁？

贺闻舒像是在故意给彼此找不痛快：“他死了。”

在他心中，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陆云霆7年前就死了。

现在的陆云霆是金主陆云霆，老板陆云霆，渣男陆云霆。

“我这辈子不会再喜欢别人了。”

陆云霆此时的心情五味杂陈。

听说那个人死了，他该是高兴的，可却也高兴不起来。

他怎么去和一个死人争？

那个人在贺闻舒心里扎下了根，盖过了他们的18年。

难怪贺闻舒回国了也没想过联系他，原来是心有所属。

“他怎么死的啊？”陆云霆忍不住问。

“脑子有病。”

“……”什么时候？

“上个月。”

贺闻舒上个月才发现陆云霆脑子有大病，精神极度不正常。

“难怪。”

难怪贺闻舒不喜欢他，原来那个人才刚刚离开不久。

陆云霆很快调整好自己：“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我也不喜欢你，但还是要解释一下的。”

“童亦霄的花不是我送的，我很忙，我不知道你公开了，我不是有意背刺你的，网上的事我会处理，就这样吧。”

贺闻舒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我知道了。”

很简单的几个字，听不出喜怒，却表达出了十足的不在乎。

陆云霆越来越看不懂贺闻舒了。

自从他们再见面，贺闻舒都是一副窝囊样，仿佛他像个恶人一样在欺负可他。

明明以前他们相处不是这样的，他说一句贺闻舒有十句要骂回来的。

连那天他让贺闻舒当情人，贺闻舒都没跳着脚骂他，反而平静的问他为什么？

能是为什么呢？

不过是他喜欢他，找找存在感罢了。

况且他话都说那么过分了，贺闻舒都没炸毛。

至始至终迁就他，漠视他，表现出他从未见过的情绪稳定。

陆云霆似乎想到了答案，但又不确定。

他轻轻推了推闭目养神的贺闻舒：“不管你听不听话，做不做我的情人了，贺爸爸的公司那件事我都会查的。”

这总可以了吧？他不想再逼他了，不爱就不爱了，他给他自由。

只求他们两个的关系别在这样了，暂时做朋友也好。

他想让那个阳光、开朗、洒脱、整天粘着他，眼里只有他的贺闻舒回来。

不过显然现在并不是谈这个的好时机。

贺闻舒第一反应是陆云霆在威胁他。

有种小人得志的丑恶感。

“叫他爸爸就不必了，陆总要觉得还有必要，叫叔叔就可以了，叫他贺洪志也行。”

他不认为一个欺负了他的男人，还有资格叫把他父亲称为爸爸。

他爸爸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今天的陆云霆这样作贱他的儿子，不知道要作何感想？一定会很伤心的吧？

贺闻舒想如果他爸爸还在一定会给他做主的，一定不会让陆云霆欺负他的。

可他不在了，这个世界不再有人护着他了。

那他一个人孤孤单单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贺闻舒浑浑噩噩的从床上做起来，下意识往厨房走。

孤零零活着太没意思了，厨房正好有个小阳台。

他要到那里透透气。

“贺闻舒，你干什么去？”陆云霆追了出来。

贺闻舒不理他，刚走到厨房里面就被陆云霆拉了回来。

“灯也不开，话也不说，你怎么跟幽灵一样？吓我一跳！”

贺闻舒被他拉着，似乎意识到刚刚的情绪有些上头，赶忙平复下心情，支支吾吾道：“我饿了，去弄点吃的。”

“一天天装神弄鬼的。”陆云霆松开他，把灯打开，走过去翻冰箱：“你想吃什么啊？”

“我煮碗面吧。”贺闻舒蹲在地上从橱柜里拿挂面，不想被陆云霆看出情绪异常。

陆云霆完全没注意到贺闻舒哪里不对，他看到厨房角落里刚好有一袋面粉。

挂面哪有手擀面好吃？

“你出去吧，我来做，正好我也没吃。”

“不用了。”

贺闻舒怎么好意思让陆云霆给他做饭？

刚刚他还要和人家划清界限来着。

难听的话都话都说出去了，都找补不回来了。

贺闻舒只好伸手去拿面粉：“哪有金主给情人做饭的？还是我来吧。”

“你还知道你的身份啊？”陆云霆揶揄着把贺闻舒往厨房外面推：“我来吧，我怕你做的东西毒死我。”

“不能，我现在手艺还行。”

“我可信不找你。”陆云霆洗手准备和面。

印象里贺闻舒连个荷包蛋都煎不明白。

“这可是你自愿的啊？”贺闻舒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放心的回头：“我可没恃宠而骄。”

“呵！”陆云霆被他气笑了：“是是是，你都对，你没恃宠而骄，我是金主我犯贱，行了吧？”

贺闻舒不再说话了，他靠在厨房门口看陆云霆翻冰箱。

陆云霆看着满冰箱食材问道：“你今天是去超市了吗？家里这么多菜？”

“嗯，去了一趟。”

