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最近多了不少生面孔,高衍知道自己身体转好,雍王安插在自己身边的人恐怕又要蠢蠢欲动了。未免打草惊蛇,就连暗卫,高衍也只允许卫风一个人进出。
卫风避开宫人,径直进入內殿,高衍正坐在书案前,旁边摆着一碗药,已经都不冒热气了。高衍手里端着一杯清茶,半分没有要喝那碗药的意思。
卫风一进来就注意到那碗药,他瞥了一眼,没敢开口。高衍一手撑着头,一手晃着茶杯,眼睛只盯着杯子里晃动的茶水,似乎并没有在意卫风的到来。直至过了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怎么样?”
卫风不敢怠慢,立刻会说道:“回主子的话,这种香味似有若无,咱们自己的人还找不出源头在哪,而且也无人闻过这种味道。”听了卫风的话,高衍好看的眉头紧锁起来。
太医院的人,高衍都不信任,上次那个西域草乌头的药就是经了太医院的手才送到他这里的,由此肯定,太医院里一定有高旭的人。
卫风忐忑不安地跪在那里,高衍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不是常年生病,朝堂怎么也不会是雍王党的天下。宣室常年都有药香的清苦味,而那不知名的香味清爽平淡,确实很难让人察觉。
凡世间毒药无色无味者的效果皆不如有色有味者,要不是那天冯初瑶顺口提了一嘴,高衍真没想到这帮人草灰木蛇,伏线千里,在他即位前就暗下杀手。
卫风连忙表忠心道:“主人放心,属下必定尽全力找出这等毒物。”高衍冷笑了一下,似乎对卫风的话不以为意,他放下手中的茶杯,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
“山字营从苗疆找来一位用毒的高手,现在已经到了涿州,不日就到京城,你找人安排好接应他进宫。”听了自己的老对头抢先自己一步,卫风不由得暗暗地握紧了拳头。
没等卫风询问如何将那位苗疆高手迎入宫中,高衍又开口说道:“皇姑姑许久没进宫了吧?”卫风在高衍身边很久,对他说的话心领神会:
“属下明白。”
卫风立刻退下去着手安排那位苗疆用毒高手进宫的事。高衍独自一人坐在內殿,他站起来把那碗药慢慢地倒进旁边鸟架的饮水槽里。那两只形影不离的黄鹂儿立刻飞过来喝水,也不嫌这药苦,三两下就把那混了药的水喝光了。
接着过了一会儿,两只鸟跟喝醉了酒一样,东倒西歪地靠在笼门口,过了一会儿,竟全身打起颤来。高衍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用指尖拨了拨其中一只黄鹂儿,只见那黄鹂儿已是不大出气儿了。
他那个好皇兄想把他按死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宫,他偏偏就要和他斗上一斗,看看这座冷酷无情的皇宫到底是谁的坟墓!
话说冯初瑶自从那天与高旭见了面后,这几天晚上一直在做一个极其诡异的梦,梦中高衍请她吃饭,结果却在碗里下了药,让她动弹不得,说他的病要用冯初瑶的心头肉做药引。把冯初瑶吓得在梦中大喊大叫,结果正要动手时,雍王高旭又不知从哪里跳出来,说冯初瑶要和他拜堂成亲,又要把冯初瑶带走,二人各不相让。结果那杀千刀的高旭提出来说不如把冯初瑶劈开,一人一半就好。
眼看着高衍提着刀向自己走来,猩红的眸子竟一点一滴往下淌血,锋利的刀尖就要压上自己的脸颊……冯初瑶的呼吸急促了起来,迷失在噩梦中不能自拔。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高亢的堪比尖叫鸡的叫声:“娘娘……”冯初瑶被惊了一跳,突然觉得有了些力气,只觉得这声音一直在追着自己跑,她奋力挣扎着,想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终于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大力,抓住她的肩膀使劲儿一摇。
冯初瑶这才大汗淋漓地从梦中醒来,映入眼前的是冯如那张大脸。冯如见冯初瑶终于醒来,也顾不得规矩了,着急忙慌地招呼一堆侍女进来,也不管冯初瑶有没有睡醒,就拉着她起来一顿梳洗操作。
冯初瑶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人折腾来折腾去,等回过神来,她衣服都已经穿好了,正被人按在凳子上妆发呢!
冯初瑶奇怪地开口问道:“这是干嘛呀?”