没出事前，贺闻舒有预感陆云霆今晚会来找他，特意去了趟超市买了一大堆的菜，想让阔别7年的陆云霆尝尝他的厨艺。

结果陆云霆背刺他，他哪里还有心情做菜？

陆云霆挑挑拣拣，从冰箱拿出一些肉和杏鲍菇。

“明天我们去买礼物，之后直接去我爸妈那里过节，晚上可能要在那里过夜，第二天你跟我去我家种花，你冰箱里的菜没人吃，都浪费了。”

“不会浪费的，没拆的菜和肉明天可以让刘姨拿走。”贺闻舒说道。

“那还好。”陆云霆开始做手擀面。

贺闻舒杵在门口没什么想说的，转身回了客厅。

经纪人给他了发了好多信息，他之前都没回。

“贺闻舒，有人拍到陆云霆去你家了？”

“嗯，在我家呢。”

“他干什么呢？你之前为什么没回信息？他是不是欺负你了？他去报复你了是不是？我现在就去找魏总，让他救你。”

“不用不用。”贺闻舒赶忙制止安嘉：“嘉哥，我没事，陆云霆没报复我，他做饭呢，况且魏总都把我送出去了，怎么还能救我？”

“做饭？”安嘉发了一个惊掉下巴的表情吧：“这大变态还会做饭？给谁做饭？给你做饭？是要毒死你吗？是人吃的那种饭吗？”

一瞬间，安嘉好像脑补出很多惨绝人寰的画面。

贺闻舒无奈叹气，再次替陆云霆解释：“陆云霆不是变态，上次真是意外，他不能把我怎么样，我俩是…”

贺闻舒想起他和陆云霆最要好的时候，突然有些恶心。

“我俩是高中同学。”

在他眼里，他们高中时关系是最差的。

安嘉这回发了一段语音过来：“你俩是同学？靠，你怎么得罪他了？他到底是要报复你？还是要搞强制爱？”

“什么也不是。”

贺闻舒自认为没什么对不起陆云霆的，而且他喜欢陆云霆，陆云霆是清楚的，没必要强制他什么。

那天如果再见到陆云霆，陆云霆只要说一句“我想你了”或是“我想和你在一起”贺闻舒保证会没出息的扒光自己，主动给陆云霆上。

他现在都多犯贱了，每次陆云霆对他一点点好，他都能被哄的五迷三道的。

这次原本他可以不公开的，大不了被人说上几句地下情不公开，偏偏他脑子不清楚，跑到网上丢人现眼。

想到这些，贺闻舒情绪再次变得十分低落。

看着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贺闻舒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打开手机，登录大学时的校园论坛，找到了那个一直未删除的旧帖子。

恋爱脑是绝症…

他想在上面留言，最后还是一下一下删除了尚未发出的文字。

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是贺闻舒无比熟悉的味道，像是要把人引入幻觉。

那妈妈的味道。

从那个如噩梦般的夜晚过去，贺闻舒再也不曾闻到过。

他站起身往厨房门口走，陆云霆正围着围裙，左手提着锅，右手拿着铲子，像个家庭主夫一样，认真地处理着食材。

看到贺闻舒，他笑着调侃：“馋猫，你是闻着味过来的吧？”

贺闻舒眼巴巴看着锅里的臊子，点了点头：“你做的味道和我妈做的真像。”

陆云霆脸色微变，随即一脸得意道：“那当然，我可是得了贺妈妈的真传。”

“你还记得你16岁生日时那碗长寿面，其实是我做的，只不过你数学竞赛没去成，和我生气好几天，我才没告诉你。”

“怪不得。”

贺闻舒记得那碗长寿面。

那是她妈妈做的咸淡最适中的一次。

贺妈妈年轻时是个影后级别的大明星，为了美貌，吃饭讲究戒糖、控油、减盐。

她说盐摄入多了容易得心脑血管疾病，所以经过她手的食材都会稍微清淡一些。

贺闻舒看着陆云霆正在往酱里放盐，出声提醒：“少放一点就行。”

“好。”陆云霆听话的只放了一点点。

十分钟后打卤面上桌，上面是一层翠绿的青笋丝，底下是满满的卤肉混着蘑菇丁。

贺闻舒看着面前和他妈妈摆盘都几乎一模一样的面条，鼻子有些发酸。

明明都是简单的食材，可只有陆云霆做的最接近记忆里得味道。

都怪他，当初都没好好学一学。

“吃吧。”陆云霆坐下把筷子递给贺闻舒：“尝尝我的手艺对比贺伯母还需要进步多少？

贺闻舒接过筷子，激动的手微微颤抖。

陆云霆一脸莫名其妙地盯着他：“我又没下毒，你怎么还不敢吃？”

“没有，这就吃。”

贺闻舒说完用筷子挑起面条塞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一股难以言说的情愫涌上心头，一下子把他从现实拉回小时候。

那时哪怕他摔一跤父母都会心疼的安抚好半天，现在他被打的头破血流都没人问他一句疼不疼。

小时候盼望长大，可长大以后不仅烦恼多了，人也变得孤单冷清了。

身边好人越来越难得，到处都充斥着算计和谎言。

贺闻舒越吃越觉得委屈和难过，他好想扑进妈妈的怀里说一说，可他妈妈早已经不在了。

她和爸爸一起离开了，不要他了。

她再也不会在他和陆云霆闹脾气时偏向地说上一句：“云霆，这次是你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