冯如一边在旁边帮冯初瑶擦手,一边解释道:“娘娘恕罪!奴婢冒犯了!可实在是情况紧急,宁安长公主来了,皇上叫您过去呢!您以前吩咐过只要是她来,不管在做什么,都要奴婢们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蛤?”简姚奇怪了,这不是说好了冯初瑶祸国殃民,无法无天的吗?怎么猴子身上还有老虎压着呢!简姚不由得对这个宁安长公主产生了一丝好奇。冯如只顾着催冯初瑶:“娘娘,快走吧!宁安公主在等着呢!”可怜的冯初瑶早饭都顾不上吃几口,就被催上路了。
一路上,冯初瑶旁敲侧击,也不忘把这宁安长公主的事给打听清楚了。原来冯初瑶虽作天作地,可有个人比她还嚣张跋扈,是她万万惹不起的人,那就是宁安长公主。原来这位公主是先帝同父同母的亲妹子,又是高衍的亲姑姑。
宁安公主出身高贵,辈分又大,更兼性子娇蛮,先帝在世时就对这个唯一的亲妹子宠爱有加,因此宗室皇亲人人都得让她三分。
冯初瑶被冯如带着一路小跑,赶到醉烟阁时堂上一个人也没有。又过了一会儿,才只看到几个侍女簇拥着一位贵妇人过来,那贵妇人见她到来,也没什么表示,只行了半个礼,矜持地点了点头。
接着她的头上出现了五个字:宁安长公主……系统似乎又出问题了,剩下的字被卡在那里出不来。冯初瑶心里想着,这应该就是宁安长公主了,和她想得差不多,这宁安公主果然挺高傲的,看见皇后都爱理不理的,一副眼睛长到天上去的样子。
想到这里,她也不想做什么好人,在背后朝宁安公主悄悄地翻了个白眼。哪知道宁安长公主没看到这个,屏风后面倒有一个人看到了。
“呵!看来是本公主的面子不够大,不过叫皇后等一会儿,竟然这副表情!”只见一个屏风后冲出一团孩子气的圆脸女孩,蹬蹬蹬地走到冯初瑶的面前,对着她怒目而视。
什么!本公主?冯初瑶惊讶地看向那个娃娃脸女孩,只见她的头上缓缓出现一行小字:宁安长公主,缙高宗一母同胞的亲妹,舜和帝高衍的亲姑,辈分虽大,年龄却比高衍还小。卧槽!这个小女孩竟然才是宁安长公主,那那个贵妇人是……
只见那个贵妇人站到公主身边,公主朝她亲热地叫了一声“奶娘”,冯初瑶惊得眼睛都睁大了,而卡得要死的系统这时才打出字幕:宁安长公主奶娘,张氏。冯初瑶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一声:靠!认错人了!
这该死的系统脾气还挺大,为了点芝麻绿豆大点的事儿记恨了她这么多天,还故意在这时候不出字幕解释。冯初瑶在心里恨得牙痒痒,又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骂一骂这系统的祖宗十八代,如果它还有的话。
宁安公主是这张氏带大的,那张氏也算是她半个娘了,对她自然十分亲密,刚刚看到冯初瑶朝张氏翻白眼,公主自然是不依不饶的。
她气极地朝冯初瑶喊道:“皇后,亏你还是个名门淑女,竟然对长辈的奶妈妈如此不礼貌!”她不说还好,一说冯初瑶就更来气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再说那张氏也不见得就很有礼貌啊!她好歹也是皇后,古代尊卑有别,那张氏只行了个半礼,看来也没把皇后放在眼里啊!既然都被她看见了,冯初瑶也不想忍着。
她扬起头,怼到宁安公主面前,那宁安公主个子娇小,比冯初瑶还矮半个头。
冯初瑶仗着身高傲视宁安公主的头顶,毫不相让道:“那看来公主的奶娘很懂礼仪了?那见到本宫居然不行大礼,是有何居心!”
宁安公主似乎也没想到冯初瑶会直接怼她,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只气极道:“你你你你……”冯初瑶立刻严肃了起来,语气也带了三分狠劲儿:“公主,本宫怎么了?是公主的下人不尊上,此乃大逆不道之罪,本宫还想问问宁安公主府是怎么教导下人的,竟然教出了个藐视宫规的人!”
冯如在旁边着急地朝冯初瑶猛使眼色,宁安公主不是个好惹的主,冯初瑶可在她手里吃过亏。哪知道冯初瑶根本就不看她,宁安公主到底是个被宠坏的小女孩,哪里被人这样凶过。
她涨红着脸,半句话都说不出来。还是那个张氏见状,立刻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嘴里说着:“奴婢该死,万不该如此,还请娘娘恕罪!”
宁安公主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冯初瑶,面子上虽还撑着,可心里早就被吓到了。这可是她第一次被人驳了面子,看着自己的奶娘狼狈不堪,也颇为心疼。可眼看着没人给自己撑腰,也只能扔下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你会后悔的!本公主早晚要给你好看!”
冯如见宁安公主认了怂,心里松了一口气,想这事情到此为止就好。哪知道冯初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依旧对宁安公主不依不挠。
冯初瑶被宁安公主这类似于灰太狼每次抓羊失败后的宣言给逗乐了,她挑了一下眉,嘲弄地说道:“不用,不用等着,现在就可以给我看啊!”
“你……”这下宁安公主是彻底败下阵来,这冯初瑶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以前小时候她不是老被自己欺负吗?虽然总是端着一副高傲冷淡的劲儿,实际上就是个纸老虎,怎么今天的战斗力这么强。宁安公主尴尬地站在那儿,看上去倒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
这时,从殿外又传来熟悉的声音:“姑姑乃长辈,皇后怎可如此无礼!”只见两个內侍扶着一个病弱俊美的青年从门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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